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浏览器扫描二维码访问
就柔仪殿大佛堂修建一事,皇宫内外准备得周全体面,各地进贡来的香案佛龛数不胜数,还有特地砍伐的金丝楠木和松木。
原都是要运往北平作为兴建都城的用料,奉了徐皇后的旨意,部分转道运回都城用以修建裁月居。
与此同时,三位皇子的婚事大抵也有了定论—— 按照最初的婚约,二皇子朱高煦将在九月初八迎娶内阁宰辅胡俨之女胡釉棠,荣昌伯陈贤之女陈弄玉则配给了最年轻的三皇子朱高燧;安成公主下嫁西宁侯宋晟之子宋琥,永安公主定亲于广平侯袁容,于及笄之年成亲,而安成公主择日将会前往藩邸。
唯有大皇子的婚事悬而未决,众望所归的彭城伯张麟幺女张昭萏落选。
娶亲、下嫁,筹备得如火如荼。
就连成国公府里的佛事都跟着喜庆起来。
在此刻的城西府邸里,丫鬟们都在屋苑中为即将进宫的朱明月收拾东西,器皿细软都是很极致的,正小心翼翼地装箱,须臾,就见红豆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探头往屋里看了一圈,又急急地问:“小姐呢?” 丫鬟们指了指南厢房的方向。
红豆连忙跨出门槛往那边跑,跑过天井,正巧与从里面出来的朱明月迎面撞到了一起。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 “小姐不好了,您赶紧去看看吧,”红豆往四下瞧了一下,压低声音道,“那信安伯府的那个小厮,已经在偏门那块儿跪了半天了。
” 朱明月怔了怔,“现在还未走?” “是呢。
眼看着时辰,宫里面来送东西的太监就要到府邸这儿了。
假使碰见这一幕,怎分辨得清楚啊。
”红豆搓着手,直急得满头是汗。
朱明月垂下眼帘,“找几个侍卫赶走他。
” “奴婢找了,也赶了,可那小厮跪在地上死活不起来,还一直说、说……” 朱明月看过来,“说什么?” 红豆咬了咬牙,仿佛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道:“那小厮说,小姐因病去苏州府,一走就是五年,公子爷在京城里面,就这么等了五年。
现在小姐却又要进宫了,也许这辈子再也不能出来,就请小姐行行好,去见公子爷一面,与他说清楚,也好让他断了念想。
” 天井边的花藤在风中静静摇曳,阳光静好,花香轻柔,一如多年前青梅竹马的缱绻时光。
七年前,那执拗温柔的小小少年,还有身量未成、却心智早熟的小女孩儿。
当他捧着亲手编织的花环,戴在她额头上的那一刻,柔肠百结。
小小少女捂着唇,取笑他这种小玩意儿只有姑娘家才会去做,那少年总是腼腆地微笑不语。
“他现在在哪儿?” 红豆的眼圈泛红,“信安伯府的小厮说,还在秦淮河畔那棵柳树下等呢。
这几日公子爷见不到小姐的回信,就一直按照邀约上面写的地方等,等着小姐。
” 屋苑里的丫鬟们闻声纷纷探出头来,也不知发生了何事。
这时,朱明月已经取了一柄檀香木骨的罗绢凉伞,朝外面走去。
红豆拦也不是放也不是,咬着唇站在原地,跺了跺脚道:“小姐,要是待会儿宫里的太监来了,怎么办呢?” 踏出门槛的一刻,朱明月淡淡回眸,“让他们等着。
” 有些事终究躲不得。
那么多年,她始终记得张辅曾跟她说过,能两小无猜地相伴着一起度过两年时光,多么不容易。
他分外珍惜。
她没有回答,却在五年前一声不响地进宫,不想他就在毫无承诺的情况下等到现在。
而今,她又将离开,在临走前与他见一面,不是应该的吗? 推开偏门的门扉,那小厮还在石阶上跪着,汗珠从脸颊上滴滴答答地淌下来。
却仍梗着脖子,也不知在跟谁较劲。
朱明月叹了口气,“带我去见他吧。
” 秦淮河边的夫子庙矗立在阵阵香风中,两岸金粉楼台,鳞次栉比;画舫凌波,桨声灯影,都影影绰绰地投映在一汪柔情的河水里。
隔着灰瓦白墙的屋檐,往北就是瞻园、白鹭洲,以及从桃叶渡至镇淮桥、河面摇船和沿河林立的酒家,入夜后浓酒笙歌,轻音曼舞,丝竹飘渺。
桃叶复桃叶,渡江不用楫。
但渡无所苦,我自迎接汝。
记得那时她刚来京城,年幼离家的哀伤和孤单,让她的性格变得孤僻寡言,他就总是带她去乌衣巷,在那富商云集、墨客聚会的雅地。
在一片灿烂的华灯中,连朱雀桥和桃叶渡都纷纷化作了诗酒风流,化作姑娘们唇上的胭脂红。
而他会给她点上一盏小橘灯,沿着河畔顺流而下,两人肩并着肩笑靥纯真的模样难以忘却。
七八岁时的那棵柳树,是经年里的梦。
梦中每到月上梢头,就会有个小少年站在柳树影儿里痴痴地等。
城西府邸离秦淮河并不算近,没有坐轿子也没乘马车,那打着罗绢凉伞的倩影,莲步匆匆。
伞面遮挡住阳光,也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
一只执伞的青葱玉手,杏色薄纱裙摆翩跹而动,勾勒出弱柳扶风般的一段盈盈身姿。
绕过夫子庙的东南街穿过藤桥,从身边经过的行人愈发稀少了。
就在朱明月走下石板桥的一刻,手里的伞柄蓦然被迎面撞来的人一把攥住了。
伞面冷不防地被掀开,露出伞下的丽雪容颜,尖尖下颚,一双乌漆似的黑眸,眼角泪痣颤巍巍。
瞬间已是惊为天人。
然而面前抓着她伞柄的男子,眼中却没有丝毫的惊艳之色,反而满含倨傲,薄唇抿着,带着拒人千里的凛寒。
“去哪儿?” “怎么又是你?” 两人几乎同时出声。
朱明月在瞧清楚拦路之人的同时,使劲去拽伞柄,奈何被对方紧攥着不放。
“这么着急作甚?想要逃跑,还是要私奔?” 男子握住罗绢凉伞的伞柄,仅用很少力道,就足以让她挣脱不开。
朱明月向身边看去,发现那小厮已经不见了踪影,周围更是连个行人都没有,不禁低声娇喝道:“黔宁王莫非还想当街掳劫?放开!” 沐晟不为所动,反而握得更紧。
朱明月冷声道:“小女再说一遍,放开!现在没工夫跟黔宁王胡搅蛮缠!” “真正的朱家千金眼看就要进宫,剩下的那个面临行迹败露,就要落跑?还是跑到信安伯府上去?” 朱明月望见男子轻嘲而自负的目光,忽然觉得有些可笑,她很想问他到底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因何这么笃定,非认准了她是沈家明珠不可。
“黔宁王的消息倒是挺灵通的,小女前脚刚出门,连要去何处、见谁都一清二楚。
那又怎样?小女只是去跟信安伯告个别。
因为小女马上就要跟着一道去宫里了。
”少女抿唇似笑非笑地道。
沐晟眯起长眸,“什么意思?” “国公府的小姐即将进宫,虽是出家,却封赏了公主仪典。
能够随她一起进宫的人,不同样是身价百倍?故而她进宫的那一日,便是小女进宫的时候,黔宁王有能耐,不妨去阻止皇后殿下的旨意。
怕只怕王爷没那个胆子!” 她说完,连绢伞都不要了,绾裙就走。
可没走出两步,就听身后的男子道:“区区五年,就将你教得如此有恃无恐、不识好歹。
没关系,本王一向擅长教训这样的人。
” 朱明月闻言气得顿住脚步,要转过身来,同一时刻,余光中什么一掠过,后脖颈便是一疼。
“想进宫?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她听到这话时,整个人就没了知觉,昏倒在了他怀中。
黑梦,闷热。
不知过了多久。
风里带着暑热的气息,等朱明月睁开眼睛,秦淮画舫的旖旎风致早已不在,变成了狭窄闷热的低矮屋梁,还有垂着的粗纱帘幔,最里层是灰色的箩帐。
透过箩帐,摆在床铺外的桌案上燃着一盏灯,烛泪顺着铜梗淌在桌面上,一片油乎乎的蜡泥。
那个男子背对着坐在桌案边,拿着杯子,也不知是在喝茶还是喝酒。
他…… 朱明月不用细看也知道是那个姓沐的莽夫。
居然用这么下三烂的手段,当街就把她打晕! 思绪至此,朱明月腾地一下坐起来,却牵动了后颈上的痛处,重心不稳又跌回到被褥间。
她气急败坏地扯开床幔,怒斥道:“这是什么地方?” “客栈。
” 那人依旧保持着背对的姿势,连头都没回。
“是你把我打昏的?” 那人轻笑一声,“还用问吗?” “想不到堂堂的黔宁王居然这么卑鄙无耻。
” “你再说一句,本王不介意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更卑鄙无耻。
”男子侧脸过来,凉凉地瞥了她一眼。
朱明月咬唇,从床榻上起来,“放了小女!” “不可能。
” 自然是不可能,否则何必将她带来。
朱明月伸手抿了一下鬓角,还有垂下来的几缕乌丝。
脖颈上隆起来一块,明显是肿了,“看来黔宁王已经不光是目无法纪。
”何止是目无法纪,简直是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
“谁都知道明日就会有宫中太监去成国公府里接人,黔宁王偏偏在这个时候把人给劫走。
国公府的小姐也好,沈家女儿也罢,黔宁王这么无视朝廷威严,是对国公府的公然挑衅,还是不将皇室放在眼里?” 短暂的安静。
片刻,沐晟将手中的粗瓷茶杯“啪”的一声摔在桌子上,转过身来道:“放肆!你不过是个民女,仗恃小小权限,就敢在此大言不惭!” 朱明月看他一副咄咄凛然的架势,冷冷地笑道:“是不是民女,言之过早吧。
黔宁王当街掳掠却是事实——破坏京城治安法纪,目无君治,实乃对皇家的大不敬!就算小女不是真正的朱家千金,也是柔仪殿钦点的女官之一,黔宁王这么做,是对皇后殿下的不尊;对殿下不尊,就是不将皇上放在眼里。
黔宁王不过是一介云南藩王,如此嚣张跋扈不怕被人弹劾?” 她字字如刀,说得极狠。
一顶忤逆的帽子扣下来,若换成一般官员早被威吓慑住。
可惜沐晟并不是寻常人。
“怎么,终于承认自己是沈明珠了?” 男子的眼角微翘,丝丝缕缕的轻蔑,倨傲如斯,“这些年你在外面都学会了什么?伶牙俐齿,颠倒黑白?还是唯利是图,认贼作父?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 “小女是什么身份,与黔宁王何干?”少女咬牙。
沐晟双眸敛起,从桌案前站起来,高大颀长的身躯逼近她,“沈明珠,你是失忆了、还是装疯卖傻?忘了沈家跟沐家是世交,而本王是专程带你回去认祖归宗的。
” 朱明月立刻往旁边躲了一下,拉开与他的距离,“黔宁王也说是带,不是抓,现在小女不愿意回去,不愿意认祖归宗,黔宁王还是省了这份好意吧!” 毫不留情面的话,少女一挥手断然拒绝。
男子哼笑了一声,嗓音磁性却轻慢,“这恐怕由不得你。
” 朱明月觉得所有的耐心被磨光了,抬起头直直地看他,“就算小女是沈家明珠,已经离家这么多年,回不回去能如何?而今却有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摆在面前,如果能够进宫,在宫里博得一个身份,难道不比做一个卑下的商人的女儿要好?将心比心,黔宁王何必非要挡人出路、阻人发迹。
” 她说完,头也不回地往门口走。
如果不想错过进宫的机会,必须在夜幕来临之前回到成国公府,这样还可以自圆其说。
房里的门扉没插上门闩,从桌案到门口的距离也不过十几步,朱明月毫不犹豫地往外走,抬起手刚刚碰到门扉,“叮”的一声,一枚冰冷的铁器瞬间擦着耳畔就飞了过去,死死地钉在门上。
在离她不到半尺的门上,赫然钉着一把飞刀。
就擦着她侧脸,她的几缕发丝也被刀给削掉了。
“你敢踏出门槛半步,本王就把你钉在门上。
” 骇人的话,轻飘飘地在背后响起。
方才还寒战的一颗心,顿时被一腔怒火烧得炽烈,朱明月转过身来,红着眼眶恨声道:“黔宁王!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何必如此相逼!” “因为你姓沈,必须回家。
” “小女不姓沈!” “好啊,如果稍后成国公府有女儿走失的消息放出来,开始派出人来大肆寻找,就证明你真的不是沈家人。
本王就放了你,还会跟你一起去国公府负荆请罪。
” 男子容色傲慢,声线淡淡地道。
此刻两人心里都很明白,真有心带她走的话,他早就将她抓回云南了,不管她愿不愿意。
一直以来她表现出的种种自信和坚持,让他无法确定她的身份;他又不能去跟成国公当面对质,如果姚广孝曾经将沈明珠托付过去,当面对质就等于是撕破脸,一个是煊赫京官,一个是封疆大吏,黔宁王府没必要因此与成国公府为敌。
那道进宫出家的旨意,恰如一场及时雨,给了他确认的机会。
丢失了一个女孩,成国公府却没有大动静,不就说明他抓对了人?作为陪伴进宫的小小民女,“沈明珠”错过仪典的时辰,从此将再跟皇室无缘,想不回云南都不行了。
“黔宁王就这么自信?” 朱明月从阴影里抬起头来,眼睛里是破釜沉舟的决绝。
“一旦劫错了人,成国公府又因为害怕被谪罪,或是偏袒亲女,最后索性把沈明珠当成是朱家的千金,李代桃僵,送进宫去。
黔宁王就不怕作茧自缚、聪明反被聪明误?” “你说得没错。
但欺瞒一时可以,能否瞒过皇上和皇后?还是成国公自以为脖子硬,担得住欺君罔上的杀头大罪。
” 徐皇后为了给几位皇子选妃的事已经筹备了很久,正主多次进宫,跟其他名门闺秀一起被反复甄选,名册户籍早就在宫里压着了。
冒充?当着那么多太监宫女的面,当着皇上皇后的面,想要怎么冒充? 沐晟这样在心里想,明智而笃定。
朱明月不用去看,也知道他会这么想。
可惜他永远都想不到,连同徐皇后在内,整个内廷都在一起给他做这场戏。
下一刻,她拔出钉在门上的刀就朝着沐晟掷过去。
就算是不得已出此下策,万一错了呢?堂堂的官家闺秀被劫持,彻夜未归,不但进不了宫,名节闺誉何在?这姓沐的莽夫全然未将此放在心上,她又何必跟他客气。
朱明月使了全身的力气,几乎就要正中目标,却被男子利落地一闪。
“当啷”一声,飞刀在他身后落地。
“无路可退,就恼羞成怒?”沐晟没想到一个小姑娘敢下这么狠的手,也没料到这么准,他迈开长腿走过来,按住她刚打开的门扉,抓起她的胳膊一把将她拖了回来。
沐晟将她拽回到床榻边,用一只手扣着她的肩膀,硬是将她按坐在上面。
“本王劝你还是留些力气吧,”男子无视少女的挣扎,俯下身子,视线保持与她平齐,一双黑眸含笑而厉色乍现,“起码在明天晨曦来临之前,本王都不会让你离开这间屋子。
有工夫闹腾,还不如攒些体力明日启程路上用。
” 是真是假,一试便知。
男子双眸灼灼,呼吸近在咫尺,一张英气逼人的俊脸上笑容冷傲。
明日启程? “你……谁给你这样的权力?”朱明月愤然地怒视他。
“第一任沐家藩主答应了沈家祖上,将沈家后人一个不差地带到云南府的锦绣山庄。
沈明琪作为沈家的继承人,也一直在找你。
长兄为父,你应该老老实实地听他的话,听本王的话,千万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 沐晟说的沈明琪,自然就是那个沈姓男子。
“混账!” 少女悲愤地转过身,狠狠敲了一下床的楣板。
却不防木刺刮到手,生疼。
微乱的发丝下,一双眼睛却亮若冷星。
相对无言,对坐一夜。
当黎明的曙光渐渐驱散了夜幕的黯淡,外面的街道上响起寥落的打更声,已是隔日的晨曦。
天色尚未完全亮时,朱明月终于忍不住困倦,拄着胳膊趴在桌案上睡着了。
等她再次醒来,已经又不是在那间简陋的客栈,也不是长安街上,或者说是不是还在都城中也不知道。
摇晃的马车,坑洼颠簸的道路,还有硌得生疼的硬木靠枕。
待朱明月睁开眼,坐在对面的男子环抱着双臂,闭目睡着了。
而她在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之后,也只是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没有任何要反抗或是逃跑的打算。
现在这个时辰,想必城中的锣鼓已经敲起来。
红毯铺地,从成国公府一直铺到西华门城楼前,香音齐鸣,佛光袅袅,由尼姑牵引着的少女,身着华服盛装,踏着红毯一步步走进宫门。
从此,也注定了一生青灯古佛的寂寂岁月。
然平民百姓来看,却是很风光体面的。
这姓沐的也能够就此确认,自己抓对了人,能够放心随意地将她带回去。
车辕滚滚向前,车帘随着一掀一掀,视线中飞快倒退着的是陌生的景致。
就这样走了,连回望都城的机会都没有。
也没有来得及跟爹爹告别。
朱明月无数次在心中告诉自己,这一次的离别,是为了往后更久的承欢膝下。
可这话,在她七岁那年,就已经说了一遍。
是否是他们这些人的亲缘太浅,不是死别,就是生离,总是要辗转挣扎在那未知凶险的命运里……朱明月闭上眼,纤长浓密的眼睫在脸上扫下一片阴翳,同时也挡住了眼底氤氲欲坠的湿意。
只剩眼角一颗浅褐色的泪痣,盈盈欲坠,宛若颤巍巍的泪滴。
…… 不知道在车里坐了多久。
也不知道走出多远的路。
吱吱呀呀的车辕声,很不结实的侧壁,像是随时都能坐塌。
车辕底下恐怕也没有加厚木板防震,车身随着慢行快行摇晃出不同的节奏,时间长了,晃得她想吐。
沐晟睁开眼,对面的少女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一双很明亮的大眼睛,里面是黑白分明的瞳仁,仿佛是初春的冰雪。
他似笑非笑地与她对视一阵,然后翻了个身,换了个姿势阖上眼皮。
“怎的就黔宁王一个。
他呢?” 半晌,少女淡淡地开口。
不算气派的车里很安静,只有沐晟和朱明月两个人。
宽敞得很,却于理不合。
朱明月不觉得沐晟会为了考虑她的名声,改去外面的车舆上坐。
因此也不打算自讨没趣。
而在外面驾车的两个车夫,一路上除了进城出城的禀报,几乎没有说过话,听声音,都不像是那沈姓男子。
好半晌,对面靠在软枕上的男子才懒懒地开口,“还在路上。
” 回云南的路上。
朱明月道:“之前看黔宁王挺为他着想的,怎么现在又不带着他?” 说起来,自从那日酒楼中一别,好像一直都没再看到沈明琪。
沐晟睁开眼,望着她的神情含笑,却透着无与伦比的傲慢和冷淡,“马车太小,装两个人正好。
更何况本王不带他,他自会回去。
你不同。
” 是啊,她绝对会跑。
就算是为了做样子,她也得跑。
朱明月觉得他不可一世的态度很讨人嫌,又不能开口驳斥,话不投机,索性就不再开口,侧身靠在车窗旁边的帘幔上假寐。
从应天府到云南,经湖广之地,要取道长沙府,一路过宝庆府、贵州司,坐马车大抵需要两个月时间;倘若是驿站快马飞骑,少则也得半月。
相当的漫长难熬。
尤其一直在马车里面窝着,日夜兼程,不等到曲靖府,半条命恐怕都会没了。
但她从未开口问过一句。
沐家世守云南不假,没人知晓在黔宁王府的庇护下还有一个沈家,除却姚广孝,沈万三后人的下落至今是谜。
沈明珠是在幼年走失的,那时沈家的嫡长一脉仍羁留江南,在“她”而言,不会清楚那些亲族旁宗都流落到了何处。
只当不知。
又不知过了多久,等行车的速度渐渐慢下来,车辕磕磕绊绊,因速度迟缓反而颠簸得更厉害。
外面响起商贩的叫卖声,还有沿街百姓穿行而过的喧闹。
朱明月撩开窗帘,见马车停驻在一家客栈前面,旁边还有一片低矮的土坯房,路边玩耍的孩童把石子弹蹦在地上圈画的格子里,清脆的童谣随着撞击声一声声传到车中: 说八月,槐花黄,桂香飘,断肠始娇。
白苹开,金钱夜落,丁香紫。
说九月,菊有英,芙蓉冷,汉宫秋老。
芰荷化为衣。
橙橘登…… 江南之地正是最炎热躁闷的时候,太阳热辣辣地晒下来,能将地面烤成个大火炉。
应天府中的高门富户总有些驱热的法子,在地窖里储备着冰,凿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
【超爽学神,在线搞事,甜宠1V1】 【女主虐渣、男主虐狗,夫妇联手,苏爽都有】 报!那个职高生云乔又又又考第一了! 班级第一、年级第一、全市第一,统统被她碾压脚下。 重点高中优等生、学霸、竞赛尖子? 统统向职高大佬低头致敬,心服口服! 然而无人知晓职高学神的心酸,语文扫盲,任重道远 同学A:乔皇,校霸要来揍你了,快跑。 云乔:让他滚,朕语文作业没写完。 同学B:乔皇,一中学霸前来挑衅,说要/
文案一: 穿越了,变年轻变漂亮? 林雨薇:呵呵,想得挺美。 穿成有钱有权的世家贵女或公主? 林雨薇:呵呵,大白天做什么梦。 有个富二代或者富一代男朋友或老公? 林雨薇:呵呵,还没睡醒吧。 文案二: 应届毕业生林雨薇某天搬了块砖回家, 然而她发现这块砖竟然另有乾坤! 有个小空间也就罢了, 居然还隔段时间就带着她穿越。 可是为什么每次都穿成老太太? 而且都是苦逼的开始? 六零饥荒、抄家流放、末/
这是一部全景式反映我国当代改革生活的作品,作品以经济欠发达的平川地区为切入口,以一千多万人民摆脱贫穷落后的经济大建设为主线,在两万八千平方公里土地上,在上至省委,下至基层的广阔视野里,展开了一幕幕悲壮而震撼人心的现代生活画卷。市委书记吴明雄押上身家性命投身改革事业,在明枪暗箭和风风雨雨中为一座中心城市的美好明天艰苦地奋斗着 /
十年末世,贺泽觉得自己早已修炼得冷硬如刀,一朝身死,却是魂归异世。相比末世,这里简直就是天堂,除了什么?这里没有女人只有哥儿?! 贺泽:身为一个哥儿,你这么凶残真的好吗? 林煜:我我也不想这样的 话音未落,林煜泫然欲泣,却是两手抱拳,指节咔咔作响。 贺泽:媳妇,我错了我可以解释啊! 本文食用指南: 1:主攻,互宠,末世直男攻VS暴力美人受。 2:金手指粗壮,苏苏苏爽爽爽甜甜甜~ 3:后期会/
唐欣甜活了近万年,一遭穿成豪门总裁未婚妻,初入娱乐圈就跟影帝许浩然合作,转身又是国际大导女一号,走红的速度堪比坐火箭! 人红是非多,天天有人在网上爆她的料,微博热搜火爆,论坛黑料成堆。 直到有一天,她的真实身份被扒出,所有人都震惊了: 众网友:妈妈咪呀,城会玩,我要回家! 众粉丝:打脸打脸打脸! 顾氏集团总裁顾廷深@唐欣恬:老婆,外面太乱,回家吃饭(我养你)! 阅读指南: 1.身娇体软小妖/
云子宿什么都好,乖巧老实,任人宰割,花瓶一个。 就有一点:吃得太多。 家里人算计完了他父母的遗产,就把他打包嫁给了韩家那位阴气沉沉、克妻克亲、三年必死的韩大少。 别人见了韩大少恨不得绕着走,只有云子宿,他第一次见到韩大少眼睛就亮了。 这人身上有他最喜欢的诱人香气! 饿了三百多年的云子宿终于能吃饱了,为了长远的可持续发展,他决定帮对方活得久一点。 结果他帮着帮着却发现对方活过的时间好像比他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