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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诸事不宜。
南扶光想到了曾经看过的民间话本,在书写到正义的主角前往未知领域探险或者与敌人缠斗,为了下一步剧情的发展,他们时而会误触一些不该触碰的机关,又或者是迫不及待便在城镇、市集与体型巨大的魔物大打出手… 话本难免总要述说关于三界将倾,六道皆毁。
曾经南扶光觉得,这样的剧情发展理所当然,甚至有些烂俗套路。
就像是真龙和神凤要抢救沙陀裂空树,话本的主角总要忙着去拯救一个破破烂烂的苍生。
但现在她突然意识到,原来当这些烂俗的套路投射至现实,那为主角设置好的、千篇一律的“破破烂烂的苍生”描述之下,藏匿着怎样令人恐惧的细节—— 奔走逃命、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们; 倒塌的土坯房; 与魔物战斗中,魔物被主角一击击退,魔物倒下,来不及躲避干脆被压成肉饼的甲乙丙丁; 尘土之上,可能满目疮痍,到处躺着的原本过得不算太好但也不算太差默默无闻活着的黎民百姓。
就像是小蘑菇那日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形象全无,一脸惊恐崩溃地从矿洞中逃出,那名父亲变成狐狸,然后死亡—— 你看。
在以上这个故事中,这名父亲甚至没有名字,后来才被冠上了“小蘑菇的父亲”这样的代号,南扶光至今不知道他的名字姓何名谁。
可他当然有名字。
他还有一个名叫“多多”的儿子,在大日矿山日复一日看不见头的终身封闭式环境中,多多在等他回家。
阳光下,炎夏的日光灼热霸道,然而那光的温度除了带来不切实际的晕眩之外,身体里血液的冰冷,丝毫没有被驱散。
南扶光浑身不可抑制地颤抖,烈日炎炎却仿若身处数九寒天。
她一只手紧紧握着时间转换器,另一只手死死地攒着双面镜,双手指尖泛白。
再也走不动一步,她沉重的身体几乎是砸在放置在一旁的空矿车,整个人软绵绵地滑落坐下—— 满脑子都是利器削过皮肉的特殊闷钝声响,还有那些矿工们死前唱着的歌。
她受不了了。
胸腔酸胀汹涌,就连呼吸都艰难得像是破旧的船帆在无风天气下勉强苟延残喘…… 泪水涌上模糊了视线,很快就冲破了眼眶,与她脸上的汗水融合,形成一条条狼狈的水渍沟壑。
她发出低低的哽咽,开始痛恨宴几安没有带她离开这里,痛恨杀猪匠为什么那么笨被拐来大日矿山,痛恨她自己,毕竟她正是以上她所痛恨的一切的罪魁祸首。
与此同时,南扶光清楚地意识到,她是幸运的—— 她有时间转换器。
若没有这东西,从今往后直至道陨下阿鼻地狱之前的每一日,每一个时辰,每一瞬息,她都会沉浸在无穷无尽的自责与恐惧中…… 她将永远无法从中走出来。
呜咽逐渐变泣不成声。
…… 矿道内,男人漆黑的双眸沉浸在昏暗的光线中,明寐混沌,不分阴阳。
起初他并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这一次南扶光使用时间转换器时,并没有在杀猪匠的眼皮子底下,他没有直接参与这件事,所以对于他来说,现在的结果是,他一直存在于此条时间线,他一直行走在矿壁。
只是有一瞬间奇怪的抽离与悬停感。
四处打量身边熟悉的矿壁,和之前没有什么不一样,包括手中摇曳的矿灯,也没有什么不对—— 本理应如此。
但挂在腰间的双面镜中,隐隐约约传来的哭泣声逐渐转为崩溃的嚎啕大哭,这让他很快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多了去了。
反正早就知道了矿灯的实际用途,再有没有这东西也无所谓了,杀猪匠随手将矿灯放置在铁轨边,随意席地而坐。
他没说话,也没有主动的搭话,安静地坐在那好像他还有上万年的时间可以浪费,盯着矿道黑暗一角不知道被谁的矿车磕碰的痕迹,他甚至没有让双面镜里的人哭小声点或者动动手指摁个他知道在哪儿的静音键。
他就坐在那。
安静的像是呼吸都没有声音,但存在感很高。
直到南扶光放声痛哭到精疲力尽,终于在极端的懊悔与后怕中稍微找回了一点自己的理智,号啕大哭变成了啜泣,整个矿道里都是她疯狂吸鼻子的气音。
她不经常哭的—— 哪怕是宴几安收鹿桑为徒,当着所有人的面打了她南扶光的脸,害她受尽嘲笑;哪怕《三界包打听》隔三差五就有人问云天总那位鸠占鹊巢的死了没好给神凤让位;哪怕她第一次动心思想要与他解除道侣契约…… 她都没掉过一滴眼泪。
抬起手狼狈地擦擦脸,缩在矿车下的云天宗大师姐终于把她的脑袋从湿透了的膝盖布料上拿起来。
“你可以开始发问了。
” 她瓮声瓮气地说,语气里充满了一种“但你如果问的不好我可能又会崩溃”的病态脆弱。
从方才至今一动不动,人都快坐成一座雕像的杀猪匠闻言,将一条长腿放松地舒展。
“你用了时间转换器?” 是提问,也是陈述句语气。
“嗯。
”南扶光说,“用了。
” 双面镜的另一边,因为杀猪匠熄灭了矿灯,黑得叫人安心,南扶光不用担心自己看到他脸上的表情,这让她多少比较放松。
“发生了什么?我进中央采矿区之后做错事了?”杀猪匠问,“我死了?” 他情绪稳定的像是在问别人的事。
“没有,你没做错事,也没死。
” 你没死。
但除了你剩下的都死了。
提到这个,就有另一件事,南扶光不得不将之再次拿出来审视。
上一次的时间逆转后,站在矿洞口,她曾经问过杀猪匠是否亲眼目睹了她的死亡,杀猪匠当时明显是犹豫了下,而后随意敷衍跳过了这个话题。
在看到矿区的怪物的眼睛之前,南扶光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是被它的某种分身一巴掌拍死或者一屁股坐死的,毕竟它看上去就是有这个实力—— 以上这种情况下死状不太好看,所以杀猪匠不忍心告诉她,这完全可以理解。
但现在看来,他当时闪烁的目光大约与“不忍心”毫不相关,事实比她想象的更加残忍与疯狂,足以让人不寒而栗。
“杀猪的。
” “什么?” “再问你一遍。
”南扶光停顿了下,嗓音中还带着哭过后的沙哑,嗓子干燥得难受,她有些艰难地吞咽一口唾液,“上回你是不是看见方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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