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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我出生的时候,他们是很恩爱的。
” 聂谦无言地听着。
“她其实算是很疼我了,离婚以后还时常瞒着我爸爸,给我买衣服,或者硬塞给我钱,生怕我生活得不好。
” 这一点聂谦也能看出来,那女人虽然口齿利落,和女儿针锋相对,没有亲呀抱的寻常亲热,可是话里话外流露的全是关心。
“他们都对我好,都是好人,可是没办法生活在一起。
” “好人和好人生活在一起,一样有可能是悲剧。
”聂谦声音平淡地回答她。
聂谦一直陪甘璐坐到甘博被推出手术室送入病房才走。
那天以后,聂谦与甘璐再偶尔遇上,会相互点头打招呼。
暑假转眼过去,甘博痊愈出院,聂谦回北京上学,甘璐升入高三,他们并没有相互联系。
医生说甘博这次胃穿孔导致消化道出血,和他长期酗酒有密切关系,同时医生郑重警告,他身体的其他指标也不乐观,再这么喝下去,被切除了一部分的胃会继续受损不说,得肝硬化、肝腹水甚至肝癌的可能性会越来越高。
甘璐以前怜惜父亲郁郁不得志,没太管着他喝酒,只要求他不要动不动喝到烂醉程度就可以了。
听了医生的话,她再回来查过资料后,当着甘博的面,砸了家里所有的酒瓶子,同时对他说:“爸爸,你选吧。
你要继续喝酒,我只好离开这个家,去跟妈妈生活,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死。
” 她早已经拒绝了经济状况明显好过父亲的母亲陆慧宁接她过去的提议,也从来没拿这句话威胁过父亲。
甘博知道女儿不是随口说说,终于答应开始戒酒。
接下来这个街区开始大规模拆迁,甘博住习惯了这里,与女儿商量后,选择了接受离得不远的一处已经落成的还建公寓;而远在北方的聂谦强烈坚持让他父母选择了货币补偿,然后去另一个新区买了房子。
到了冬天,人们陆续搬走,那一带成天出没着搬家公司的车子,夜晚亮灯的人家渐渐减少,甘博每天都去他们的新家监督着简单的装修。
这天甘璐从学校回来,眼看着聂谦那个庞大的家门口也停了一辆卡车,他父母正指挥工人往外搬东西,她停住了脚步。
聂谦提了一个箱子走出来,皱眉说道:“这些破烂扔了吧,留着没什么用。
”他指的是几件样式陈旧而且破损的家具,但他妈妈显然舍不得扔,坚持要工人往车上搬。
他一脸不耐烦地躲开,却看到了甘璐。
萧瑟阴沉的冬日,满眼都是零乱狼藉、人来人往,他们视线相碰,甘璐微微一笑,先开了口:“你要搬走了吗?再见。
” 聂谦本来想彻底与这个他从小到大都莫名厌恶的地方告别,再也不回头。
然而那一刻,看着对面立在寒风之中的秀丽女孩子,他突然意识到,至少他并不想跟她说再见然后再不相见。
他匆匆拿纸笔,写了自己的手机、邮箱递给她:“把你的号码给我,我们有空联系。
” 他们的联系并不频密,甘璐面临高考,根本没空闲上网或者聊天,偶尔通一次电话,两个人却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聂谦鼓励她好好考试,她唯唯连声,放下话筒,各自都有点惆怅,又有点隐秘的兴奋。
甘璐一边照顾父亲,监督他戒酒,一边备考,然而戒酒谈何容易,她实在没法做到专注。
那时高考仍然是七月,正是本地炎热如火炉的时间。
考场内尽管有风扇,可是搅起来的只是呼呼的热风,居然有一个考生因为抵不过紧张和高温双重夹击而中暑昏倒,被医护人员抬了出去,更增加了考场内外的紧张气氛。
考试完毕出来,满眼都是迎上来问长问短的家长。
甘璐喝着甘博拎过来的冰镇绿豆汤,眉开眼笑,她想,发挥似乎不够理想,可是不管考得怎么样,总算度过了人生一个重要关口,接下来可以好好玩玩了。
除了同学邀约一块玩以外,她接到了平生第一个约会电话,是聂谦打来的:“最近上映的《黑客帝国》不错,有没有空一块去看?” 甘璐简直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呆了一下,连忙说:“我有空,什么时间?” 《黑客帝国》很好看,基诺李维斯很帅。
更重要的是,这是甘璐头回和一个男孩子一块看电影,她得老实承认,她没专心在剧情上,而且在心里暗自比较,觉得聂谦与男主角一样双眉挺直飞扬,有相似之处。
出了电影院,聂谦问了她的估分情况后,略微沉吟:“这个分数上一本倒也够了,你打算填报哪里的学校?” “我想留在本地。
” “没一点想看看外面世界的愿望吗?” 甘璐摇摇头:“我爸爸身体不好,我还是留在本地比较方便一些。
” 聂谦不再说什么,送她回家。
天色已晚,那一片拆迁区已经成了工地,灯光通明,搅拌车川流不息,道路泥泞而坑洼不平,已经看不出原来的巷陌痕迹,可是两个人都走得毫不迟疑,脚步迈得一致,不约而同地清楚该在什么地方转弯,该从哪个方向穿回正道。
甘璐仍然住在这一带,并没留意到什么。
聂谦意识到这一点,着实吃了一惊。
他一向厌恶在这里的生活,总以为父母搬去规划整齐的新区,就抹掉了对于从前谈不上愉快的记忆,可是记忆存在于心底的方式和时间根本由不得自己决定,如同安静地走在身边的女孩子一样,不时会浮上他心头。
送她到她住处的楼下,他说:“过两天我同学约着一块去江边游泳,你去吗?” 看见她快快地点头,他有开心的感觉。
那个暑假他们频频见面,聂谦每次冒着酷热从新区那边乘一个多小时的公共汽车赶到老城区这边来,自己也对自己的行为有一点不解。
当然,他念大学已经两年,也与有朦胧好感的女友交往过,不过他的心思向来不像有些同学那样,对于恋爱,他抱着无可无不可的态度,并没打算花太多时间与心力去追求谁,恋爱无疾而终时,他并没什么遗憾。
然而对着甘璐,他有点不一样的感觉。
见面次数一多,他发现她身上有和最初印象不一样的地方。
甘璐只是看上去文静,性格还有开朗活泼的一面,从不扭捏作态或者故作矜持,毫不掩饰喜欢跟他在一起。
拿到录取通知书那天,她给他打来电话,无精打采地告诉他,她被调剂到了她并没填报的师大历史系,他学的工科,比她更讨厌需要死记硬背的科目,一时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才好,她却笑了:“我爸爸倒是很高兴,说女孩子当历史老师最好了,工作稳定,又不会太累。
” 放下电话,他发现自己在微笑,本来他应该对这对没计划没目标目光短浅的父女有一点轻视的,可是他想,也许她的生活态度也不错。
甘璐与聂谦各自开学,相互加了QQ,联系比以前多了一些,谈的话题渐渐不仅限于学业。
然而分处两地,也只是这么平淡地交往着。
甘璐在新结交的好友钱佳西的严格审问下,都交代不出能让她满意的材料来。
“这么说,你准备两地恋爱吗?” 甘璐老实招认:“他都没说过喜欢我好不好。
” “那你喜欢他吗?” 他曾经无数次走在她前面,笔直挺拔的身材是她单调高中生活中一个养眼的背影;他曾经安静地陪她坐在充满消毒药水味道的手术室外,度过近三个小时的焦灼时光;他曾经给了她生平第一个属于异性之间的约会,让她心跳不已……甘璐脸红了,点点头。
来自内陆省份一个小城市的钱佳西个子小小的,生着一张慧黠精灵般的面孔,从中学开始早恋,虽然也不过是和同班男生拉拉小手、递递纸条、偶尔偷空出去看场电影、打打街机,可是她觉得在简直没一点儿经验的甘璐面前,自己有足够的资格担任情场指导的角色。
她干脆利落地下结论:“我不赞成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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