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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他们哪里得知这里面的渊源。
看看商细蕊吃饭穿衣服一举一动,再正常没有,除了不大爱理人,像是情绪极度低落的郁郁寡欢——反正他从耳朵聋了以后,就不爱跟人搭茬了,这不算毛病呀!怎么一开口,说的话那么怪! 杜七指着商细蕊问小来:“癔症了?癔症了这不是!” 小来道:“七少爷看着点他,千万别让他再出门!我去找沅兰!她兴许有主意!” 沅兰赶到的时候,商细蕊已经急眼了,与杜七纠缠在地上。
毕竟两天没有吃东西,食刚下肚,来不及化为气力,两天没睡,人也很累,杜七竟和他打了个不相上下,见到沅兰小来,一叠声嚷嚷拿绳子来捆他。
小来哪舍得捆着商细蕊,急得直摇沅兰胳膊,沅兰被她晃出脑浆子也没辙,所谓的好主意,无非是按照过去的经验,抡足了啪啪给商细蕊俩大嘴巴。
这从来都是沅兰的活儿,沅兰当仁不让,撸起玉手镯,摘了金戒指,说:“七少爷捉牢他别动!” 杜七怕被误伤,一动不敢动。
沅兰打过商细蕊两个耳光,小来那边绞来一条冷毛巾,沅兰接过来给他擦脸:“蕊哥儿,你醒醒吧,可不能吓唬我们!走了蒋梦萍,来个程凤台!你上辈子欠了他们什么!为了别人的老婆,别人的丈夫,咱们不值当受罪的!”说着眼眶也有点红,恨恨的,是恨商细蕊的真情。
商细蕊被打蒙过去,头脑昏沉,冷毛巾一激,似又分明,身上卸下劲道,由杜七把他搀到床沿上。
商细蕊轻声说:“我要喝药。
” 沅兰问:“什么药?” 小来明白:“我这就去熬,你别走,等我给你熬药。
” 商细蕊点头:“嗯,我喝了药再走。
” 沅兰一跺脚,朝杜七道:“这不是白搭吗!” 商细蕊的糊涂疯病发作过好几次,早在与蒋梦萍闹掰之前就有病灶,发作起来长则数十天,短则一时间,是水云楼旧人都知道的隐事。
他小时候受过一场惊吓,经过赤脚郎中诊断,吓丢了一个魂,从此神志不牢固,好比关节脱臼,脱惯了就要经常的脱,也谈不上有什么特别的治法,打两下干晾着,慢慢的就醒过来了。
可是杜七哪见过这份新鲜事?因此,当他提议要把商细蕊送到精神病院接受治疗的时候,沅兰和小来极力反对,并且抛去白眼。
他们三个一夜未睡,彻夜守着商细蕊。
商细蕊睡得很短,总是做恶梦,一身冷汗呜咽着醒过来,醒过来就要去香山,谁也拦不住,最后不得已,还是上了绳子捆紧。
捆紧了商细蕊就没法睡,睁着眼睛发呆。
杜七伸出五指在他眼前打晃,他眼睛也不瞬一下。
杜七问那两个富有经验的:“他是不是在积蓄力量,憋着打败我,再跑?” 沅兰靠在床头犯困:“大概是。
” 小来说:“七少爷别闹他!让他歇会儿!” 杜七彻底睡不着了,喝下一杯凉茶,拳头捶桌子:“就不是程家的娘们儿招的他疯,这一身伤,她们总脱不了干系吧!妈的!饶不了她们!敢打人!” 杜七跑到外间,语气很恶劣地打出一个电话,说:“你的老相好遭难了,你不来帮帮他,你还是人吗?” 对方回了句什么,杜七痛骂一串脏话,命令对方天亮过来,就把电话挂断。
天一亮,薛千山就来了,杜七熬不住倒在床上,与商细蕊睡了个头脚颠倒。
薛千山便饶有兴致地立在床头,把杜七好好地看了个过瘾,随后轻轻推醒他:“少爷,我来了,您吩咐。
” 杜七招来薛千山,并又召集了安贝勒之类与程家有牵连的高贵人物,最后给范涟挂了个电话,扬声叫骂:“范二爷,别欺人太甚!程凤台算个什么东西!活着给操!死了倒不给看?他就真死了,也轮不着你们拿商细蕊出气!都是场面上叫的响的人!真当商细蕊是你们家小老婆啊!”范涟最为厌恶他的粗鄙,一点也没有读书人的样儿,说出来的话,句句寒碜,便在电话那头沉默不语。
薛千山却大为赞许,陶醉地聆听杜七骂人,杜七说:“现在我要带几个人,和商细蕊,来瞧瞧程凤台还有气儿没有。
你最好劝着你们家娘们儿安分点,惹急了妈的我可打女人!”说罢重重挂了电话。
商细蕊挨程家的打,一多半是由于他自己的鲁莽与狂躁,值此非常时期,怎能怪本家防备得严?到了杜七这,完全的不讲道理,快要把范涟气死了。
午饭以前,小来将商细蕊洗刷干净,换了衣裳,抹平了头发,随着众人一同去程家探病。
安贝勒好难得有机会与商细蕊亲近,一马当先排除众人,亲自搀着商细蕊走路,并让商细蕊上他的车坐着,说:“蕊官儿,你这是何苦呢?你为他病了,他也不知道,他家里也不领情,还打你,我看着多心疼啊!”商细蕊没有反应,安贝勒便胆大包天,将他的脑袋按在自己肩上枕着,商细蕊亦是柔顺。
安贝勒美滋滋地说:“万一……万一程凤台真不好了,我带你去杭州养病,我那有个大房子,佣人,家具,都全!把你当菩萨供着!”说得激动,把商细蕊使劲往怀里搂了搂,车里除了他家的司机,没有别人,正想上嘴贴一贴商细蕊的脸,就到程家大门了。
本来么,锣鼓巷头尾就没几步远,为了排场,一行人开了五辆汽车过来,把半条巷子堵得丝风不透,推车的小贩过不去道儿,在那吆喝骂街,赶上杜七心情特别差,摔上车门骂:“走不过去?走不过去你飞过去!请吧!”薛千山露出溺爱的微笑,一做手势,由车夫上前与路人通融。
杜七一眼横扫清点人头,安贝勒缠着商细蕊没下来车,他大步走到安贝勒的车门边上,嘣嘣敲玻璃:“贝勒爷!过哪门子的瘾呢?今天数您身份高,留着点脸!” 安贝勒只得整整衣领子,没好气的拉着商细蕊下来了。
范涟接到电话之后,带着姐姐与盛子晴准备接待事宜,此时开了大门迎接他们。
程美心当然也在这,司令夫人的派头,竟压住了一群有头有脸的大老爷们,刚才杜七那么横,在程美心面前,气焰也不禁收敛了许多。
程美心像没看见商细蕊这人一样,招待客人们外间厅堂里用茶用点心,接着诉苦,说土匪吃了豹子胆,敢袭击日本军队,再说程凤台每年往土匪窝里送这么些钱,土匪们还枉顾他的性命,真是丧尽天良杀千刀的。
听得客人们频频点头,搁下茶杯,硬找出一个话头要去看望病人。
如果只来一两个,程美心一定挡驾,可同时来了那么好几位爷,总不能让人徒劳而返,何况对外宣传宣传程凤台的重伤,对舆论也是有好处。
程美心朝二奶奶使了个眼色,二奶奶回以郑重的表情,偷眼去看商细蕊,商细蕊不饮不食,神色郁郁的。
二奶奶递眼风给范涟,意思让范涟待会儿盯着点商细蕊。
范涟见过商细蕊发疯的样子,心虚地一点头,暗地里握住盛子晴的手,他有点怕。
一行人朝内房走去,盛子晴就走到商细蕊身边与他搭话,说:“商老板,我刚来北平的时候,看过你的《游龙戏凤》,你的《小凤仙》什么时候上演呢?”商细蕊充耳不闻,目光直直地投向走廊尽头。
盛子晴察觉到商细蕊形色不对,与范涟示意,范涟更怕了,对她道:“这是个没谱的人,等会儿他要闹疯,你别凑上去,打着你也是白打!” 盛子晴惊讶:“他不会吧!” 范涟眉毛飞起:“他太会了!” 说话间,商细蕊已经跟随在众人身后,迈腿进了卧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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