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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多了一盅浓香四溢的大骨汤。
这是韩大娘每天早上就起来给溶溶熬,骨头是韩大叔天不亮从京城早市买回来的,没有花侯府买菜的银子。
琉璃让溶溶清淡饮食,因此溶溶的菜都是韩大娘亲自做的,即使是蒸鱼也只加了一点酱油和葱花调味,溶溶的嘴巴早就淡得没味了,只是为了养伤,她得忍着吃。
飞快用过饭之后,溶溶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酉时三刻。
”蓁蓁道。
这么晚了,琉璃应该到了。
溶溶知道琉璃其实每日都来得早,只不过她房里有人的时候,不管多晚,琉璃都是在外面一直等着,溶溶想到这些,总觉得有些歉疚,见蓁蓁似乎还想跟自己说话,推说有些累了,要去榻上躺着。
蓁蓁并不知道琉璃每天来给溶溶上药的事,溶溶说乏了,自是不疑有他,收了碗筷就出了耳房。
溶溶躺在榻上,等了一会儿,琉璃却依旧没有进来。
往日溶溶屋里的人前脚一走,琉璃后脚是悄无声息的买进来。
也不知今日怎么了。
溶溶叹了口气,或许东宫另有要事安排她吧。
偏生那天罡断骨膏,溶溶自己又没法上,那日琉璃说得明明白白,天罡断骨膏不能断,必须连上一个月的药,一旦中断就前功尽弃。
难道这两条腿真的要废了吗?心烦意乱的,溶溶一时也睡不着。
不知在榻上翻来覆去了多久,耳房的门终于动了一下。
溶溶惊喜地从被窝里做直起来,一抬眼,整个人宛如冰雕似的冻住了。
耳房中只点了一支白烛,因此房中光线晦暗不明。
那人站在门口,半边脸隐在阴影中,只露出一个方正刚硬的下巴。
“太、太子殿下。
”溶溶结结巴巴的喊了一声,只觉得一颗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她使劲揉了揉眼睛,然而不管怎么揉,眼前这个英挺高大的男人还是一步步朝她走过来。
“殿下、殿下怎么来了?”溶溶稍微缓过一点神,慌忙挣扎着下地行礼。
“免礼,躺着罢。
” 相对于溶溶的失魂落魄,太子的目光没有半点波澜。
他今日穿的玄色常服,咋看之下十分寻常,只有离得近了才看得清衣服上面用玄色丝线绣的团龙云纹。
溶溶当然没有躺下去,只是眼看着太子走到榻前,她也无法再下地行跪拜之礼,只能在榻上躺着,心里紧张得不得了。
“殿下,到底为何来……” “琉璃说你的腿脚伤势不明。
天罡断骨膏是大相国寺的弘安师父做的药,他老人家已经仙逝,如今这世上懂得断骨医道的人,只有我。
” 太子说得平淡,溶溶却听得心惊胆战。
太子他,这是来给自己上药的? 因为预备着琉璃要过来上药,她早就褪了衣裙,铺盖里头只剩了一条亵裤,她身份低微,不能像侯府主子们一样穿绸缎亵衣,若是普通布料,穿在身上又有些扎。
于是只能买最薄的布料子来做,扎是不扎了,却有些透。
正在她愁肠百结的时候,太子已经掀开了她身上搭着的棉被。
溶溶只觉得周身发烫,像是被人揭开了老底公开处刑。
她从来没有那么嫌弃过自己的亵裤,只在心里暗地下决心,往后决不再买白色的料子来做。
本该被亵裤遮得严严实实的地方露出一片隐隐约约的阴影,溶溶只觉得,前世敬事房里给嫔妃们准备的诸多衫子衣裙,全加在一起都没有她这一条亵裤更加羞耻。
好在太子漠然的目光径直落在溶溶的膝盖上,压根没往亵裤那边瞧。
他表情冷淡地将被窝里的两个汤婆子拨开,“往后不能再用了。
” 不用? 溶溶顿时一愣,太子似乎吸了口气,耐着性子解释道:“否则腿伤永远也好不了。
”说完,他的眉梢微微一跳。
他是太子,向来都是发号施令,从来无需向人解释什么,偏生这女人一双如水的眼睛,直愣愣地看着自己,非逼着自己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意识到太子的不快,溶溶迅速低了头,不敢再多言。
“若是冷,房间里再添几个炉子。
”太子说着,便拿起了枕头边放着的瓷瓶,从里面倒出药膏来,指尖一蘸就往溶溶的膝盖上点去。
“啊……”他的手劲儿很大,一指点下去,溶溶顿时痛呼出声,然而太子手上并没有半刻的停止,反而飞快地点起来。
他上药的法子跟琉璃完全不同,琉璃是用掌心温柔的揉着捏着,他却是用指尖轻点。
虽然看着如同蜻蜓点水一般,但他手劲儿极大,只是那么一点,便有雷霆万钧之势。
溶溶咬牙忍着疼,硬逼着自己不喊出声,然而有时忍得住,有时忍不住,她的痛呼声断断续续从耳房里传出来。
她只顾忍着疼,万万没料到这声音叫有心人听了去。
…… “你没听错?” 荣康院里,王宜兰秀眉深蹙,紧紧盯着跪在自己跟前的谭婆子。
这谭婆子今年四十多岁,早些年死了男人,没儿没女的,一辈子都在侯府的厨房打杂,如今正在韩大娘手底下负责洗菜切菜的活计。
今晚侯夫人今日拿了根百年老山参过来炖鸡汤,熬了一天,最终只得了一小碗,她用了一盅,侯爷用了一盅,三姑娘用了半盅,韩大娘白天打理时偷摸留了点参须,等到晚上厨房里人少了这才拿这根参须和鸡腿一块儿炖,百年山参药劲儿大,只是一根参须就能闻到浓浓的人参味,韩大娘只好让跟自己关系亲近的谭婆子偷偷给溶溶送过去。
韩大娘倒是个实心人,溶溶和蓁蓁举荐了落梅去谢元初书房做事,还用心教导,她也投桃报李,天天想着让溶溶吃得好些。
谭婆子端着食盒本想如同往常一般去找蓁蓁或是落梅送过去,谁曾想今日落梅休假早早出了府,蓁蓁正在谢元初书房里伺候着,她只好自己往溶溶的耳房这边走。
谁曾想,谭婆子还没走到耳房那院子里面,就听到溶溶从耳房里传来的痛呼声。
她想离得近些听得分明些,谁知道一块小石子打到她的膝盖上,再想往前就又是一块小石子。
她吓得提了食盒就往厨房跑。
跑着跑着就遇上了厨房的另一个婆子,询问发生了什么事,谭婆子当时惊吓过度,一个嘴上没把门就把溶溶屋里传出来的声音讲出来了,正要讲到小石子的事时,那婆子二话不说就把她拎到王宜兰跟前来了。
被王宜兰这么一问,谭婆子一张脸扭得跟苦瓜似的。
方才她是受惊吓过度,所以逮着个人就什么都说了,哪知道这天天一处吃酒赌钱的老姐妹居然是世子夫人的人,两下就把她交代到这儿了。
她一个洗菜的婆子,便是什么话都对世子夫人说了,也重用不到哪里去。
她早就听说溶溶是要被世子抬姨娘的人,那屋子里的声音指不定就是世子跟溶溶搞出来的,再说那扔小石子的把戏,可不就是世子身边的新竹最爱玩的吗?韩大娘才憋着劲儿讨好溶溶,今儿唱的这一出非得把世子和得宠姨娘一起得罪了不可。
左右她是栽了,王宜兰问了,她不敢撒谎,只能闷着头说:“反正听着是怪怪,像是很痛,又像是很舒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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