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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郎君,那位是家主去岁娶回府的小夫人,名唤绫罗。
” 沈听肆继续朝着前方走。
管家见他兴趣不大便没再多说什么,领着人继续往前去。
而沈听肆走了几步,忽然想起来,谢观怜也爱用的这种眼神看他。
可这样的眼神,只能谢观怜对他露出。
管家将人带到后便离去了。
府上纂修几处佛室。
其中最大的佛室内,青年屈膝跪坐在蒲垫上,半身融在暗处,中如一尊冰冷的佛像。
前方坐在椅上的沈家主气息孱弱,望着多年未见的嫡子,不可避免地想到早逝的妻子。
他的妻子并非是 如今君主赐婚的那女人,而是与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爱人,是那女人为了想要嫁给他,在他爱妻生产之际买通接生婆,害死了他的妻子。
这年为了不让与妻子唯一的血脉被迫害,他佯装不喜,命人送出去让空余法师照看多年,为的便是那女人将主意打到他的身上。
这么多年了,终于得以相见。
青年的面容与亡妻相似得并不多,但身上都有宁静的佛性,所以这些年他只看从外面传回来的画像,却未曾真的去看过人。
沈家主神色动容地思念起亡妻,气血涌来,忍不住掩唇咳嗽。
而室内也只有他的咳嗽声。
对面的青年安静地望着他,待他缓和情绪后,才似温声地关心:“不是说近日身体好些了吗?” 沈家主笑了笑,摆手道:“是心情好些了,身体还是如常那般。
” 沈听肆闻言轻问:“大夫如何说?” 沈家主轻咳道:“莫约是身体亏空,听天由命罢,也好早些去见她。
” 还能活二十几年已经是极限了,若不是因为偌大的府邸要支撑,他早就已经去陪她了。
沈听肆没有说话,神色之中没有半分波澜。
他对于亲情极为陌生和淡薄,见沈家主如今这般虚弱,心中也提不起一丝怜悯的情绪,连面上的温情都是虚假的。
沈家主呼哧地喘气许久,开口道:“肆儿,为父如今时日无多,传召你回来,是想要让你替为父接替沈府的,以后迦南寺你便不用再回去了。
” 他妻早亡,难免会顾不上儿子,如今他时日无多了,自然想要让嫡子继承沈氏。
但沈家主说完后,他却没有任何反应,低垂的乌睫洒在眼睑上,面庞泛玉泽的清冷。
安静时,像极了供奉在案上的玉瓷观音。
见他迟迟没有回应,沈家主心中忽感不确定,问道:“以后你便是沈氏的家主,你还有何顾虑吗?” 外面不知多少人想要沈氏。
沈听肆眼尾映出窗边摆放的青铜长灯的赤色光,侧脸轮廓柔善温柔,轻声道:“家主此次传召我回来,应当不只是接管沈氏,是否要像您一般,需得娶位对沈氏有益的妻子,对吗?” 他的嗓音柔和,说出了令沈家主极为芥蒂又无可奈何之事。
沈家主脸色僵硬地乜斜眼前佛面清慈却眼底无色的青年,颓然地垂下手。
当年他便是为了沈氏才接受君主的赐婚,娶了害他爱妻的女人,现在爱妻留下的唯一血脉,也要铺他的后尘吗? “我……”沈家主眼底苦涩。
沈听肆漆黑如玉珠的眼神,凝着颓然的老者,莞尔勾唇:“若是如此,可以的。
” 可以? 和预想不同,沈家主不禁收起眼底苦涩,不解地看着他既然愿意,方才为何会说出那种话? 温柔的青年将老者眼中的情绪尽收眼底,轻声问:“只要身份足够,我都可以娶对吗?” 沈家主颔首:“自然,沈氏的正夫人必须得身份尊贵。
” 说罢,沈家主顿了顿,忽而试探问:“肆儿可是有人选了?” 青年笑而不言,外面的黄昏洒在窗边,似翻涌的金色浪涌。
难以琢磨的夕阳光,虚无缥缈的从指尖流逝。
沈家主今日在外面已经待了许久,大夫不让他出来受寒,所以不一会儿便被人从里面推出来。
平日照顾家主的下人进来时,隐约察觉佛室内的气氛诡异,心中忍不住打颤。
下人去推家主,还听见家主语气古怪地说了一句‘都可’,然后便闭上双眸,满脸的疲倦。
而跪坐在蒲垫上的长公子灰白的僧袍如堆雪逶迤,清隽的面容带笑,朝着家主斯文颔首,轻声道:“多谢……父亲。
” 这是郎君从迦南寺回来后第一次唤家主‘父亲’,而家主面上却没有半分喜悦,眉头紧蹙地挥手。
“回房。
” 下人敛下心思,恭敬的将家主推出去。
偌大的佛室中恢复阒寂,连一幅画、一张席簟都透着空寂的冰冷,貌若慈悲佛子的青年融入其中丝毫没有差别。
最后的一抹艳丽的余晖被彻底吞噬得看不见。
沈听肆站起身,灰白僧袍垂落脚踝,拾步朝着门外走去。
小岳还守在外面。
听见开门声,小岳转身。
“人找到了吗?”沈听肆温柔地注视小岳,目光如三月的春风,带着暖意的寒。
沈家主说人已经死了,但他是不信的。
因为从很久之前,他便留意着沈氏的这位主母。
小岳背脊发寒,垂首道:“回郎君,人已经找到了,确实没有死,被家主关进暗牢了。
” 在家主传召郎君回来之前,府上的那位夫人也在病重中,而刚好也在公子动身回来秦河时,那位夫人便没有抗住一病不起。
家主只将夫人的死告知给了宫里,一直没有发丧。
可谁知,这位主母并未死,而是被家主关在暗室中,口口声声说最爱的是先夫人,现在却为了留这位主母,而选择用假死。
想到此处,小岳忍不住抬头窥了眼郎君。
郎君的神色如常,并没有任何伤情,甚至眼尾还泄着春情的笑意,声音也很轻柔。
“回来也有几日了,没有见过她,是我的失礼,既然父亲不引荐,那我们也不好越过行事,让人代替我们去‘看’罢。
” 若是让最恨主母的女人们发现,她被囚禁在暗室中吃得好,睡得好,怎么会不心生歹意? 毕竟谁也不会发现,是哪位恨主母的女人干的。
即便是不小心死了,也不会有人去查。
沈家主已经对外说了,主母已经病。
意味着随时可能会‘病死’。
小岳快速在脑中搜寻,这几日刚熟悉的面容。
很快他便挑选出郎君说,代替去‘看’的人。
“是。
” 小岳得了命令,转身朝另一边走去。
沈听肆靠在门口,眺望远处一点点被被雾吞噬的天际,想到方才在屋内说的话,垂下的指尖微微蜷缩。
从一开始,他便知回到秦河意味要蓄长发,穿常服,与寻常人一般可娶妻生子。
所以沈家主的话,他早就已经知晓了。
“娶妻……”沈听肆垂下眼睫,望着手腕上如豆粒的佛珠,忽然想到了谢观怜,唇角缓缓噙笑。
男欢女爱,阴阳相合,娶妻生子,天道如此,所以娶她乃应顺延天命。
自离开丹阳后,他每夜都会梦见她,虽然每夜她都会与他交欢,但他始终还是觉得她过于放浪了。
即便每夜都有他,她仍旧是不满足的,总会背着他去找别的男人。
世人皆都说嫁人、娶妻后才会懂得为了家族而权衡利弊。
若是想要改掉她风流的习性,唯有娶她,这样即便他看不见,她也一样会活在别人的瞩目下,届时四面八方的人都将是他的眼,他的耳,她做什么都会在他注视之下。
所以那些想要与她亲近的男子,只要不想死,都不会冒着风险去与她偷。
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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