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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大的阵法图案,因为斩了死囚已经沾过血,但血干涸得很快,已经黑了。
天色无光,雷声越凑越近,快下雨了。
两人信步朝中间走去,谢翎问:“我们谁先来。
” 沈辞秋却停下脚步,看着他。
谢翎刚想再说点什么,却忽觉眼前一晕,他浑身剩余的力气也尽数被抽尽,腿一软就要往下跪。
病情又反复了?不,不对,这是……药! 沈辞秋递给他的那盏茶里有药! 惨白的闪电劈开阴云骤然炸响,也照亮了谢翎血色骤褪的脸,沈辞秋扶住了他,没有让他跪下去,而是让他慢慢躺在了阵法中央。
沈辞秋跪坐在他身侧,拿出了一把有着十分华丽刀鞘的短刀。
鎏金刀鞘上刻了一只栩栩如生的孔雀,嘴里衔着一支白梅,这是谢翎送给他的刀。
层云中电光熄灭,第一滴雨水砸了下来。
谢翎明白了,所谓同去只是为了让他放下戒心的谎言,怕他不肯来,生死大事上,沈辞秋选用他的命来试一个答案。
谢翎躺在地上,眼中的震惊慢慢消失,悉数化为平静,他没有怒火,也不怎么恨沈辞秋,只是觉得……很可惜。
沈辞秋这一刀下来,他们在考核中快三年的情分就会被斩个干净,日后回到真正的世界,他俩就剩仇敌一条路,绝无转圜的余地。
要我的命,你不用骗,可以直说的。
谢翎眼中映着天上浓墨的乌云,自嘲又苦涩地轻嗤:起码在这个世界里,姓谢的傻子愿意为你拼命啊。
沈辞秋拔出短刀,雪白的刀身映出他一双浅色的眼,这双眼漂亮,薄情,此时此刻,什么也瞧不出来,像极了一场雪。
雨点砸在他身侧,浸湿了他绽开的衣摆,沈辞秋垂头,望进谢翎平静的眼睛里。
“谢翎。
”沈辞秋叫他的名字,不过这一次,谢翎没有说话。
他只是无声地瞧着他。
沈辞秋听着耳边逐渐变大的雨声,他看雨水打在谢翎面庞上,也从他自己面颊滑落,沈辞秋那被毒发折腾的手此时却很稳,他说:“所有都是揣测,即便这里真是假的,也没人能保证死亡是假的。
” 谢翎仿佛累了,这次换做他来听,没有开口。
“即便如此,猎场上,你毫不犹豫替我挡了一刀。
” 本来心如死灰躺平等刀的谢翎在听到这句话时愣了愣。
他先前是帮沈辞秋挡过一刀,刀子离他心脏就差两三寸,差点要了他的命,沈辞秋不眠不休在他病榻边守着,直到他醒来。
这时候怎么说这个,干脆点给他一个痛快吧……等等。
谢翎慢慢睁大眼。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谢翎浑身一绷,他猛地想使劲抬手,但被下了药,没有半分力,手臂只能痉挛两下,根本做不了任何动作。
谢翎:“等……” 沈辞秋不再说话。
他杀父夺权,满手血腥,从不后悔,因为那是复仇,他睚眦必报冷漠决然,但仇是仇,恩是恩。
复了仇,怎么能不记恩。
何况难得世上有这么一个人真心待他。
他想,谢翎不知道会不会死,仍去挡了那一刀,所以现在,该他还了。
暴雨骤起,两人衣衫尽湿,呼啸的风卷不起他们沉重的衣袍,沈辞秋将谢翎送的短刀贴上了自己清瘦的脖颈。
谢翎目眦欲裂,手背上已经是青筋暴起:“沈——” 沈辞秋在大雨中看向他,心道,也不知还有没有再见的机会。
如果没有…… 谢翎总说让他多笑笑,想必是爱看的。
雨水冷冷湿透了沈辞秋玉白的面颊,他握着刀,对谢翎露出个笑来。
释然、清浅,像雨中绽开的花和月。
然后他皓白的手腕利索一划——鲜血飞溅。
“沈辞秋——!” 奇异的是,沈辞秋脖颈上没有半分疼痛,他倒下时,听到谢翎那因高热而沙哑的嗓子挣扎着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吼,他想再去瞧一眼谢翎,但天幕灌下的雨水汇成滔天洪流,遽然吞没了他。
沈辞秋像是砸进了一片汪洋大海,眼前是无垠的蓝,蔚蓝的海水裹住他,随之涌上来的,是被暂时封印的记忆。
沈辞秋赴死时都淡然的眼在这一刻颤动着睁大了。
他是……沈辞秋。
是众叛亲离,被师门逼上绝路,死过一回的沈辞秋。
他活着是为了复仇,接受考核是为了更强,入水镜前首先想到的是拿了分魂化身之术自己以后对上玄阳尊又多了几分胜算。
他不是来当皇子皇帝的,这一切不过是他复仇路上修行的一环。
雪国皇族和小侯爷……从来都不曾存在。
近三载岁月,捭阖沉浮,日夜相处,玉佩与金刀,不过大梦一场。
现在,梦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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