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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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像我这样无害的少年(2/3)

了医院。

这天A歇礼拜去了，护士B值班，B是个好姑娘，比A漂亮多了，唯一的缺点是反射弧长。

和她说话，你会感觉语言被转化成了脉冲信号，远远地发射到外太空，撞到天体转回来，在星际间穿梭，穿过宇宙尘埃、小行星带、火星轨道，来到大气层，穿过平流层、对流层&hellip&hellip终于，&ldquo啪&rdquo，被这姑娘接收了她反应过来了。

她主导的聊天，会好几个小时反复纠缠在同一个问题上，最后还是没说清楚。

不过阮大鹏好歹弄明白了本医院的&ldquo洋葱荣国府&rdquo的结构。

主子，自然是董事长(他每三个月来巡视一次)院长，是左大公子。

第一等的奴才，是除了左公子以外，另外两个能做手术的医生，口腔美容科一个，整形美容科一个。

医院对外号称的医师团队有十二个人，其实绝大部分是走穴的。

对了，还有个韩国人，是名誉院长，其实顶多算个姨娘，养着他能显示出大户人家的气派，真论做手术的技术，他还不如左乙灵光。

二等奴才是各中心的主任、主管、主美容师。

三等奴才是负责接待咨询的所谓&ldquo医师&rdquo，都有一副好嘴皮子。

接下来就是护士、助理&ldquo医师&rdquo、助理美容师、迎宾前台、收银、保洁、水电工、厨子之类不入流的角色了。

所以左大公子无论怎么任性，都是金字塔尖上的人物。

阮大鹏感到略心塞。

隔天又来了两台做眼睛的手术，但两位患者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水货韩国院长操刀，结果左乙乐得清闲，在医生休息室躺着。

下午，阮大鹏被派去给他递文件，推门进去，发现他正在吃饼干。

那是一种包装特别朴素的饼干，烂泥色、四方形，表面粗糙，不用尝就知道很难吃。

阮大鹏觉得都到人家的办公室了，总要说上一两句话，否则显得情商低，于是他问：&ldquo饿啦？&rdquo 左乙点头说：&ldquo嗯。

&rdquo 阮大鹏问：&ldquo吃什么呢？&rdquo &ldquo糖尿病人代餐饼干。

&rdquo左乙说，&ldquo里面有苦荞、魔芋、绿豆、芹菜。

&rdquo 阮大鹏惊讶地问：&ldquo你有糖尿病？&rdquo &ldquo没有。

&rdquo左乙说。

阮大鹏问：&ldquo那你吃什么代餐饼干？&rdquo &ldquo没别的吃。

&rdquo左乙说。

阮大鹏简直替他心酸了，一个一年拿几十万薪水的外科医生，董事长的公子，竟然躲在办公室啃麸皮干饼子，这成何体统!他指着街对面说：&ldquo三十米外就是港式茶餐厅啊!&rdquo 左乙说：&ldquo我不去，在那儿吃一只小叉烧包，相当于吃两碗猪油拌饭。

&rdquo 阮大鹏不可思议地问：&ldquo你还怕胖？&rdquo 左乙说：&ldquo不是，我只是心疼我的心血管。

&rdquo他大概是闲的，话比平常多了好几倍。

他说：&ldquo有些人一边在我这儿抽脂，一边又胡吃海塞，见了甜食就挪不动步。

还有些年轻的女孩子，看上去瘦瘦的，体检时空腹血糖也正常，其实糖代谢却有大隐患，胆固醇也高得惊人，都是她们管不住嘴乱吃的缘故。

&rdquo &ldquo所以你宁愿吃糖尿病饼干？&rdquo阮大鹏问。

&ldquo嗯。

&rdquo左乙点头道。

阮大鹏见垃圾桶里有一堆饼干包装，问：&ldquo你一天吃多少啊？&rdquo 左乙说：&ldquo早上吃点，中午吃点，晚上吃点。

&rdquo 阮大鹏瞪大眼睛说：&ldquo这么说你一日三餐都吃这玩意儿？!&rdquo 左乙说：&ldquo不，我也吃麦片和蔬菜。

&rdquo &ldquo啊&hellip&hellip&rdquo阮大鹏问，&ldquo你怎么没饿死？&rdquo 左乙翻了个白眼道：&ldquo少说晦气的话。

&rdquo 正巧这时候阮大鹏他妈打电话进来，问：&ldquo&ldquo儿子，晚上想吃什么？土豆牛肉还是笋干炖鸭？&rdquo 阮大鹏捂住手机的下半截，望望左乙，又望望天，回答说：&ldquo妈，晚上加菜，我今天带个人回来。

&rdquo 他妈怒道：&ldquo又带人？这都第十七八任对象啦，你好歹谈个能留住的吧!&rdquo 阮大鹏迅速地挂了电话。

左乙咬着饼干冷笑道：&ldquo你那山寨机的外放功能真强大，声声入耳啊。

&rdquo &ldquo主要是我妈嗓门大。

&rdquo阮大鹏说，&ldquo左医生，上我家吃晚饭怎么样？我妈没别的优点，就是烧菜好吃。

左乙刚想拒绝，阮大鹏又补充道：&ldquo我妈在小学门口卖了二十年炸鸡腿了，本地人都知道她弄的东西好吃。

&rdquo &ldquo哦，这么说你妈还是爱与脂肪胆固醇的小天使呢。

&rdquo左乙突然来了兴趣，不紧不慢地把饼干收进盒子，点了点头。

下午三点刚过，左乙就带着阮大鹏下班了，他要是想早退，全院也没人敢拦。

阮大鹏没车，他骑一辆小摩托。

左乙有车，但阮大鹏却不让他开，说他家那地方汽车进不去。

于是左乙接过安全头盔，跨上摩托车后座，和阮大鹏一起喷着尾气而去。

这个城分为新城和老城，老城属于文物保护的范畴，还保留着百年前的模样，街道只有四五米宽，两旁是清末民初的建筑。

左乙不是本地人，又宅得厉害，在整形医院工作一年多了，竟然还没来过老城，因此不免觉得新奇。

阮大鹏的家位于老城的中心地带，是一间横向三间、纵向五进的大宅院，号称&ldquo进士第&rdquo，因为他们家祖上在光绪或宣统年间中过进士，具体什么时候要翻家谱才知道。

宅院的&ldquo进&rdquo代表中轴线上的院子，两边还有小厢房、走廊、微型庭院，所以阮大鹏也说不清家里到底有多少房间，有多大的面积。

&ldquo这样的房子竟然还没充公？&rdquo左乙摘下头盔惊讶地问。

&ldquo充过公了。

&rdquo阮大鹏说，&ldquo后来不知怎么又还回来了，大概政府觉得这里太破烂，与其当文物还不如住人。

&rdquo 阮大鹏边敲门边喊：&ldquo妈!妈!&rdquo 他妈来开门，一脸死相。

乍一见左乙她愣了片刻，阮大鹏赶紧介绍：&ldquo这是我们医院的左医生。

&rdquo 阮女士顿时笑得像一朵花，说：&ldquo哎呀，左医生，请进请进!&rdquo 左乙被热情地迎进门，他东张西望，发现这宅院确实有些年久失修。

但不管如何，阮家母子守着这样的古宅和昂贵的地皮，竟然一个卖炸鸡腿，一个当护士，也是够离奇的。

阮大鹏解释道：&ldquo墙皮和梁柱总不能敲下来吃吧。

&rdquo 阮女士手脚麻利，不一会儿就烧好了整桌的菜，三荤、四素一汤、凉拌，左乙坐在桌边，举筷时觉得自己像是在吃酒席。

阮女士不停地往他碗里夹菜，他吃不下又推脱不了面前的菜堆得跟小山似的。

阮大鹏说：&ldquo妈，收敛点儿。

&rdquo 阮女士则不停地说：&ldquo哎呀，左医生，以后多照顾我们家大鹏呀，他很笨的!&rdquo 左乙说：&ldquo不，他不笨，反而他很专业，做事稳妥，不惜力气。

&rdquo 阮大鹏惊异地望着左乙，怎么这三条优点他自己都不知道呢？这厮太给他面子了。

这顿饭主要是阮女士在不停地说话，左乙埋头苦吃。

阮大鹏觉得他一定挺累的，不过人家素质高，全程配合他妈，而且脸上还时不时浮现客套的笑容。

吃过饭，阮大鹏刷碗，阮女士张罗着泡茶，左乙盛情难却，一直待到晚上九点，才艰难地从阮家脱身。

阮大鹏要骑摩托送他，他说：&ldquo不用了，我走回去，正好消消食。

&rdquo于是阮家母子把他送到了巷子口。

目送他的背影消失，阮女士捅了一下儿子说：&ldquo我看你这回正式录用有戏!&rdquo &ldquo是吗？&rdquo阮大鹏说。

&ldquo是啊!&rdquo阮女士说，&rdquo领导都上咱们家吃饭来了，那还不是特别看好你？&rdquo 她说得没错，这顿饭后，左乙对待阮大鹏的态度好多了，尽管他还是言简意赅，但语气还算缓和，偶尔还很耐心阮大鹏没想到这家伙竟然如此好收买，算起来也就是几块红烧牛肉的价钱。

三天后，左乙再次吃腻了糖尿病人代餐饼干，主动提出上阮大鹏家吃饭。

阮大鹏当然同意，反正也不用他烧。

阮女士更是一口答应了，老实说在儿子求职的当口，让她把心肝肚肺掏出来喂了左乙她都乐意。

她和左乙也是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mdash&mdash左乙喜欢她烧的菜，她喜欢左乙背后权倾朝野的董事长老爹。

作为一个独自在外地工作的单身汉，左乙的生活相当单调。

发现阮氏厨房这么一个宝地后，开始他只是三天去吃一次，后来发展到隔天去吃一次，一个月后他开始常驻阮家，天天到点儿就来蹭晚饭。

但他绝不白吃，想吃什么就提前去买菜，然后准时送到阮女士跟前。

由于他的周到，阮女士常常想不起来自己还有个亲生儿子。

有一天，吃完了饭，阮大鹏照常去刷碗、左乙也帮忙收拾。

同事间一旦私下里有了交情，平常相处就显得亲热起来，即使左乙这样高冷的人，待阮大鹏也像是朋友了。

阮大鹏问他：&ldquo你玩网游不？&rdquo 左乙说：&ldquo不玩。

&rdquo &ldquo打牌下棋不？&rdquo &ldquo不费脑子。

&rdquo &ldquo看书不？&rdquo &ldquo不伤眼睛。

&rdquo &ldquo那你喜欢干啥呀？&rdquo阮大鹏问。

&ldquo躺着。

&rdquo左乙说。

阮大鹏就笑，说：&ldquo你也太难伺候了，有车、有房、有钱、有吃，还有我这么一个进士家的公子天天给你刷碗，你还一脸了无生趣。

&rdquo 左乙也笑了一下，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开始翻裤兜，掏出了个小物件儿往阮大鹏身上一扔，说：&ldquo给你&rdquo阮大鹏没接住，那玩意儿掉进了刷锅水里，捞出来一看，是枚戒指。

&ldquo这什么啊？&rdquo阮大鹏傻傻地问。

&ldquo钻戒。

&rdquo左乙一边给自己泡茶，一边漫不经心地说。

&ldquo给我干吗？&rdquo阮大鹏又问。

&ldquo给你妈妈的，抵伙食费。

&rdquo左乙说。

阮大鹏细看手中的戒指，钻石硕大，搞不好有一克拉。

他结结巴巴地问：&ldquo这&hellip&hellip这是真的？&rdquo &ldquo废话。

&rdquo左乙说。

阮大鹏烫了手似的赶紧把戒指扔回去说：&ldquo开什么玩笑？这么贵重的东西给我妈干吗？!&rdquo 左乙又扔回来说：&ldquo我留着也没用。

&rdquo 两人扔来扔去不慎把戒指扔进了水槽，在滑入下水道的瞬间阮大鹏眼疾手快地捡起来，说：&ldquo我妈离婚都十五年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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