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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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1/3)

&ldquo你叫高郁？是那个忧郁的郁？&rdquo &ldquo不，郁郁苍苍的郁。

&rdquo 十年前的我，刚读高中一年级，在班上碰见的第一个熟人就是赵平川，曾经的小学同学，由于其余的同学都是些生面孔，没几天的功夫我们就迅速的混到一起。

这小子身边有一大群兄弟，最铁的那个叫李唯森，挺文化的名字，但开学的时候那家伙姗姗来迟，直到上了一星期的课才照上脸。

见到他的第一眼我就说不出来的讨厌，长得象个小痞子，又嬉皮笑脸一副跟我很熟的样子，更别说下面又谈论起我的长相如何如何，我直觉的不喜欢他，看在小川的面子上才没跟他计较，可心里已经把他直接列在黑名单上，回他的话也带着一点火药味。

所以，虽然我们这群人老在一起玩，但我一直都不太搭理他。

要说忧郁，小川这个人倒有些&ldquo多愁善感&rdquo，朋友一大堆还经常颇为夸张的伤春悲秋，我却只觉得他那套挺搞笑的。

他的一点点做作、一点点狡猾，特招女孩子喜欢，据说他的恋爱史从十三岁就开始了，当然，该打的架他也绝不含糊。

我们这个群体中无论任何人的麻烦都是共同解决，单挑群殴一概无所谓。

那个年纪，大家的血气旺得简直有些过剩，加上面孔也都还凑合，除了成绩一塌糊涂之外，可算春风得意、所向披靡，不管是在情场还是战场。

基本上，我们都跟女生有交往，太出格的事不敢干，搂搂抱抱少不了，聚在一起讨论心得或者偷偷看些三级片是最爽的事。

我们的嘴都很脏，特别是这种时候，彼此间的玩笑也是百无禁忌、天昏地暗，最能说的是我们三个。

不过嘛，小川再怎么瞎说我都觉得志同道合；而只要李唯森开口，我就立刻闭嘴，他那副口沫横飞的样子别提多恶心，绝对是乱吹，什么已经得手了、那个女孩的胸有多大、腰有多细、皮肤有多白&hellip&hellip终于有一次我们彻底杠上了，跟我看了一场电影的女孩正在被他追，他硬是在教室外面跟我干架，小川劝了几句以后，他就停下手骂我神经病，老是故意跟他过不去。

虽然我可以对天发誓并不知道他和那个女孩的事儿，但当时我跳着骂他：&ldquo老子就是跟你过不去，你能怎么着！是她主动约的我，要不我还看不上她呢！&rdquo 这句话一出口，他就把小川推到一边，对着我猛扑上来，经过好一番恶战，我们都挂了彩，连劝架的几个人也免不了误中拳头，接下来，他衣服上的拉链还是铜扣什么的在我脸上刮了好长一道血口，趁我正疼的厉害又把我整个压住狠捶，最后的结果不用说，他赢了，而我简直惨不忍睹。

当他心满意足走开的时候，还不忘撂下狠话：&ldquo想赢我，这辈子都别想！&rdquo 闻风而来的老师逼问我怎么回事，我顶着&ldquo江湖事江湖了&rdquo的规矩说是撞的，这话当然不可能糊弄过去，但以老师那点有限的智慧到底也无计可施。

我拒绝了小川的搀扶，直接旷课回家，躺在床上越想越气，他妈的李唯森，凭卑鄙的武器打赢我算什么英雄！ 正在心里诅咒他的祖宗十八代，老爸就下班回家了，在客厅磨蹭好一会才进了我的房间，看见我的一身狼狈，居然破天荒的没有训斥我，可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古怪&mdash&mdash茫然、呆滞，完全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坐在我房里好半天不说话。

直到我战战兢兢的碰了他一下，他才回过神，接着告诉了我一件意想不到的事：&ldquo你妈妈&hellip&hellip她走了。

&rdquo 我当时没反应过来，顺口接了一句：&ldquo走哪儿了？&rdquo &ldquo我不知道&hellip&hellip她说，她再也不回来，再也不回这个家了&hellip&hellip她什么都带走了，衣服、证件、化妆品&hellip&hellip只留了一封信&hellip&hellip可昨天还好好的呀&hellip&hellip&rdquo 喃喃自语的老爸让我没来由的害怕，更别说心中的震惊，我没接着听，就冲到他们房里拉开衣柜，果然&hellip&hellip老妈的衣服都不见了，床头柜上的瓶瓶罐罐也消失得十分彻底。

事实很明显，我那个漂亮的老妈不要我们了，而且一点先兆都没有&hellip&hellip不，也许昨天她给我买的名牌运动鞋就是唯一的征兆，真是干净啊，用那么一双鞋来了结我&hellip&hellip 我不恨她，一直到现在也是这样，我只是很平静的明白了一个道理&hellip&hellip这个世界竟然这么善变、这么无常，没有任何东西稳定不变，即使是最有条件造成那个假象的、生我养我的家。

此后我连着请了三天的假，在家里不停的睡觉，如果身上的伤口把我疼醒了，就起来随便看本什么破书，有电话来一概不接。

这三天里我没有流下一滴眼泪，但除了喝水我没有吃任何东西，因为老爸没做饭。

他每天都好好的去上班，可下班回来就发呆，面对他的脸比挨饿更难受，是几乎要窒息的那种，所以第四天的早晨，我洗了个澡，换了套干净衣服，然后直接在家里的抽屉里拿了钱去学校。

到了学校，小川焦急的追问我这几天去哪儿了，家里老没人，我淡淡的说&ldquo哪都没去&rdquo，接着就拉他陪我吃早餐。

那天我胃口真的不错，吃了两大碗面条加两个包子，把小川多余的咕哝都给截住了：&ldquo天啊，你几天没吃饭了？&rdquo &ldquo三天。

&rdquo &ldquo什么！那你吃药了吗？&rdquo &ldquo不必要，我没什么事儿，就是想睡觉。

&rdquo &ldquo那个&hellip&hellip唯森他&hellip&hellip&rdquo &ldquo是兄弟就别提这个人，我还想多吃点什么呢，别帮着我减肥。

&rdquo &ldquo不是&hellip&hellip他答应跟你道歉，那小子确实太过分了&hellip&hellip&rdquo &ldquo用不着！谁让你们这么干了！道歉？我不稀罕！&rdquo 我吼着把没吃完的包子扔了出去：&ldquo你怎么这么多事？这是我和他的过节，跟你有什么关系！&rdquo 小川满面委屈的辩解：&ldquo可你们都是我的兄弟&hellip&hellip怎么跟我无关&hellip&hellip&rdquo 他脸上那副活灵活现的可怜状让我消了气，居然暂时忘记了这几天所有的霉运，失声笑了出来：&ldquo你干嘛呢？戏演得太差了吧？&rdquo &ldquo我可是说真的，你饶了他不行吗？&rdquo &ldquo我饶他？哼，是他饶我吧？&rdquo我的声音低了下来，只剩下一点怨气：&ldquo别人还不知道他多厉害呢，其实不过是凭那种东西&hellip&hellip&rdquo &ldquo呵呵&hellip&hellip他也伤得不轻，你们俩谁都没输，谁也没赢&hellip&hellip呵呵&hellip&hellip&rdquo 赔着干笑的小川又把我逗笑了：&ldquo你他妈笑什么啊！这么难看，简直假得要命！&hellip&hellip好了，这件事就算了了，给个正常点的表情行不行？&rdquo &ldquo真的？太好了，我最爱你了！来&hellip&hellip亲一个！&rdquo 眉飞色舞的小川把嘴凑到我的眼前，我皱眉狠狠推开了他，可脸上还是忍不住笑：&ldquo你恶不恶心？别闹了！&rdquo &ldquo哎呀，我好伤心啊&hellip&hellip我是认真的！&rdquo小川大叫的声音引得许多人侧目，我红着脸给了他一拳：&ldquo咋呼什么啊？别人以为我们是变态！&rdquo &ldquo变态就变态，有种他们也变态啊！哈哈&hellip&hellip&rdquo小川坦荡的笑容抹去了我心里那份不自在，是啊，开开玩笑有什么大不了的？ 那时的我根本无法想象同性之间有什么真正的暧昧，那个遥远的异世界如同外星球生物，连个清楚的概念都没有，只是在偷偷看过的几本古典艳情小说上得到过零星模糊的印象，充其量不过是对某种变态行为的一点认知，可仅仅在不久之后，我意识到一个晴天霹雳的事实：我，高郁，一生都将与那个耻辱又罪恶的词汇有关。

回到学校生活的我，没对任何人说过那件事，就算是小川，我不想看见或听到甚至是猜想别人一脸同情的样子，我只要活得跟以前没有差别就行。

我也不再跟李唯森过不去，原因有两个，一是免得小川难做；二是那天在教室里看见他的时候，两张淤青未褪的脸一对上，就同时笑了起来，很有点&ldquo一笑泯恩仇&rdquo的气氛，仔细想想，人家也没什么地方对不起我，更加上他非常主动的道了歉，给足我面子，还有什么理由小里小气呢？ 当天放学回家的路上，我买了一大堆面包、零食和果酱，进门后顺手扔了一些给正在发呆的老爸，之后什么也没说，直接洗澡上了自己的床，花了很长时间吃光那些难吃的东西。

第二天起来，客厅的茶几上少了一些吃的；多了一张纸条：&ldquo放学了早点回来，我做好饭等你。

&rdquo 于是，在老妈出走的第五天，我们的生活就恢复了正常，只是我们都从不向对方提起这件事，它成了我和老爸之间共同的秘密，一个迅速陈旧的疮疤。

学校里的我跟朋友们处得越来越好，包括那个李唯森，慢慢处下来，我觉得他也没那么讨厌，不过是轻浮了点、嚣张了点，有事没事喜欢逗女生玩儿，其实小川也有这个毛病，何况&hellip&hellip我也好不了多少嘛。

去除了直觉的谬误，我们三个终于名副其实成为最好的朋友，每天形影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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