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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逢君(一) 这本应是白帝城的一个普通下午。
城郊,几名老叟于江边垂钓,孩子们竞相采摘树上的野果,就连往日布衣褴褛的乞丐也放下了平素的营生,与孩童兴高采烈地打起了水漂。
沿江走来三个行色匆匆的粗犷汉子,无论是神情还是装扮,都与眼前的闲适格格不入。
为首的强壮汉子扛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里面许是装了头鹿。
他不耐烦地踢开挡在路上的孩童,痛得对方嚎啕大哭,众人责备的目光循声而来,这三人也没有丝毫停顿的意思,他们沿着一条小路向僻静处行,很快钻进了一间破烂的小木屋。
这是个废弃的民居,队伍最后的细高瘦子在木屋四周巡视一圈,机警地关了门。
门一关,三人放松下来,首领背上的麻袋也被他随手一丢,从中甩出一个活物——是个瘦骨嶙峋的小女孩。
“都颠了这么一路了,还瞪着呢?” 三人哄笑。
女孩通红的眼眸里满是仇恨的火焰,首领薅着她的头发一把提起她,疼得她不住抽搐,她嘴里骂骂咧咧的,还在不死心地乱踢。
他看了看自己一胖一瘦两个同伙:“咱们少说也往奈何庄那边卖过五六十个黄货,也没见过哪个小女娃子能凶成这样。
” 瘦子笑道:“老大,你别说,这小女娃看着眼神凶,成色倒是一等一的好,咱们这几年经手的货,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像这种形貌秀丽的黄货,也算是百里挑一,咱们这回,是摊到宝喽。
” 胖子伸手在女孩身上摸了两把,有些惋惜地摇摇头:“这也就是她年纪太小,要是再大点,咱哥几个享用一番再卖给奈何庄,岂不快哉?” 首领拍了拍女孩的脸,满怀恶意地问道:“小丫头,清不清楚奈何庄是什么地方?”女孩肮脏不堪的小脸一下扭曲起来,竟一口咬住他的手指。
他“啊”的叫出声来,气急败坏地掐住女孩纤细的脖颈,女孩在窒息中缓缓松了口,再看他的手,已是血肉模糊,若再迟几步,只怕这几根手指会被这小贱货当场咬下来! “小婊子,你找死!” 他掐着她,在她不滞的呼吸里狞笑着往下扯她脏乱不堪的衣物。
就在这时,窗外凌空飞来一物,不偏不倚地砸中他的虎口,他手腕一麻,手上也泄了劲儿。
女孩暂时得了救,涕泪横流下,难受得直咳嗽。
再看那“暗器”,原来只是一枚普普通通的石子。
他警觉地起身,两个手下也迅速围上前,朝着屋外喊:“什么人!报上名来!” 只听屋外一名男子朗声笑道:“何老四,你不带着你的兄弟在江城附近打劫,跑到白帝城来做什么?怎么,这是打家劫舍做腻了,干起拐卖妇孺的勾当了?” 护在何老四身前的一胖一瘦两位“护法”都着急地拧过头,何老四倒是很沉得住气,朝着门口客气地拱了拱拳:“我们兄弟三人初来此地,不懂白帝城道上的……” 不等何老四说完,一个疾风般的身影破门而入,一胖一瘦两位护法因躲闪不及,被压在突然崩裂的木门下哀哀叫唤,而目瞪口呆的小女孩非但逃过一劫,还被来人一扯衣袖,转手放到了一旁的空地上。
只听声音,会以为来人是什么来头响亮的当世大侠,见到真人,原来只是个衣衫褴褛,长发披散的乞丐,男人蓄了半脸的胡子看不出什么本来面目,不像高人,倒像是个装神弄鬼的小混混。
眼看自己的两个兄弟是不中用了,何老四也不跟男人废话,摆开架势就冲了上去,男人却侧身一闪,从门前随手抄了根扫帚,与他招架。
仅过了三招,何老四便知他误判了男人的身份,这人扫帚甩得看似随意,却有着恰到好处的精准,刚柔并济,颇具大家风范,是位用棍的高手。
几番碰撞,他被对方刚猛雄浑的掌风震得连退几步,男人的功法至阳霸道,他已被这气劲伤了肺腑,何老四心一沉,知道自己在男人手里决撑不过十招。
情急之下,他从怀里摸了一把暗器,朝一旁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散去,果不其然,男人救人心切,抵挡之余,连忙将女孩捞在怀里,护住她的身体。
何老四赶忙趁这个空当,撇下兄弟,逃之夭夭。
男人救下女孩,也只是看着何老四的背影,并不去追。
他把小女孩稳稳地放到地上,正要拨开她散乱的头发问她有没有受伤,女孩却一口咬住他的手,疼得他差点叫喊出声,险险将她推开,可看女孩倔强愤怒的眼眸里实际满是惊恐,他咬着牙,缓缓把她搂进怀里,护住她的小脑袋,柔声说:“小丫头,别怕,你得救了,别怕了……” 女孩根本听不进他的话,还是狠力地咬。
他疼出一身冷汗,依然强忍着这尖锐的刺痛,一句一句地小声安慰。
在他的安抚下,女孩紧绷的精神慢慢松懈下来,不知不觉松了口。
泪水缓缓流过她肮脏的脸颊,她在很有节制地哭。
男人疼惜地看着她,吸了吸手上的鲜血,柔声嘱咐道:“小丫头,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 他从怀里摸出绳索,刚把地上呻吟的两个男人捆起来,女童顶着稚嫩的童声问他:“为什么不去追那个大坏蛋?” 男人脸上闪过一抹惊异,随即露出意味深长的一笑:“不急,穷寇莫追。
” 他牵着她出了屋,在屋外放了一枚信号弹,便将女孩架在肩上,紧接着吹了声长长的口哨,只见一只盘旋在空中的老鹰竟朝两人俯冲过来,小姑娘吓得缩紧身体,瑟瑟发抖之余还蒙住了男人的眼睛。
男人哑然失笑,默默移开她的手。
从衣袖上随便扯了根布条系在鹰爪上,他吹了声口哨,便让这鹰去了。
感受到肩上小姑娘的呆滞,他笑道:“这位鹰兄是我的朋友,是不是吓到你了?” “驯信鸽不难,但能将雄鹰驯养得这么听话,非常人所不能及,这很有本事。
” 这丫头年岁虽小,谈吐却不凡,男人挑挑眉,驾着她往大道去了。
才出小路,沿江正好走来一位妇人,妇人刚从城里回来,余光扫到她的背篓,男人注意到里面似乎装着孩童的衣物,他赶忙拦下她,再一探听,果然是位沿街叫卖衣物的裁缝。
一番讨价还价后,男人带着给女孩买的新衣,带她向山林深处行。
找到了处清澈的山涧,他把女孩放下来,让她去清洗身体。
趁着小姑娘在山涧洗漱,男人也不闲着,四处打了些野果,待女孩上岸换好新衣,背上自己的小包袱,他正好把洗好的野果摆到她面前,拿了个最红的果子递给她。
女孩也饿久了,根本不跟他客气,捧着野果咔嚓咔嚓啃了数口,这才有心思好好打量他。
这人乍看上去像是个平平无奇的乞丐,身上却没什么异味,脖颈与耳后都很干净。
他的眼眸湛亮,被胡子遮住的面孔这时正冲自己露着和善的微笑。
两刻钟前,她还存着要从他手上咬下一块肉的心思,眼里蓄了一点泪,女孩斟酌着开了口:“谢谢叔叔救命之恩。
” 听的女孩这一声,男人不悦地挑起眉,又嬉笑着揉揉她的小脑袋:“小丫头乱叫什么,不是叔叔,是大哥哥。
” 女孩捂着头,瓮声瓮气地“嗯”了一声。
偷瞄到男人不再蹂躏她的脑袋了,她把手放下来,还是那副瓮声瓮气的样子:“大哥哥,谢谢你救了我。
我叫解萦,家在巴陵。
” 男人姿态潇洒地向她抱抱拳,全然没当她只是个身高不足量的幼童,朗声道:“君不封,丐帮人士,目前在屠魔会做事。
”他又摸了几个野果给解萦递过去,“小姑娘,从巴陵到白帝城,少说也有千里,你是何时何地与父母失散的?我先带你回屠魔会的分舵,向外传递消息,等……” 解萦扯着他的衣袖,低落地摇摇头,君不封还欲追问,女孩却不发一言,只有泪珠滚滚下落。
江风四起,他细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把小姑娘护在怀里。
待她情绪渐缓,他冲她笑笑,重新把她放到肩上。
解萦身形娇小,坐在他肩上,身体随着他的动作一动一颤,后面整个人干脆像伞一样摊开,盖在他乱糟糟的头上。
洗干净的小姑娘碰到脏兮兮的他,倒也不嫌,白藕一般的嫩胳膊细腿牢牢把着他的脖颈不放,弄得他头重脚轻了一路。
君不封从小姑娘之前的表现里听出了一点弦外之音,大致对她的遭逢有了判断,旁的话不敢再问,他只是晃晃悠悠地给她哼了一路不着边际的童谣,希望她能稍微笑一笑。
天色渐晚,小姑娘的肚子也咕咕叫起来。
听到她这边的声响,君不封把满脸通红的小女孩稳稳放到地上,笑道:“饿久了吧,大哥哥给你捉鱼吃。
” 他随手从地上摸了根树杈,仅在江面扫了几眼,顷刻间便从江里叉来两条鱼,这一番动作堪称行云流水,潇洒之至。
无意围观的解萦也被镇住了,眼睛瞪得大大的,稀稀拉拉地鼓着掌,这时她再看他,眼里是很单纯的崇拜。
君不封被女童这种崇拜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偏过身连忙去捡柴火。
两人在江畔生起火,火光照亮了彼此的面容,解萦枕着手,默默看着正在为她烤鱼的大哥哥。
大哥哥的面容是被胡须糊住了,但弯弯的眉眼有股别样的喜气。
留意到她在偷窥他,男人本能咧嘴一笑,她也跟着笑起来。
本来她脸上这一路都是愁云惨雾的黯淡,这一笑,倒真有点“千树万树梨花开”的惊艳,刚才何老四一伙人形容解萦“形貌秀丽”,确实恰如其分。
君不封突然很庆幸,他在白帝城外乔装探听消息已有些时日,这何老四一行还是自己偶然发现的狠角色,他们的底他是早已摸清了,只是不知突然来白帝城是什么目的,仅从自己今天探听到的消息来判断,他们从事倒卖人口已有些时日,若不是他临时起意跟在何老四身后,这个小姑娘身上会发生什么,他不敢想。
一刻钟后,君不封把烤好的鱼率先递给解萦,解萦接过烤鱼,看着火光里的男人,一路憋在心里的话,藏不住了。
第一章逢君(二) “大哥哥,你刚才说的屠魔会,我是听过的。
奈何庄是什么地方,我也很清楚……何老四那伙人,是专门为群龙教办事的。
” 屠魔会,群龙教,奈何庄,都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势力帮派。
群龙教起先是一帮恶贯满盈的凶徒为方便打家劫舍建起的闲散组织,时常为祸一方,又动辄因为分赃不均而频繁内斗,早已名存实亡,但近年来横空出世了一个天机散人,御恶有术,竟将这些刺头恶徒收拾得服服帖帖,群龙教也因此兴盛。
至于这奈何庄,更是由来已久,其门人久居大漠,均是顶尖的探子和杀手,更与朝廷贵人时有往来。
每隔几年,江湖里就会有权贵以“替天行道”的名义招揽侠客,以图荡平奈何庄,可这小小的奈何庄就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几年更是与群龙教关系匪浅,沆瀣一气,四处为非作歹。
正所谓:群龙有首,一笑奈何。
为了匡扶正义,“屠魔会”也就应运而生。
按理说,这些江湖帮派的纷争离寻常百姓甚远,巴陵又是个相对与世无争的地方,没什么江湖势力浸染,细想女孩这一路的谈吐,君不封稍加思忖,震惊道:“巴陵,姓解……你是‘解孟尝’的女儿?” 解萦点点头。
解萦的生父名叫解孟昶,是个在江湖里颇有名气的书生,因其乐善好施,善与三教九流结交而闻名。
久而久之,孟昶也就被传成了孟尝。
如今的屠魔会总舵主喻文澜在微末时也曾得解孟昶倾囊相助。
君不封出身贫寒,善于混迹在三教九流中,时常作为屠魔会的前线打探情报。
蜀中的这个案子,他盯梢已久,只是长期混迹在市井之间,免不了远离了江湖的是是非非,武林最近的动荡,他是一概不知。
解萦轻声道:“群龙教的那些人找上门,爹爹一介书生,哪是他们的对手,家里养的门客只能抵挡一时,他还是得带着我们一家来投奔喻总舵主。
可群龙教那些人实在追得太紧……爹爹说,总要一个人留下当诱饵,所以到了渝州,我就被他们撇下了。
” “什么!” 江湖中赫赫有名的解孟尝在危急时刻居然抛弃女儿去求独活? 迎着男人震惊的神情,解萦苦涩地点点头,神色愈发黯然:“我被抛下了,却侥幸活了下来,爹爹二娘还有两个弟弟……他们都死了,我在渝州竹林里看到了……弟弟们被剁成了肉泥,二娘衣衫尽碎,肠子拖了一地,爹爹他更是……”解萦哽咽了。
群龙教一贯信奉“以牙还牙,千倍奉还”,君不封与群龙教抗衡数年,对他们的狠辣作风很是清楚,能从巴陵一路追杀解孟昶到渝州,中间相隔千里,这已经是群龙教千倍奉还的“最高礼遇”。
既然如此,解孟昶只怕是落得了群龙教最令人闻风丧胆的处刑——满天星。
这“满天星”由现教主天机散人赐名,乍听上去很是文雅,实际却是远古酷刑“五马分尸”的演化。
满天星便是因尸首破碎时,尸块与血液四处迸裂像散落的满天繁星而得名。
解萦在渝州竹林见到的,只怕已经是父亲支离破碎的尸首了。
再看女孩现在的神情,她的双眸很是空洞,形容家人的死状就像形容市集的屠夫割肉一般麻木之至。
想到刚救下她时女孩脸上的凄惶绝望,她噬咬自己时愤怒与恐慌,君不封手上那已经发青的牙印又在疼。
他搂紧她,小心替她挡着江风。
长久的沉默后,君不封谨慎地问:“丫头,据我所知,你父亲一向左右逢源,他虽与我们屠魔会交好,但也不至坏了与群龙教的关系,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解萦低下头:“他为屠魔会提供了一份情报,更详细的我就不清楚了。
” 究竟是什么情报,竟使群龙教不惜千里虐杀,屠人满门?君不封按捺住疑惑,继续听女孩道:“我怕群龙教的人会折返回来,也不敢去埋葬爹爹他们,只能一直跑,跑出了竹林也不知该去哪儿,后面,后面就着了那些人的道。
” 寥寥数语,他已然看到一个家破人亡的女童仓皇流窜的身影,他让女孩坐到自己腿上,又摸出先前洗好的果子递给她,还是沉默。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女孩晦暗不明的眼里泛着幽光,她转过身,期期艾艾地说:“大哥哥,娘亲在未过世前,教过我一些奇门遁甲之术,还给我留了一本讲机关堪舆的书。
二娘不喜欢我,但我学会了做小机关,弟弟们就不敢轻易欺负我,也是借着那些机关,我才可以一路流浪到这里。
”她从自己背上的破烂小包袱里摸出了一个做工精细的小木鸟,君不封接过细细打量,啧啧称奇,愈发佩服起眼前这个凄惶的小姑娘。
解萦年岁不大,却如此早慧,家破人亡后一路颠沛流离,还能全须全羽活到现在,就中艰辛不难想象。
他是一路苦过来的,也曾一度衣不蔽体地流浪,可和解萦这一路经历的艰难相比,他的苦难似乎不值一提。
在家里还没有因饥荒破碎时,他和妹妹是终日在田间疯跑撒野的小孩,有疼爱他俩的阿爹和阿娘。
而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呢?生父留给她的最后任务,是让她为家人孤零零地赴死。
按下满溢的心疼,他把女孩搂到怀里,强提了一股喜气,安慰道:“丫头,你这木鸟做得好,即便里面机关尽失,也能看出来你花了不少心思。
小小年纪技艺就如此不凡,留芳谷的解铃居士如果知道了,怕是要哭着喊着收你为徒。
” 解萦得了夸奖,反而抽噎起来:“大哥哥,我知道的,你是故意放走何老四,要放长线钓大鱼。
我在路上听到了,群龙教在这里有一个隐藏据点,如果他们都追上来,你还护着我……”她哽咽,“我的机关都没有了,没办法帮到你。
” 解萦擦擦眼泪,竟给君不封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所以就把我留在这里,好不好?爹爹那会儿已经留下我一次了,我习惯了,不会难过的。
而且这次我会做好的,不会给你添负担的。
” “别说了,别说了……” 解萦的哭声越来越响,哭到最后,连她自己都分不清这是真情,还是假意。
可素昧平生的大哥哥拥着她,一遍又一遍轻地拍着她的肩膀,就像救下她的那一刻般低声哄她。
那横亘了一路的惊惧、恼恨与不甘,在他温暖的怀抱里渐渐化为无形。
待她终于不哭了,君不封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痕,宽慰道:“你放心,我刚才出手只是试探,没有尽全力,就算是带上一个你,轻松对付三四十人也不成问题。
更何况,既然都惹上他们了,就算没有你,他们也会想方设法找到我的。
再者说,他们有人,大哥哥这边也有,刚才发的那几个小烟花就是讯号,你也看到了,这一路我们走走停停,留了不少标记,很快会和他们汇合的。
你呀,别什么都还没发生呢,人就先泄了气。
吃好鱼咱们接着上路,你放心,既然救了你这小丫头,我就不会轻易撒手不管的。
”他的神情凝重起来,“我发誓。
” 解萦等的就是这个誓约。
悬了一路的心放下来,她终于可以毫无负担地吃鱼。
一旁的君不封马马虎虎对付了几口,就吹起了口哨。
他的“鹰兄”再度应声而来,骄矜地停在君不封的手臂上,吃着他供上的鱼肉。
男人转过头,有些炫耀地问解萦:“怎么样,我这位鹰兄是不是看着特别神气?” 解萦和鹰兄瞪着彼此,她只是吃鱼,并不说话。
迟迟得不到应答,君不封尴尬地给鹰兄顺了顺毛。
“别看它长得凶,其实很好相处的。
怎么样,要不要让它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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