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弯下腰,按厨娘的指示去皮。
这是一幢年代稍久的宅邸,面积不算庞大,但格局雅致,装饰风格简洁高贵,一派军人的利落。
这里的一草一木还是从前的模样,主人却已经从穆法中将换成了修纳执政官。
年轻的帝国领袖摒弃了皇宫和诸多奢华的豪邸,低调得令人惊讶。
她没想到以撒能把暗谍塞进修纳的宅邸。
她本想等伤口稍稍愈合便设法逃离,但现在似乎已成了幻想,戒备森严的府邸内外时刻有成群士兵巡逻。
这大概也正是以撒的用意之一——把她扔进这里,确实比在别墅更容易控制。
官邸规矩严谨,她只能待在厨役区。
好在一应侍女晚间都在仆役房休息,闲谈的话题多半是官邸的各色访客,让她轻易就能获悉是哪些高官重臣出入。
她大概能猜出以撒想知道什么。
通过罗曼接洽之后,重点是了解执政府的意向,以便在谈判桌上掌握更多筹码。
这些私人时间来访的高官意味着帝国高层的最新动向。
与会者几人、来访频密与否、停留时间长短,都能透析出关键讯息。
不过这些讯息她并不打算告知以撒,离开府邸的一刻会是逃亡的良机,那时她的枪伤应该已接近痊愈。
连日之间,奥薇听闻了不少贵族秘闻,多数话题都萦绕在修纳执政官身上。
这位年轻的领袖手握至高权力,是所有女人梦寐以求的伴侣,无数女人幻想用甜蜜的爱情诱惑他、俘虏他,令他将荣誉和财富献给自己。
奥薇低头削着土豆,轻垂的眼睫覆住了一丝微笑。
这位执政官精明缜密、凌厉而无情,让她联想起已逝的父亲——令人畏惧的铁血公爵。
这类人天生喜好驾驭权势,唯有事业上的辉煌能给他们带来快慰和骄傲,感情不过是一种无聊的羁绊。
修纳显然也是如此,为了避免权力掣肘,他甚至干脆地拒绝了婚姻。
寄望这样的男人因爱情而臣服,纯粹是女人荒诞天真的臆想。
沉默的倾听很快被管家打断,纷至沓来的繁务令厨房变得不再适宜闲聊。
今夜似乎是白天某个会议的延续,来客极多,以至侍女们手忙脚乱,连稍稍端正的厨役都被叫入内邸帮忙。
尽管奥薇无法进入餐室,依然能在廊下听见几句断续的交谈,酒杯与餐刀轻响之间,一句断续的话语传入耳中。
“……执政官阁下远征沙珊……行军方略已经呈送到书房……” 亲征?那位传说中的战神要亲征沙珊?奥薇深思了半晌,眼神掠向一旁的走廊。
沙珊的危机来得比预期中更快,她需要了解这份方略,以确定执政府进攻行省的大致时间。
文件在书房,所有重要人物都在用餐,守卫是一天中最松懈的时刻,她已身处内宅——没有比这更好的时机。
修纳几乎不曾变动过宅邸的布置,卫兵驻守的位置也和当年如出一辙,书房窗外的榉树依然茂密。
时隔二十年,她又一次攀上了这条捷径。
只用了三秒,她已经置身于空无一人的书房。
时间不多,奥薇立即开始寻找,很快从桌面的一沓文件中找到目标,匆匆浏览了一遍,情况比预想的更糟——三个月内,执政府将完成增兵并强攻沙珊。
心头蓦然沉重起来,她将文件放回原处,无意中带翻了东西,一只绒盒滚落在绵软的地毯上,盒盖松松地敞开。
奥薇俯身去拾,指尖触到的同时,呼吸突然停了。
“阁下!”詹金斯一反平日的沉稳,语调略显急迫,“请原谅我的冒昧,您必须立即离开这里。
” 以撒扔下拆信刀,蹙起眉,“她暴露了身份?这不可能!” 詹金斯极其肯定,“绝不会错,近卫队当场捉住了她。
” “她干了什么?” 詹金斯述说密探传来的消息,“她在执政官的书房偷一件饰品,正巧被近卫官撞见。
” 以撒眼眸沉下来,偷饰品?简直荒谬,那女人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她一定是疯了,竟然大胆到闯进书房行窃,没有任何间谍会如此愚蠢。
”詹金斯鄙视之余又有些庆幸,“恐怕执政府也这么认为,所以目前仅将她视作普通窃贼。
” 以撒沉默了一刻,“把文件烧掉,我们换一个地方。
让密探尽可能精确地探听,我要知道所有细节。
” 奥薇伸直双腿倚着墙壁,望着壁上的一只蚂蚁发呆。
拜近卫官所赐,腰上的伤口又裂了,她实在没力气越狱,只能在窒息的囚牢里等待审讯。
拔下发夹除掉手镣,摘下镜片放入怀中,奥薇捞过破碗里硬得像石头一样的黑面包慢慢咀嚼。
没有药,必须尽量保存体力,以免伤口发炎引起高烧。
囚牢,真是一个充满噩梦的地方,她的神思又开始飘忽。
如果世上真有神灵,是否能告诉她,为何会在书房见到熟悉的蔷薇胸针?珍珠和宝石镶成的胸针,嬷嬷临终前放入她的手心,凝结着她童年犯下的原罪,早已不知失落何方,却在一刻前离奇地出现。
她无法不恍惚,更无法分辨现实与梦境。
当开门声惊醒神志,一切已经太迟,她立即决定放弃抵抗。
就算能杀死近卫官,也无法应付被惊动的层层卫兵。
进监牢等待机会总好过当场被乱枪击毙。
至于接下来的审讯——她衷心祈祷执政府在处理犯人的手段上,比班奈特稍有进步。
秦洛进门前对着近卫官威廉打量了一番。
“首先得称赞你,捉到了一个大胆的窃贼。
” 威廉不动声色地鞠躬,“多谢阁下的赞誉,这是职责内的事。
” “其次我必须告诉你,关于守卫不力的惩治细则已经在我桌子上。
”秦洛似笑非笑,拍了拍近卫官的肩,“建议你做好降薪的准备,但愿西希莉亚不会为此抱怨。
” 近卫官的笑容里多了抹尴尬,揉了下鼻子,替司法大臣打开了门。
秦洛走进去,将手上的东西抛给办公桌后的帝国执政官,“最后一颗宝石已经补上了,绝对看不出半点痕迹。
” 正如秦洛所说,漆光柔亮的古董匣找不到一丝缺憾,精致完美如初。
用了数年时间,终于找回为筹集政变军资而卖掉的宝石,由皇室御用工匠重新镶嵌。
修纳摩挲良久,打开匣子,将险遭失窃的胸针放了进去。
秦洛找了张椅子坐下,“那个女人的身份没什么疑问,审问也没有异常。
她有几分姿色,从其他侍女嘴里探说到内宅的情况,大概梦想着麻雀变凤凰的把戏,爬进书房打算勾引你,顺手拿到了胸针。
” 拉法商会捏造的身份资料相当完备,这一点以撒相当钦赞。
“我得说是因为你这张脸才导致此类事情一再发生。
官邸的防卫又太松懈,这种疏忽简直不可原谅,必须大量增加警卫。
”对面的人一言不发,秦洛怀疑他究竟听见了多少,“你认为该施与窃贼怎样的处罚?” 修纳半晌才道:“按法律应当如何?” “法律非常灵活。
”司法大臣耸耸肩,毫不介意践踏神圣的律法誓言,纵容执政官的个人意愿,“按偷窃处理,这种价值的饰物应处以绞刑;按盗窃帝国机密处置,则是裂解四肢;按间谍罪或叛国罪处罚,该上火刑柱——你比较属意哪一种?” 修纳沉默不语,这让秦洛颇为头疼。
“法庭决定公开审判,时间是下午三点,届时必须裁决。
”司法大臣为了把麻烦抛回去,不惜慷慨地出借法庭,“这次换你当法官,毕竟她偷的是你的东西,一切由你决定。
” 庄严的法庭外挤满了哄闹的人群。
一个年轻大胆的女窃贼闯入了高贵的执政官的府邸,这一耸动而令人兴奋的消息迅速扩散传播,在无数张嘴里演绎成了截然不同的故事。
有人说窃贼来自神秘的盗贼团伙,拥有最高妙的手法,被捉住的时候身边的口袋堆满了珠宝,偷到的东西价值连城;又有人说她是沙珊行省的刺客,又或是被执政官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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