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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了什么?已经不记得了。
那个让他今日失意落寞的源头。
李延琮正颓丧,忽然听见楼下唱菜名,一递一声:“虾爆鳝、笋干老鸭煲——”他醉眼朦胧地往外瞧,正见有个小二两手捧着四只碟子,架着胳膊一路送上楼来了。
上来到对面穿堂,没走两步,却忽然站住了。
低头等一个穿长袍的男人先过,方又提步送他的菜。
至于那个穿长袍的男人,李延琮不看就算了,掠了一眼,登时怔了一怔。
那不是裴容廷么!瞧那一脸冷冰冰的端凝相,烧成灰他也认得。
他觑着眼,瞧着裴容廷进了厢房——对面的厢房,可是叫局的那拨?这样的酒局他再熟悉不过,既叫了唱的,必定也有妓女跟着捧茶斟酒。
李延琮吃得酒浓,也不知在想什么,蓦地气不打一处来。
身不由主下了榻,趔趄着步子出了门,跌跌撞撞冲到那房前,上去便踹门。
门闩着,踹不开,怦怦作响。
众人吓了一跳,送菜的,打杂的,搂着美人看野景儿的,都怔怔看了过来。
一旁有个喂鸟的小厮斗胆上来问询,反被他一把揪过领子来呵道:“把门给我撞开!” 小厮吓得嘴都瓢了,“老爷,有话,有话好好说啊,老爷。
您……您这是找谁?” 李延琮瞪了他一眼,他那眼神是风浪里历练过的,狠起来是真狠。
小厮腿也软了,身子直往下坠,又听他道:“去叫人来!迟一步,看我不拆了你的店!” 他一甩手,把小厮摔在地上,回身扶住门框,却正迎上门被从里面打开。
穿月白圆领袍的裴容廷立在门口,是整个穿堂唯一一张气定神闲的脸,廊下羊角灯明,让他冷白的皮肤上有灰阴的雨的影子。
他发觉李延琮衣冠不整,满身的酒气,微微挑了挑眉。
“将军有何贵干?” 李延琮头昏脑涨,想站稳了都得扶着门框,可不等他说完整句话,竟提拳照他脸打了上去,“往这儿吃花酒来,你倒逍遥!” 裴容廷真没防备,生生受了他一拳,往后趔趄两步,却更让李延琮更得了意,扑上来把他往墙上压。
裴容廷唇角青紫一片,人也变了脸色,抓住他手臂呵道:“你疯了么!” 旁边似乎也有人赶来劝架,李延琮理也不理,一手解了佩刀丢在地上,再扬手,照着裴容廷心口便打。
裴容廷略躲个过,不可思议地望着李延琮。
远远的,一道闪电劈进窗外的天井,照亮了他眼底狰狞的狼狈。
雨要下大了。
外面人声攒动,叽哩哇啦地躲雨,仿佛这连绵雨天攒了许久的阴霾,一口气倾泻出来,连带着把那个人间也关在外头。
裴容廷是个克制的人,可也有他自己的感情——为了个肖想自己妻子的人殚精竭虑,说不恨是假的。
他这样的人,忍耐到了一定的程度,反比常人更觉得酸痛入骨。
这场大雨来得,倒好。
他的心沉了一沉,拳头再砸上来的时候,竟也顺势揪住了李延琮的领子,一把往前推。
两人谁也不肯放手,踉踉跄跄冲着那架玄青纸屏风倒去,撞碎了屏风,跌在后头的矮桌上,把些盏儿、碟儿,都砸得粉碎,茶水淌了一地。
这动静惊动了四周,许多花枝招展的女人从隔壁跑出来,叁叁两两掠过窗前。
李延琮这才发觉,这间屋子并不是那管弦歌喉的所在。
不过,也无所谓了。
锐利的碎瓷片割伤了他的面颊,他倒在桌上抹了一手的血,竟邪邪笑了。
虽然疼痛,却也不失为一种痛快。
外面轰隆隆雷声大噪,狭小的茶室里,沉重的喘息声此起彼伏。
裴容廷也把手背抹过了伤处,徐徐露出刀锋似的凤眼,冷冷睥睨着他。
谁也没说话,也实在无话可说。
两个骄傲的人心知肚明,彼此早就想打这一架,不过拉不下“贵人”的脸面。
也说不上是为了婉婉。
事已至此,胜负已定,所有不甘,愤懑,苦闷与怨恨,都已经是男人间的计较。
利用,提防,算计,那是寻常的他们,在这暴雨的夜晚褪掉教化与理智,他们终究只是男人。
两人倒在矮桌上厮打,又顺势滚到了地上,直到终于有人上来,嘴里吞吞吐吐说着好话,从后头扳住了李延琮的肩膀。
“给我滚!” 李延琮气急,挥手往身后打,一扭头,却惊了一惊。
他疑心是自己看离了眼,喘着气掐了掐太阳穴,半日方不可置信道:“……张将军?” 张崇远尴尬地笑了笑,想叫“殿下”,觉得不对,叫“将军”,也不合适,只得说了个秃头的句子,伏在地上拜见:“是,是老臣。
” 他长到如今快五十岁,明明已经过了不惑之年,可眼看见从前的王爷与内阁大臣,像两个市井流民一样搅在一起打架,还是震撼得无所适从。
李延琮收回手搭在膝盖上,眯着眼问:“你,你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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