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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比汹涌的洪水突然撞上堤坝,此话一出,整个屋子里的人突然都安静了下来,僵硬片刻,齐齐回头往外看。
江玄瑾负手立于主屋门口,不知已经站了多久。
“君……君上?”白璇玑一脸骇然,眼里一闪,立马收敛了态度,松开手退后半步。
原本堵在床边的叔伯婶婶,见状也纷纷退到一侧,露出床上那半靠着的人。
“你下朝了?”怀玉瞧见他就咧了嘴。
跨门进来,江玄瑾慢悠悠地走到床边坐下,抚了衣摆道:“今日朝事少,下得早些。
” 说完,又抬眼盯着她看,一双墨眸眨也不眨。
怀玉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炙热目光看得有点脸红:“你干什么?” 江玄瑾慢条斯理地道:“看看你有多凶恶冷血。
” 李怀玉:“……” 意识到紫阳君这是来给白珠玑撑腰来了,屋子里众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她们至今没有想通紫阳君为什么会娶白珠玑,更没有料到他竟会护她至此。
白璇玑皱紧了眉,捏着帕子沉默了片刻,突然就猛地跪了下去。
膝盖砸在地上,“呯”地一声响。
“君上!”她两眼泛泪地道,“求君上救救我母亲!” 李怀玉忍不住感叹啊,身份真是个好东西,这些人对她就是又威胁又扯被子的,对江玄瑾却又跪又拜。
听听这跪地的声音,回去膝盖得青了吧? 然而白二小姐似乎完全不在意自己的膝盖,一双眼只盯江玄瑾,哀声道:“只要能救出母亲,璇玑做什么都可以!” 侧眼看了看她,江玄瑾问:“当真?” 白璇玑连连点头,那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看得李怀玉都有点感动。
然而,江玄瑾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只道:“既然如此,本君替你指条明路。
” 眼睛一亮,白璇玑连忙道:“君上请说!” “进宫面圣,去求陛下开恩。
”江玄瑾道,“此案是陛下御审御判,哪怕是本君也推翻不得。
但二小姐有如此孝心,大可面禀陛下,替白孟氏顶罪。
” 也就说,让白孟氏出来。
她进去被关十八年。
白璇玑想也不想就沉了脸:“这怎么可能?” 她年华正茂,尚未出嫁,怎么能进大牢? “不是做什么都可以?”看着她这反应,江玄瑾皱眉,“二小姐的孝心,还抵不过牢里的十八年?” 怎么可能抵得过?她要的是丝毫不付出代价地把白孟氏救出来,可不是要自己去遭罪!白璇玑咬牙,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就这么僵硬地低头跪着。
于是江玄瑾又问旁边的人:“你们有人愿意顶罪吗?” 屋子里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敢回答。
嘴皮子上的功夫谁都行,可真要遭罪才能救人……谁傻了才去呢! 看着屋子里这赤橙红蓝青绿紫一片,李怀玉乐了,忍不住偷偷伸手,勾了勾旁边江玄瑾的手指。
江玄瑾一顿,很是正经地瞪她一眼,将手收回了袖子里。
背脊挺直,一副凌然不可侵犯的模样。
瞧着他这反应,怀玉忍不住咽了咽唾沫。
她有点想亲他一口。
旁边还有这么多白家人在,气氛尚且凝重,她突然冒出这样的想法,实在是很不分轻重!不知廉耻!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不爱看江玄瑾这一本正经的模样,他面无表情,她就想气他个姹紫嫣红。
他板着个脸,她就想逗他个面红耳赤。
他正正经经地坐着,衣襟封到喉结,她就想亲他、戏弄他,把他衣襟扯开! 意识到自己有点无耻,怀玉轻轻打了一下自己的脸。
旁边的江玄瑾还在应付白家的人。
“想来一时半会儿二小姐也无法决断。
”他道,“不如就回去好生思量,等想通了要进宫,本君自当引路。
” 有了个台阶,白璇玑立马顺着就下,起身行礼道:“多谢君上,那小女就先告退了。
” “不送。
” 一群人心里仍有不忿,可眼下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他们也只能灰溜溜地跟着白璇玑退出去。
最后一个人跨出门槛的时候,李怀玉终于是没忍了,撑起身子往江玄瑾身上一扑,捏起他的下巴就吧唧一口亲了上去。
这动作来得猝不及防,江玄瑾压根没反应过来就被她占了便宜,茫然地怔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斥道:“你又发疯!” 餍足地舔舔嘴唇,怀玉笑眯眯地勾着他的脖子:“这是报答呀,君上方才英雄救美,小女无以为报,只能以吻相许。
” 强词夺理!江玄瑾咬牙,伸手就想将她按回被窝里。
谁曾想这人竟抓着他的衣襟不放,他一按,她倒了回去,连带着将他也扯得没坐稳。
“主子,东西已经都收拾好了。
”见白家人都走了,乘虚便跨进门来道,“还有什么漏下的……” 一抬眼看见床上的情形,他剩下的话全部卡在了喉咙里。
向来端正自持的紫阳君,此时正将白四小姐压在床上,双手撑在她身侧,动作亲昵又暧昧。
白四小姐乖巧地躺着,咬着食指,一双眼里满是无辜。
乘虚几乎是立马转身就要跑。
“站住!”额上青筋跳了跳,江玄瑾扭头看他,“你跑什么!” 乘虚这叫一个想哭啊,他能不跑吗?撞破这种事,万一被主子杀人灭口了怎么办? 哆哆嗦嗦地转回身子来,乘虚捂着眼睛道:“属下什么也没看见!” 撑起身子离开床榻,江玄瑾伸手揉了揉眉心:“不是你想的那般。
” “属下明白!属下什么都明白!”乘虚连连点头。
明白个鬼啊!江玄瑾气得耳根发红。
“哈哈哈——”床上的李怀玉笑得上下不接下气,抓着被子直捶床板。
紫阳君的一世英名啊,今儿就毁她手里了! 冷冷地看她一眼,江玄瑾捏着拳头问:“要把白家人请回来陪你聊天吗?” 笑声一窒,怀玉咳嗽几声,老老实实地给自己盖好被子:“不用了。
” 想了想,又问乘虚:“你方才说,收拾什么?” 乘虚捂着眼睛道:“主子吩咐,白孟氏既已入狱,咱们也该回江府去了。
婚期将近,再在白府做客于礼不合。
” 要走了啊?怀玉脸一垮,很是舍不得地看向江玄瑾:“那再亲一个呗?” 江玄瑾扭头就走,连带着把乘虚一起给拉了出去,省得听她胡言乱语。
李怀玉又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
五月二十一就是婚期,江玄瑾一回江府,白府这边也就开始准备婚事了。
只是,如白梁氏威胁的那般一样,李怀玉没如她们所愿去给白孟氏求情,府里给她使绊子的人自然就很多。
“这算个什么?”拿过刚送来的嫁衣,灵秀眉头皱成了一团,“也太普通了些。
” 简单的红绸,简单的鸳鸯图案,虽说没什么差错,但要穿这一身去江府,不是显得小气寒酸了吗? 怀玉看了看,问:“谁准备的啊?” “自然是白梁氏,如今夫人入狱,老爷又忙于政事,这些琐碎的事情便都由家里长辈接手。
” 那就不奇怪了,怀玉想了想,道:“且放着吧。
” 白德重虽说是大义灭亲送白孟氏进了大牢,但白孟氏受罚关押十八年,他心里肯定也难过,这会儿要他管这些琐事也太不厚道。
只要能进江府,怎么进去的、排场如何,李怀玉当真是不太在意的。
然而没过两天,白德重竟然来看她了。
“身子可好了?”他一脸严肃地问。
怀玉点头:“能下床能走动。
只是身子还虚。
医女说好生养着也就没什么大碍。
” “那就好。
”白德重叹了口气,“家里虽逢变故,你的婚事却也不能马虎。
为父不太懂如何筹备嫁妆,你比你二姐先出嫁,便先用她的嫁妆吧。
” 一听这话李怀玉就笑了:“二姐肯定不乐意。
” “为父会让人另外给她准备,她有什么不乐意的?”白德重皱眉,“都是白家的女儿,嫁妆上头,为父也会一视同仁。
” 他这回是当真想通了,珠玑逢此生死大难,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眼下别处也没法弥补,就只能多给些嫁妆。
嫁妆是最能彰显女儿在娘家的受宠程度的,白孟氏给璇玑准备的应该正合适。
李怀玉自顾自地乐了一会儿,朝他道:“爹,要是二姐找我麻烦,您可得罩着我。
” 什么罩?白德重一愣,眉心又拢起来了。
他本是揣着一颗慈父之心来的,打算好生关怀珠玑一番,结果一听她说的没规没矩的话,骨子里教训人的习惯就又醒过来了。
“你从哪儿学来的这些个乱七八糟的话?”他瞪眼,“是闺阁小姐该说的吗?” 自然不是,都是江湖上的人说的。
就梧作为一个江湖上有名的飞贼,亲口传授了李怀玉众多江湖黑话,导致她这宫里长大的姑娘,有着一身江湖的痞气。
白德重显然很不欣赏这份痞气,不管是丹阳长公主还是他自己的女儿,撞见了都得说教一番。
“《女诫》言:女子有四行,其二便是妇言。
择辞而说,不道恶语,时然后言,不厌于人,是谓妇言!你自己看看,做到了吗?” 怀玉很诚实地摇头:“我没做到啊。
” “没做到还不改?”白德重眼睛瞪得更大。
长叹一口气,李怀玉认真地掰着手指跟他讲道理:“爹,您看啊,这世上的姑娘有千百种,若统统用一本《女诫》诫成一个样子,那紫阳君娶我与娶别人有何区别?” 白德重一噎,皱眉想了想。
不等他想清楚,怀玉又接着道:“您看齐家姑娘《女诫》学得好不好?整个京都的人都夸她温柔贤淑呢,紫阳君为什么不娶她呀?就是因为他不喜欢那样的姑娘。
他既然不喜欢,我作为他要娶的人,又为什么要学呢?” 这话好像挺有道理?白德重陷入了沉思。
李怀玉继续胡说八道:“您有两个女儿,要是都一模一样的,那有什么意思?二姐温柔端庄了,那我就活泼大方嘛,各有千秋多好。
” 沉吟许久,白德重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眉毛一横,怒道:“你在胡扯些什么?为父是让你不要说不当之语,你说到哪里去了?” 李怀玉挠挠头:“咱们说的不是一件事吗?” “不是!”一拍桌子,白德重道,“在嫁去江府前,你还得好生学学规矩!” 怀玉垮了脸。
规矩她又不是不会,只是懒得遵守而已。
她多想像就梧那样随心所欲纵横江湖啊,可惜没机会,不能飘零于江湖,还不能放肆于朝野,真是太憋屈了。
不过看白德重这气得要命的模样,她想,就当替白珠玑尽孝了,给这老头子省点心吧。
于是接下来的几日,李怀玉难得地乖巧,走个路都迈着莲花小碎步,给白德重请安,也是收敛着爪牙温温柔柔地颔首躬身。
白德重很满意,他觉得朽木也是可以雕一雕的。
然而这天,李怀玉刚请完安准备回南院,就被白珠玑给堵住了。
“二姐有事?”捏着兰花指,她很是斯文地问了一句。
白璇玑阴着一张脸,语气很不好地道:“你竟然跟爹说要我的聘礼?” 怀玉心平气和地道:“不是我要的,是爹做的主。
” “你若是不要,爹会做这样的决定?”白璇玑眼神凌厉地道,“我的嫁妆是母亲给我准备的,你凭什么来抢?” 白孟氏偏心她,给她的嫁妆又多又好,攒了挺久呢。
现在竟然要让这个傻子捡便宜,哪有这么荒唐的事情! 怀玉掩唇一笑,依旧温和地道:“此事我做不得主,二姐要是不高兴,就去找爹说。
” 说完,侧过身迈着莲步就要走。
然而,白璇玑并没有打算放过她,见她想溜。
伸手就抓住了她的胳膊:“你同我一起去找爹说!” 长长的指甲掐着她,有点生疼。
李怀玉转过头来,方才还笑得端庄的一张脸,瞬间就沉了下去。
“我对你和颜悦色,你是不是就把我当软柿子了?”扯开她的手往旁边一摔,怀玉伸手一推就将这柔弱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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