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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禅月初初醒来时,天色已沉沉,分不清今夕何夕。
她深陷在柔软顺滑的床榻间,骨肉间传来一种奇异的伸张、满足感,像是久眠之后用力抻懒腰一般的舒爽。
艳丽丰腴的夫人在绸缎间轻轻滚过,微凉的绸缎摩擦着她白皙的肌理,带来顺滑的触感,秦禅月渐渐醒来,如被雨露滋润过的牡丹花,每一片花瓣儿都水润润的,她饱满慵懒的绷紧四肢,以足腕蹭过绸缎,后又舒缓,卷着被子复而睡去。
在将睡未睡之时,之前的记忆渐渐回归脑海。
她是在王府,而不是侯府,白日间被下药,寻男宠,然后是—— 火热紧绷的武夫胸膛,一只手便能将她抱起来、强有力的臂膀,急促的呼吸,和那些无法自控的—— 秦禅月那双狐眼骤然睁开,那点睡意烟消云散,起身时清冽冽的眼眸眼眸环顾四周,下意识的去寻找那一道身影。
映入眼帘的是安静的厢房,那男宠已经不见了。
大概是解毒之后被带出去送走了吧。
一念至此,秦禅月还有些遗憾——她还没瞧见那人长什么模样呢。
想起那人,她就难以避免的想起来之前的那些荒唐,紧贴着的滚热的胸膛,压在腰间后不知道滚到哪里去的枕头。
她记得最凶的时候,她咬在了他的肩膀上,那是她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人间极乐”,这种感觉,可不是周子恒那个病的要死的老东西能带来的。
她也生了点心思,想,等周子恒死了,她便把这个人带回去,当个小男宠养着,也能尝尝这人世间的美妙滋味儿。
不过,在此之前,她得将眼下的事情处理干净。
敢给她——不,敢给柳烟黛下药,周渊渟真是活腻歪了! 秦禅月那张艳丽的面渐渐冷下来,慢慢从床榻间行下来。
当时厢房门窗紧闭,屋内没有一丁点火光,只有窗外的月色透过薄纱落到地面上,烙印出一个月白的四方格,临窗矮榻上的旧香已烧尽,被点了一根新的线香,屋内冷气充足,显然是角落里的冰缸中被人添了新冰。
她再一瞧身上——身上也被拾掇过,显然是被洗过,就连床铺上的绸缎也是换了一套新的,在临着床榻的矮柜上还摆着一套红绸缎的新衣裳。
这些东西太过细致,秦禅月一眼扫过去,心道,应当是李嬷嬷或者柳烟黛做的。
柳烟黛没这么细腻体贴的心思,这样想来,应该是李嬷嬷。
她在厢房内唤了两声丫鬟,但门外并没有人进来,也不知道是跑哪儿去了,她便慢悠悠的自己穿上衣裳,随手将鬓发挽好,踩着珍珠履从厢房内走出来。
她出来时,院内满天星斗,四周廊檐下挂着灯,却并没有私兵站着巡逻,人都不知道去了哪里,只有她的儿媳靠着鹅颈椅坐着。
她细细定睛一看,柳烟黛竟然是倚靠着长廊上的鹅颈椅睡着了。
她生的白嫩,月光一落到她身上,便像是凝月华于身,热羊奶一样的肌肤泛着泠泠的光泽,一身薄纱随着风轻轻地晃,人似荷叶露珠,散了真珠还聚,水银一窝,荡清波。
当时夜深,月静明星还乍稀,松香雨露袭人衣,远远一瞧,柳烟黛的身上似是都浸润着一层夜露的寒凉意,这傻孩子,怎的还守在廊檐下呢! 秦禅月见她睡得香,也不舍得叫醒她,便向旁处寻了两步,打算先叫两个人过来,将柳烟黛送回去。
秦禅月行过这道廊檐,走下两个台阶,她远远便瞧见了楚珩的副将正穿着一身武夫短打青衫,身上穿着盔甲,手里拿着一把刀,守在廊檐下。
楚珩的副将姓钱,跟了楚珩多年,甚至可以说是楚珩一手养起来的。
秦家军为了应对蛊毒,吃了不少毒来改变体质,多数都不能再生孩子,所以他们一般都会收养各种战乱之中、没有父母的孩童做儿女,这其中,再选出来一些身子骨好的,留在身边当亲兵。
钱副将才六岁的时候就被还是小将的楚珩捡走了,后来一直带在身边养着,一直养到现在,成了副将,是楚珩的心腹。
秦禅月走过来的时候,钱副将听到珍珠履的动静,本以为是柳烟黛,没成想一回过头来,竟是瞧见了秦禅月。
月色下的秦禅月换了一身水红色的对交领绸缎长裙,发鬓简单的用一根金簪挽在脑后,露出一张浓艳绮丽的面来,她自长廊之中行下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人的心尖儿上。
钱副将一瞧见夫人那双水润勾魂的狐眼,人都跟着晃了一瞬。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今日夫人瞧着格外不同,人站在这儿,像是散着细蒙蒙的波光,简直如明珠般耀眼明媚。
“大姑娘——”瞧见秦禅月,钱副将回过神来,赶忙低头行礼道:“见过大姑娘,不知大姑娘有何吩咐。
” 他在心中想,秦禅月既然出来了,那王爷应当已经回房了吧?但他没见到啊! 柳烟黛在廊檐前守着她婆母,副将在廊檐外守着王爷,他们两拨人都没瞧见王爷什么时候出来的,唯一的可能就是……王爷趁着秦禅月睡着的时候翻窗户跑了。
既然是翻窗户跑了,再一瞧秦禅月现在镇定自若的面色……那就说明秦禅月现在还不知道与她睡在一起的人是谁。
钱副将一想到他们王爷翻窗户跑掉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笑。
他们王爷这辈子生杀果决,镇南王的名头放出去能止小儿夜啼,偏偏在秦禅月这里,好像一辈子都是秦府那个少言寡语的养子。
“去唤两个丫鬟过来,将廊檐内的世子夫人送回到她的厢房中休息,今夜我也在此歇息。
”秦禅月并不知道副将心中所想,只对他吩咐。
她吩咐过后,看了一眼天色,眼下已是酉时末,临近戌时了,长安城中有宵禁,现下是不能回侯府去了,她便只能宿住至此。
也好,左右王府间处处都是院落,少不得她这一间。
临回房准备入睡前,秦禅月还照例问道:“大兄醒了吗?” “未曾。
”钱副将果断摇头,替他们王爷鞍前马后的圆谎,道:“王爷一直昏睡着呢,倒是这几日长安城中请来了一些蛊医,明日便来了,不知晓有没有用。
” 蛊医,顾名思义,便是大陈内会治蛊的大夫,这种大夫在大陈很稀少,而且根本不入宫廷,就算是大陈皇帝也难以求来。
南疆有南蛊人,擅用毒虫做毒,这些毒还与寻常之毒不一样,寻常的毒是由口进入,到五脏内,毒发使人病重或身死,但蛊毒却不同,蛊虫有千百种方式钻入人体,有一些南蛊人甚至可以通过简单的碰触,使蛊虫钻入到人的身体中。
这蛊虫入了身中,会有千奇百怪的作用出来。
南疆的蛊毒最猛烈的时候,甚至能毁掉一座城,大陈之人都听说过,或者亲眼见过。
早些年间——大概是永昌九年,那时候,秦禅月五岁。
长安城中有一座城名唤“洛阳城”,临近南疆,是一处极繁华的城镇,南疆人为了侵入洛阳,便在洛阳城的井水中投了一种名叫“活死人蛊”的蛊毒,细小的蛊虫污染了水源,被人吃进肚子里,只需要两个时辰,这人就会变成“活死人”。
活死人,便是没有人的理智,双目猩红,喜暗,避光,光看外表是与人没什么区别的,但是四肢会更矫健,如同饿极了的野兽般凶猛,不知伤痛,不惧火把,若是瞧见了人,便扑上去咬,直到将人活生生咬死为止,除非斩断活死人的头颅,否则无法终止活死人的动作。
而被咬的人一旦被活死人咬中,也会沾染这种蛊毒,倒在地上不过片刻,便会直接爬起来,四处找人来咬,简直比瘟疫还可怕。
当年洛阳城中的人几乎都被活死人蛊淹没,一城之人都变成了活死人,昼伏夜出,不断向四周蔓延,当初大陈之人几乎闻蛊色变。
后来的洛阳城,还是由秦家军清扫的,那简直是一场难以形容的灾难,秦家军将整个洛阳城包围,连着射了十日的火箭,将整个洛阳城都烧的寸草不留,才终于结束这一场灾难。
这件事,被史书称为“十日焚城”。
比射死活死人更可怕的,是死在城中的活人,他们躲在地窖里,躲在房屋里,等待大陈的将领士兵们从天而降去救他们出来,但是那时候的秦家军还没有吃到神药,他们也无法抵抗这种蛊毒,他们救不了。
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为了防止蛊毒继续扩散,秦家军只能将活死人与活人一起活生生烧死。
那些血肉燃烧的油爆声与惨叫声汇聚在一起,成了一曲梦魇之歌,纠缠在大陈的每一个人的骨头里,在午夜梦回中将人惊醒。
后来,那样繁华的洛阳城变成了一个死城,直到几十年后,才渐渐恢复生机。
自那一回之后,大陈人人自危,有些大陈的大夫自告奋勇开始研究蛊毒,试图师夷长技以制夷,后来研究了个一两年,御医中的泰斗终于研究出来了秦家军所用的药,这才一挽大陈之颓势。
而现在,大陈内还有很多民间蛊医游走,只是这些蛊医为了研究蛊虫,需要去深山之中四处抓虫子,不可能长久的居住在繁华的长安中,所以他们多数都游散各地,极难找到。
这一趟寻来一个蛊医,说不定就能使大兄醒过来呢。
秦禅月听见“蛊医”,秦禅月心底里缓和了一口气,后道:“明日蛊医来了,我也去见一见。
” 这世间的蛊医难求,大兄的命握在人家的手里,哪怕高傲如秦禅月,也愿意去赔笑脸逢迎。
钱副将低头后,秦禅月才从此处离开。
眼瞧着那一抹艳红从长廊中走远,钱副将立刻转身去找来两个丫鬟去按着秦夫人的吩咐将世子夫人带走,等丫鬟去了之后,钱副将便转身去了王爷的厢房中。
他笃定的推开厢房内间的门,果然,门一推开,他便瞧见王爷坐在床榻间,高大的身影哪怕是坐在软榻中,依旧笔直的挺坐着。
王爷的手上拿着一个面具,此时不知道在想什么,一贯威严端肃的面上带着几分茫然,一双轮廓凌厉的单眼痴痴的看着那面具,像是在透过这面具在看什么人。
王爷那张面呦,眉眼间竟浮着几分粉意,一贯没什么血色的唇瓣上胭红胭红的,更羞人的是肩膀处——肩膀处被咬了一个牙印来,上面有印出淡淡的血色。
在肩膀以下,是女人指甲划出来的浅色划痕,几乎已经瞧不见了,只有那么两条,在寂静的夜里,将空气都渲染的暧昧。
毋庸置疑,他在想今日的事。
这一日的事情发生的像是梦一样,那样美好,那样沉溺,他醉在其中,难以清醒,难以清醒,只要一闭上眼,他就能想到今日的一切。
秦禅月软在他的怀抱中,像是一只听话乖巧的猫儿,他轻轻去捏她面颊上的软肉,她便贴靠过来,窝在他的怀中轻轻地哼叫磨蹭,被汗湿的额发粘黏在额头上,眼睫毛因为掉了太多眼泪而变成一簇一簇的,眼尾潮热,透着淡淡的粉意,让人挪不开眼。
秦禅月是武将女,身子骨厚实,虽然已是三十年岁,却依旧有一股力气来痴缠于人,兴许是以前跟着周子恒从来没吃饱过,又兴许是因为药效太猛,总之,总之——一时半刻是完不了的。
他以前从没有碰过女人,食髓知味,一时失态,竟是随着她没完没了,从午后一直持续到晚间,直到她昏睡过去,他才算是停了。
她睡了,他却没睡,在那静静的房中看着她,顺便翻窗出去提了水。
因着她不想惊动外人,所以剩下的事都是他一遍遍翻窗出来、进去,自己一个人做的,然后又翻窗离开。
他离开的时候,一遍又一遍的检查这一间房屋,百般不舍,就算是回来了之后,也像是丢了魂儿一样坐在榻上。
钱副将进门来时并未收着自己的脚步声,隐隐带着几分提醒之意,但是那坐在床榻间的人自己心思混乱,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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