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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个结婚的好日子。
阴了好几日,这天终于出了太阳,天空一片晴朗,没有风,阳光照在人身上很暖和。
这对新人盛装站在礼堂门口迎接客人,新郎兴奋得脸上发光,新娘挺着个大肚子,倒是十分从容镇定。
新郎同人寒暄到兴起,免不了把音量拔高。
新娘子总会拽一把丈夫的袖子。
新郎家颇有点社会地位,所以这次来吃酒的宾客也大都是些富豪名流。
珠光宝气的客人们给这场准备有点仓促的婚礼增添了不少光彩。
张其瑞穿着难得的隆重。
雪白衬衫,黑色西装,浅蓝色马甲和领带,以往总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搭在额头上,轮廓顿时显得柔和了些,平易近人了许多。
他平时也是西装革履,却很少穿得这么隆重。
三件套的西装让人在英挺之中透露出一份斯文优雅来。
席间不少女客纷纷侧目,更有大胆点的还会主动来搭讪。
作为酒店负责人,同时也是伴郎之一,张其瑞今天从一大早一直忙到现在,才有空喝点咖啡,吃两片面包。
孙东平和刘静云走进大厅,就见张其瑞在应付两名年轻女客。
两个女生一直缠着他,拿到了名片还不甘心,想要他私人电话。
张其瑞态度温和,却有着拒人千里的疏离。
他渐渐不耐烦,笑而不语,只是冷淡的眼神表示自己的不悦。
两个女孩子讨了个没趣,失望地离开了。
张其瑞这才伸手拉了拉领带。
孙东平忍不住笑了。
张其瑞的爱好其实十分单一,他就喜欢聪明独立、骨子里有股傲气的女生,容貌反而不重要。
刘静云就是这个类型。
曾敬看到老友到场,激动得眼睛湿润,奔过来和孙东平拥抱。
新娘子因为怀孕的缘故胖了很多,夫妻俩站在一起,还真很有夫妻相。
刘静云在旁边也连声说恭喜,然后转过头来,对张其瑞大方地点了点头,“其瑞,有阵子没见了。
” 张其瑞也回以一个从容的笑,“是有阵子了。
最近还好吗?” “一切都顺利。
” “听说你和老四的婚期也近了。
”张其瑞很随意地问。
“在筹备中了,到时候你一定要来喝喜酒呀。
”刘静云也很随和地回答。
刘静云今天穿着粉紫色套装,典雅大方,清丽动人又十分含蓄得体,不会抢了别人的风头。
当年风风火火的少女如今已经出落成优雅淑女了,这个蜕变过程,张其瑞并未参与其中。
所以,他也享受不到这个成果。
孙东平走过来,自然而然地挽起了刘静云的手。
他对张其瑞笑道:“我说,当初明明是我和阿敬更亲密些,怎么反倒是你做了伴郎了?” 张其瑞也回笑道:“我才是大哥,理所当然应该让我。
” 孙东平真切地赞美道:“酒店很漂亮。
” “过奖了。
”张其瑞客气地说,“你们两位的座位在那边,我带你们过去。
” 顾湘别好最后一根发卡,对着镜子理了理领子。
她刚才跑得很急,现在还有点喘气。
心一直跳得很快,让她有种紧张的感觉。
感觉是种很奇妙的事,她总觉得今天哪里不大对劲,可又说不出来。
值班室里人不多,做客房服务的还没回来,还有一部分应该又被借去楼下端盘子去了。
听说今天有盛大的婚宴,新郎还是张其瑞的朋友。
几个女孩子在兴致勃勃地讨论着楼下的婚礼,“轿车清一色都是奔驰以上级别的,加长林肯就有三辆。
” “我看到新郎的妈妈手上的钻石就有这么大一颗。
” “听说新娘的婚纱是DIOR的。
” “哈哈,人家脖子上一颗钻石就够我们干上三十年的了。
” “果真人比人,是要气死人的。
” “张总今天是伴郎呢!”一个女孩子兴奋得脸上发红,“我刚才上来的时候绕道去悄悄看了一眼,他居然穿着三件套!三件套啊!” 其他女孩子嬉笑着捂着耳朵。
“又花痴了吧?” 那个女生双手握拳,很认真地说:“真的很帅呢!他站在门口陪着新郎招呼客人,一直在微笑。
看着好亲切,好温柔啊!” “那以前张总来检查卫生的时候,你怎么不觉得他亲切温柔了?”另一个女孩打趣道,“回头张总叫你把一个茶壶擦上二十遍的时候,你再来发花痴吧。
” 顾湘笑着离开。
她带着今天的早报朝钱老先生的房间走过去。
楼层里只有清洁工用吸尘器清洁地毯时发出的嗡嗡声,走廊里的花瓶中插着今早才换的新鲜花束,香水百合幽幽地散发着芳香。
大概是空调开得太暖和了些,顾湘觉得有点心慌。
莫名其妙的紧张感让她很不自在地做了几个深呼吸,来缓解突如起来的胸闷。
东来阁的保姆给顾湘开门。
大姐一脸忐忑不安之色,一边悄悄拉顾湘进屋,一边对她使眼色。
“怎么了?”顾湘听到屋里有人声。
“老爷子的儿子媳妇来了,正在吵架。
”保姆摇头,拉着顾湘进了厨房。
飞过半个地球来见老父,却是为了吵架? 那对中年夫妇衣着讲究,温州方言里夹杂着法语,神色倨傲。
顾湘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知道老先生似乎十分生气。
老人脸色发红,手在哆嗦,一直骂个不停。
那对夫妇倒不至于和老人对着吵架,但是也对父亲的训斥一脸不以为然。
保姆听得懂温州话,对顾湘说:“是说想要分家,觉得老头子活不长了,与其等到老人死了,还不如死前先分了。
” “怎么能在老人面前谈分家?”顾湘觉得不可思议。
“可不是吗?”保姆鄙夷地朝客厅扫了一眼,“作孽哦。
生儿子不孝,不如养猪养狗。
” 钱老先生终于怒到极致,一拐杖打碎了花瓶。
保姆和顾湘匆忙跑了出去。
老先生疲惫地叹气,对顾湘说:“你叫他们走,我不想看到他们。
” 钱先生听到了,大声嚷嚷:“我就知道,你始终偏心大哥的!你总是想把家产给他……” 他太太和保姆半拉着把他劝走了。
屋子里恢复了安静。
老人家颓废地坐在轮椅里,寂寞地看着怀表里亡妻的照片。
他整个人看上去都有点萎缩,显然儿子媳妇的来访对于他来说丝毫都没有亲人见面的喜悦,反而是一场折磨。
顾湘默默地把打碎的花瓶打扫干净了,然后给老人倒了一杯热茶。
钱老先生收起怀表,对顾湘说:“下次他们再来找我,你要替我拦下来。
” 顾湘点头。
“你是个好姑娘。
”钱老爷子怪伤感地说,“我的孩子要有一半像你,我都不知道多高兴了。
” “您的儿子们都是做大事的,还是不要像我这样碌碌无为的好。
” “你才不无为呢!来,给我读报纸吧。
” 顾湘伸手去拿报纸。
手指还没够到,胸口却像被什么人突然捶了一拳。
她猛地抽了一口气,手不小心碰到了茶杯,茶差点泼了出来。
“小顾,怎么啦?”钱老先生关切地问,“你哪里不舒服?” 顾湘摇了摇头,她自己都很迷惑。
自己身体很健康,好吃好睡的,那刚才那阵心脏乱跳是怎么回事? 先前已经消失了的那种不安的感觉不知不觉又弥漫在了她的心头。
刘静云和女客寒暄了一圈,过来找孙东平,“东平,还有半个小时就开席了,你大哥呢?” 孙东平掏出手机,“他和我说他昨天就从杭州回上海了,我等他打电话给我,结果到现在也还没打。
” 打电话的档儿,徐杨偕同男伴也到场了。
那男伴大家都认识,正是林家俊。
徐杨还是那副国家领导人一般的派头,对曾敬送礼道喜,就像领导接见慰问老百姓。
曾敬他们小时候跟着孙东平一起,受过她不少管教,至今仍然有点畏惧她,于是分外谦卑。
林家俊倒是笑眯眯的老好人样子,跟在徐杨后面提包,任劳任怨的。
孙东平悄悄地对他说:“哥,你辛苦了。
” 林家俊笑,“为领导服务。
” 司仪走上台,请各位客人就座,服务员已经开始上餐前菜。
顾湘下到厨房,去取为钱老先生专门准备的午饭。
以往都会有人送上来的,但是今天餐饮部的人借口忙,让顾湘自己下来取。
顾湘下楼时顺便朝举办婚礼的方向望了两眼,那时候已经开席了,礼堂外只有堆满了两面墙壁的花篮。
看得出来是一场盛大的婚礼呢。
她的胸口又传来一阵慌闷的感觉。
她赶紧深呼吸,缓解这阵不舒服。
太奇怪了,她难道得了心脏病? “还愣着做什么?”一声呼喝把顾湘从沉思中惊醒。
一个餐饮部主管正冲着她嚷嚷,“你们主管派你们下来不是来发呆的。
” 顾湘不解地看着他。
那人满脸不悦地拉着顾湘往礼堂的方向推了一把,“快点,已经开席了,酒水不够。
” “啊!我不是朱清派下来的。
”顾湘连忙辩解。
“是吗?”那人却并不在乎,“那你先帮半个小时,快去!” 顾湘回过神来时,人已经在备菜间里了,手上被塞了一盘酒杯,杯子里都盛着红酒。
旁边的服务生来去匆匆,一盘盘酒和餐点源源不断地送了出去。
“呆站着做什么?”负责人不悦地催促。
顾湘只好硬着头皮端着酒走了出去,只想一会儿把盘子转个手,再抽身溜去厨房。
新人的宣誓已经结束,因为新娘有孕在身,作弄新人的环节随便应付了一下就过了。
现在正是轮流祝酒的时间,礼堂里坐满了几百位客人,场面正是最热闹的时候,满场都是欢笑交谈着的宾客。
顾湘看着这欢腾的场面,脚步不由缓了下来。
她心底涌着羡慕。
富裕的家庭,美满的婚姻,盛大而热闹的婚礼,正是每一个女孩子的憧憬。
从温室里取来的还带着露水的鲜花装点着大厅,温暖的灯光将一切都照耀得朦朦胧胧,传统的喜悦烘托着热烈喜悦的气氛。
孩子们欢呼着一窝蜂跑过,撞着了顾湘。
她踉跄一步,险些就把酒撒了出来。
背后一桌客人忽然喧哗起来,原来是新人过来敬酒了。
一阵微妙的悸动牵扯着顾湘的心跳。
她转过了身去。
满面红光的新郎和新娘就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曾敬那胖了两圈的面孔只让顾湘怔了一下,就辨认了出来。
她惊讶地张开嘴。
居然是曾敬结婚! 新娘子手里拿着果汁象征性地和客人碰杯,新郎倒是被灌了不少酒,张其瑞在他身边帮着拦。
一个盘着头发,身段窈窕的女子走到新娘的身边,给她把果汁续上。
有客人同她打招呼,女子笑意盈盈地把头转了过来。
顾湘端着盘子的手抖了抖,心脏猛烈地跳动起来。
是刘静云。
明显成熟得多了,已经彻底出落成了美丽的天鹅。
精致的妆容和衣着,优雅的姿态,从容自信地应付着各样的客人,帮助新郎照顾着新娘子。
刘静云是婚礼现场里非常耀眼的存在。
顾湘对她的最后的印象,正是她伤心失落地被父亲强制送去英国读书。
记忆里那个少女苍白憔悴,两眼空洞,没有一丝生机。
刘静云走得很匆忙,顾湘没有来得及和她道别。
如今看到这样充满朝气的她,顾湘心里那处长久以来一直担忧的心绪,终于放松了下来。
那对新人敬完了隔壁那桌,然后走了过来。
顾湘下意识退了几步,躲到了人群之后。
张其瑞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抬眼朝那边扫了一眼,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顾湘等到他重新转过身去,才从人群里探出头来。
她端着酒转身,打算悄悄离开。
“静云,要不你扶新娘子回去坐着吧。
”一个熟悉的声音穿透了满场的喧嚣,传到她的耳朵里。
整个世界都在这一秒后安静下来,她只能听到自己沉闷的心跳声,心脏似乎在胸腔里垂死挣扎着,呼吸不过来,全身都僵硬了,天地开始旋转。
是错觉吧? 是别的人吧? 是真的吗? 顾湘慢慢地转过身去,她几乎可以听到身体关节发出的喀喇声,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几乎就花了她全身的力气,和近一个世纪的时间。
蓦然回首,那人,果真会在灯火阑珊之处。
礼堂里璀璨的灯光照耀在男人身上,给他的头发匀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
他高了一些,瘦了很多,皮肤也比以前白了,越发显得干练利落。
如果以前的他是个青春活力的运动少年,现在这个连鬓角后颈的发梢都精心修剪过的人,已经是个斯文儒雅,成熟稳重的男人了。
绿树成荫的校园小路上,穿着T恤牛仔裤、笑容灿烂的少年转过了身去,迈着大步跑远。
他终究还是松开了她的手,把她留在了原地,一去不返。
孙东平的眼里是明亮的笑意。
他和刘静云一样,优雅而从容地同客人谈笑风生着,明朗自信的脸上没有一丝荫翳。
他们高高地站在光芒凝聚的地方,快乐地笑着,珠宝在灯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记忆里最后的片段,那个伤心欲绝地凝望着她的少年,那个痛苦哭喊着,一次次冲上来想再拥抱她一次的少年。
那个她深深爱过的人和现在这个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的男人,身影却是怎么都无法重合到一起。
时光留下了一个空洞,又像一部中间剪辑掉一大段的电影,让看的人一时间无法将过去和现在连接起来。
顾湘想到,其实最怕的,不是现在的人脸和故人重合在一起,怕的就是,明明是那么熟悉,那么亲密的人,那张脸,却无法重合在一起了。
孙东平伸出手,搭在了刘静云的腰上。
顾湘嘴角的苦笑冻结在了嘴角。
孙东平侧过头去,轻吻了一下刘静云的鬓角。
极轻的一个小动作,似乎像是嘴唇不经意地擦过她的头发,却又是那么娴熟自然。
刘静云柔柔地一笑,手在孙东平的手臂上轻拂了一下,转身扶着新娘子离开了酒席。
欢乐的客人们迅速涌上来,填补了空出来的位子。
笑声回荡在顾湘的脑海里,冲击得一阵阵晕眩。
有人撞了她一下,手没有抓稳,盘子翻落而下,刺耳的玻璃破碎声猛地将她游离的魂魄拉了回来。
“对……对不起……” 碎玻璃和酒撒了一地,客人的皮鞋和裤脚都打湿了。
顾湘半跪了下来,掏出随身携带的手帕为客人擦鞋。
长期的训练已经让她产生了习惯,即使如行尸走肉一般,身体也会自动反应,做该做的工作。
这里小小的骚动并没有怎么影响到客人们聚餐的气氛,附近的服务员训练有素地过来帮忙。
顾湘听到张其瑞语气轻松地对新郎说:“真好啊,岁岁平安!” 客人们都哈哈大笑。
顾湘捏着手帕的手在发抖。
是的,他们的岁月多么美好。
有人走到她身后,问:“林哥,没事吧?” 这个熟悉到恐怖的声音一瞬间让顾湘的血液都冻结。
她一把紧捏住手帕,玻璃的碎片扎进了手心,那种疼痛,就像一把钝刀子在慢慢割着心。
“没事,”被泼了酒的客人语气轻松地说,“只是打湿了而已。
” “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孙东平低头扫了一眼那个半跪在地上的服务生。
他的瞳孔刹那间收缩,眉头皱了起来。
清瘦的后背,白皙的后颈,耳后总是有些柔软的绒发。
他以前从喜欢从后面拥抱住她,轻轻吻她的脖子,怀里瘦削的身躯仿佛一用力就会折断一样…… “那个,小姐,你……” 蹲在地上的女孩子浑身颤抖了一下,似乎害怕被他责骂。
怜惜之情油然而生,孙东平不禁将语气放得舒缓温和,再度开口:“没关系的,就是想请你——” “东平!”肩上猛地被人拍了一下,要说的话被打断了。
张其瑞扣着他的肩,脸上带着恳切的笑容,“我要去一下厨房,阿敬那边你帮我顶一下吧。
” “哦,好的。
”孙东平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他再度转过头去,可是地上已经没有了那个服务生的身影。
“刚才那个人呢?”孙东平急忙问林家俊,“刚才蹲在这里的那个女生呢?” 林家俊茫然不知,“走了吧,怎么了?” 孙东平心里一紧。
这时一个服务生正端着菜经过,孙东平不管三七二十一,冲过去一把扣住她的肩,将她转过身来。
女孩子吓得不轻,手里的菜都差点打翻在地上,哆哆嗦嗦地问:“先生,请问有什么事吗?” 并不是她。
孙东平眼里的光芒刹那间暗了下去,他失望地松开了手。
张其瑞不动声色地把服务员打发走了,问孙东平:“怎么了?你在找谁?” “没……没什么。
”孙东平勉强地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张其瑞笑着拍了拍他,“好啦,阿敬还在等着你呢,快过去吧。
这里我来就好。
” 曾敬已经在那边呼唤他了,“老四!老四!护驾!” 孙东平揉了揉眉心,再度在人群里扫视了一遍,还是没有收获。
他强打起精神,露出笑脸,朝着曾敬走了过去。
张其瑞含笑目送他走远,转头向身旁的林家俊道:“林哥,要不要去换身衣服,我叫人拿给你。
” “不用。
”林家俊很洒脱,“泼到喜酒,也是好事。
其瑞你忙吧,我自己来。
” 张其瑞冲他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大步朝礼堂外走去。
林家俊看了看他的背影,回头朝座位走去。
突然一个人从他眼前跑过,头也不回地追着张其瑞而去。
林家俊这下才真的惊住了。
那人是孙东平。
*** 张其瑞追出了酒店大堂。
外面人潮如织,好天气加上附近商场的冬季打折吸引了无数年轻男女。
张其瑞在人群里慌张地寻找着顾湘。
那个紫灰色的身影在人群缝隙间一晃而过,张其瑞不由振奋,拨开路人朝她奔跑过去。
“顾湘——” 顾湘像是一只听到了风声的兔子,惊恐地回过头去。
张其瑞焦急担忧的面容出现在不远之处,她略微松了口气,却没有停下脚步。
恰好这时路灯亮了,她拔脚匆匆朝马路对面奔了过去。
“等一下!”张其瑞喊她,但是顾湘置若罔闻。
他只好紧追过去。
顾湘慌忙逃窜,她的大脑里一片空白,身体像是被操纵了一样。
高楼林立的城市,陌生的街道,来来往往忙碌的人群,她在这个世界里是如此的渺小,与这里格格不入。
她觉得焦虑,又觉得害怕,但是她在心底又知道其实那一切都不是她的错。
她只能选择逃跑,因为她完全还没有准备好。
当她跪在地上为客人擦干鞋子上的酒渍的时候,背后传来的那个声音几乎一下就将她打入了地狱。
不能见他!不能让他见到我!不能! 她奔跑着,像是被猎人追捕的小动物,慌张地逃窜着,却怎么都找不到可以躲避的地方。
“顾湘——”张其瑞到底是男人,没用多久的时间就赶上了她,“你等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 顾湘隔着马路回头望了他一眼,悲伤且惊慌,眼里还充满了失望。
她摇了摇头,转身继续往前跑。
张其瑞拔腿就要追过去。
一辆车响着喇叭从他身前擦过,司机大声地用上海话骂着。
张其瑞没有这个耐心等待绿灯,他趁着车流稀少冲过了马路,追了过去。
张其瑞再度失去了顾湘的踪影。
他深深呼吸,让气息平缓下来。
河堤上游人很多,旅游团的人操着各地口音,人们忙着欢笑和拍照,欢乐的气氛氤氲在空气之中。
张其瑞一直走,走到了堤坝僻静的一处。
顾湘坐在长凳上,微弓着背,低垂着头。
她盘起来的头发已经在奔跑中散了,披在肩上。
张其瑞这才发现她的头发长长了不少,还是略微有点发黄。
他轻轻走了过去,站在顾湘身后。
冬日的太阳虽然和煦,但是温度始终不高,江边又有风,顾湘的背影有些瑟瑟发抖。
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先前发生的事对她刺激太大。
张其瑞干脆利落地解开扣子,脱下衣服,搭在了顾湘的肩上。
顾湘身子瑟缩了一下,却没有拒绝他的好意。
张其瑞绕了过去,坐在她的身边。
长久的沉默,似乎时间都凝固了起来,然后沉沉下坠。
张其瑞觉得自己胃里坠着的这块东西,让他觉得非常的不舒服。
但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做? 他以前也都有想过今天这种情况,毕竟这世界上没有拆不破的谎言。
但是那个时候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才好。
因为在这个时候,道歉和恳求似乎并不能解决什么问题。
他始终不知道该怎么去向顾湘解释自己做这一切的动机。
是的,他不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顾湘终于开口,问了第一个问题,也是张其瑞最不知该怎么回答的问题。
所以他选择老实地回答:“我不知道。
” “你知道的。
”顾湘转过头来,深深地凝视着张其瑞的双眼。
她的眼睛里那强烈的感情轻易地就慑住了他,让他无法动弹,就像落入网中的一只小虫。
“你一直知道他的行踪,你知道他们俩的事,是不是?” 张其瑞点了点头,“是的,我知道。
” 顾湘移开了视线,苦笑着摇头。
“你知道吗?我真的弄不懂你!你在想什么,你做事的目的是为了什么,我都不知道。
有时候,或者就在昨天,我都觉得我或许是了解你的,或许我们的关系是密切的。
但是随即就发生这么一件事,告诉我,我全部都错了。
” 张其瑞长叹,扶着额头,低声说:“对不起。
我只是……我想保护你。
” “可是,这事我总是要去面对的。
”顾湘喃喃。
张其瑞抹了抹脸,仿佛想把脸上的窘迫抹去,“对不起……” “这就是你为什么要给我放假吗?” 张其瑞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顾湘苦笑了一下,“我该感激你的一片苦心吗?” “我知道这样做并不光明正大。
只是,我有我的顾虑。
我那时候觉得,即使将来你们重逢,我也不该是那个安排会见的中间人。
” 这倒的确是。
这事本来就和他无关,没道理让人家一个大男人到处管闲事。
人家又没欠着谁的。
“你知道……知道他们俩的事?”顾湘没有办法把那个确切的词说出来,只好用含糊的语言代替。
张其瑞轻哼了一下,觉得长痛不如短痛,干脆快刀斩乱麻,“他们订婚了。
” 顾湘闭上了眼。
单薄的衣服完全无法阻挡周身的寒气,她瑟缩着抱住自己,把脑袋埋进臂弯里。
张其瑞解释道:“我在林城见到你时,还不知道他们的事。
我和刘静云也多年没有联系了,朋友们几乎都不知道他们俩走到了一起。
不过,我说孙东平在找你,这并不是撒谎,他的确一直在找你。
” “找我做什么?”顾湘抬起头,满脸讥讽,“送我喜帖不成?” 张其瑞皱起眉头,他直觉地不喜欢她这么怨愤的模样。
他花了很多精力才让她从过去的负面情绪中走了出来,不想看着她又走进过激的愤世嫉俗中去。
顾湘也察觉自己这句话酸得犹如打翻了一屋子泡菜坛子。
她自嘲地一笑,摇了摇头,“是啊,我闹什么情绪?当初是我主动推开他的。
他继续朝前走了,有了新的生活,我就应该接受这个现实。
大家都有其无奈之处,没有什么可值得责备的。
” 张其瑞想起以前一个女友也同他说过类似的一句话:有个作家说,成年人往往发觉没有人可以责怪,因为人人都有他不得已之处。
顾湘的肩膀一直在颤抖,因为寒冷,还是因为悲伤? 张其瑞伸出手,搂住了她。
顾湘稍微挣扎了一下,妥协了下来,任由他将自己揽了过去,让她靠在肩上。
温暖的气息让她颤抖的身体终于平复了下来,狂乱不安的心跳也慢慢趋向平稳。
这个怀抱充满了安慰和包容,也充满了安全感。
“你知道详细的情况吗?” 张其瑞低头看了看臂弯里的人,斟酌了一下,说:“他们在英国相遇,又在同一所学校读书。
再详细的,我也不清楚了。
” “也够了。
”顾湘说,她闭上眼睛,喃喃道:“我……我想过他可能已经有别的人了,我只是没想到……是我推开他的,是我主动的,我要和他断,我们是不可能的……可是,可我还是……” 张其瑞察觉到了她的变化。
他低头去看顾湘的脸,顾湘急忙把脸别开。
“别这样。
”张其瑞扣着她的肩,不让她逃开,“你不用这样,这没什么,我可以理解的……好了,已经没事了。
” 顾湘被他拥抱着,伏在他的怀里,还可以清晰地听到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
张其瑞感觉怀里的人很安静,一动不动,也没有哭泣。
就仿佛一只伤得太深的小动物,已经筋疲力尽,无法动弹了,只贪恋着人类怀抱的一点温暖而已。
他将她抱得更紧,虽然这个冬日的户外,身穿单衣的他感觉到后背的寒冷,但是怀里依旧是一团暖意。
张其瑞轻轻叹气,微微一笑。
突兀的手机铃声响起,惊动了两人。
顾湘动了动,抬起头来。
眼睛和鼻子还是红的,不过显然已经镇定了许多。
张其瑞冲她抱歉地笑了一下,从西装口袋里掏出电话。
领班在那头忐忑不安地问:“张总,请问您在哪里?新郎找不到你。
” “告诉他我在外面,很快就回来。
” 电话一下被曾敬抢了过去,“喂,三哥,怎么才吃一半你就不见了。
还有四哥那个家伙,也不见人影。
我说你们这伴郎是怎么当的……” 张其瑞啪地合上电话,眼神一下变得深邃。
他扭头对顾湘说:“外面太冷了,我先送你回家。
” 顾湘呆坐着没动,仿佛一尊石像。
张其瑞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孙东平就站在前方不远处的灌木旁边,正望着顾湘。
孙东平本来梳理得整齐的头发被风吹得很凌乱,刘海耷拉在额头。
他紧闭着唇,轮廓分明的脸上满是荫翳神色,特别是那狠狠的眼神,那丝毫没有掩饰的怒火,仿佛要吃人一般。
孙东平死死地盯着顾湘,然后往前迈了一步。
顾湘一下子站了起来,像只听到了枪声的小鹿一样,慌不择路,连连后退。
她一个踉跄,身体失去重心。
张其瑞急忙一把将她拉住。
“别急。
” 孙东平看到她差点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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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很爱我的小傻子死了。 从前周晋珩以为易晖是空气中碍眼的一粒灰尘,附赘悬疣,只想抬袖将他拂去。 后来才知道他是燎原大火后的余灰,轻飘飘的一簇吸入肺腑,便足以烧喉灼心。 伤口鲜血淋漓,药石罔效,唯有他能将它医好。 可是他已经死了。 周晋珩x易晖。 暴躁年下明星攻x前世真傻子单纯受。 重生魂穿,破镜重圆,渣攻回头火葬场,狗血套路全都虐。 【排雷】 ①攻不完美,年少不懂事的时候生理和心理上都伤/
原名:《黑化boss全都是我男朋友》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倘若我不曾见过太阳)。] 苏镜言是n本恐怖小说里的npc,所扮演的每一个角色,都是万人迷,集万千宠爱于一生。 就像是人间的皎月,上帝的宠儿,所有人都恨不得捧上自己的心,博他一笑。 穿越者爱他,重生者爱他,轮回者爱他,就连隐藏在黑暗里的撒旦都爱他。 他人即地狱,而你,是我的人间。 苏镜言是个万人迷,而他对自己的男朋友很满意,但是奇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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