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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渺看得新奇,伸手摸了摸粗糙的马毛,回头问:“真不错啊,你这是什么时候买的?那你的驴呢?” 沈渺对古家的驴很有印象。
他的驴也是好驴子,好像是关中驴,属于体型格外高大的驴种,挽力大、速度快,很适合驮运和拉车。
在驴子里算最好的了。
古大郎爱惜地摸了摸马头,笑道:“就前几日,牛马行还未关张,年节下比平日能少几贯钱,我便买下了。
驴终究不比马力气大,这驽马虽不及良马跑得快,但也比驴子跑得快多了,我在外城盘了个制油小作坊,每日要内外城来回,不买马不行。
至于家里那头驴,回头等开了春,我想把驴子卖了。
” 沈渺猜到了,她也是因此才开口问的,于是立马跟着问道:“要不,你家的驴转卖给我?” 她早就想买驴子了。
古大郎一听,当然好了! 也不客套,立即带沈渺去看驴。
当时古大郎去买马,便寻思过将自家那驴折算些银钱充作马价。
没承想,牛马行里的一众马贩竟没一个肯应下这事儿,又或是将价压得极低。
这些马贩年关贱卖马匹,本就是图着多换些现银好回乡去。
若是让他拿驴抵一部分银钱,马贩们还得费神费力、花些时日去把驴卖了。
这事儿平常时候倒也勉强行得通,可眼下正值年关,谁不是眼巴巴地想要现钱好回家过年团聚呢? 而且他那驴,刚三岁,正值青壮,身强体健,生得又驴模驴样的。
没买马之前,古大郎平日里对这驴也宝贝得紧,若叫他以极低的价钱拿驴去抵账,哪能舍得。
可如今家里已然有了马,再养这头驴,一来着实占地方,二来也白白浪费银钱,不划算。
偏巧这时沈渺想买,正合古大郎心意。
沈渺又是邻居熟人,他没什么不放心的。
他能早一日把驴转卖出去,还能省一日草料钱。
古大郎引着沈渺往后院走去,抬手一指那茅草棚子里那头毛色光亮、体格健壮的栗毛公驴,颇有些怀念地开口道:“当初买这驴,花了整整五千文!这驴我悉心训了它两年,如今耕地拉磨、拉车驮货,通通不在话下。
人人都说驴脾气倔,我这头不倔,脾性和骡子一样温顺。
” 古大郎又把驴尾巴翻起来给沈渺看,“你瞧,这驴的鬛毛及尾毛皆为白色,那些相驴的行家都说,这般品相的驴是顶好的,和马还能配出红骡来呢!” 说着,他还笑嘻嘻跟沈渺挤眉弄眼地画饼道:“待日后,你将这驴牵来与我家的马配,回头生了骡子,分你一头,分文不取!” 沈渺也笑了:“这话是你说的,我记着了,可不许耍赖。
” “当然了!” 沈渺围着驴上看下看,古家之前常用这驴拉油、运芝麻,整日在巷子里来来回回,她常见它。
它挂上石磨榨油时,能一圈圈走一整日都不撂挑子。
所以,她其实对这头乖乖驴可谓垂涎已久了。
真是很少有这么温顺听话的驴。
早些时候,沈渺有意买驴,也曾到牛马行探听过。
可自打见了古家的驴,再瞧牛马行那些未驯过的驴,她便怎么都瞧不上眼了。
有些驴太过活泼,撒手就没;有些驴急躁,动不动就爱踢人;有些驴倔得厉害,人一骑就要把人甩下来;有些驴更逗,斜眼看人还老放屁。
至于买骡子,沈渺更是不大满意。
骡子无法繁衍,对草料要求也比驴高,还比驴容易生病。
驴虽说大多脾气暴躁,可在马、骡、驴、牛等“交通动物”里头,却算是最经济实惠、最好伺候的了。
沈渺伸手轻抚那正嚼着干草的乖驴,只见它一双大黑眼睛水润润地瞧向人,皮毛油光锃亮,瞧得沈渺心动了。
当下便开口问道:“大郎,你这驴愿多少银钱相让?” 古大郎沉吟片刻,便笑道:“都是街坊邻居,我绝不会喊高价,但大姐儿你也别叫我亏太多,这驴五千文买来的,你给个四千八百文,行不?这驴一岁起便跟着我,我当儿子似的养了两年,就当我是白白养大了它,多的一文都不跟你要。
” 都是街坊,况且古大郎开出的价钱很公道了。
外面像这般出色又乖巧的驴,少说也得六千文。
如今古大郎还给她便宜了些,沈渺也不多讲价了,当下便一口应承下来。
古大郎虽说早有卖驴的打算,可真到了这当口,心里却又生出几分不舍。
他伸出那圆滚滚的胳膊,轻轻抱住驴子毛毛的脑袋,长叹一声道:“往后啊,你便跟着沈娘子吃香喝辣去咯。
我也算是给你寻了个好人家,这般,也不算对不住你啦。
” 这驴竟然很通人性,脑袋一歪,拿那脑门蹭起古大郎的胳膊来。
险些将古大郎眼泪蹭出来了。
古大郎赶忙仰起头,挥着手冲沈渺喊道:“不成了,快把这驴牵走,别再让我瞧着了!” 沈渺本是出门拜年去,没承想,最后竟牵了头驴回来。
回到家后,她先把买驴的银钱给古大郎送了过去。
等再转回家来,铺子里竟然也来了不少人给她拜年!泰丰粮铺的掌柜和伙计、那卖猪肉的郑屠,卖羊肉的牛大锤、鱼铺的于鲟、连沈渺常买菜蔬的几家小贩都过来了。
沈渺赶忙热情相迎,又是请人喝茶,又是递果子说话的。
这般热热闹闹,一直到将近午时,才渐渐散了。
沈渺才有了空,揣着食单,朝蔺教头所在的桥北一带望楼走去。
虽说现今已没了宵禁,汴京城里外已将坊门拆了,但坊门两边的望楼还保留着。
后来,内城越来越拥挤,官家又下旨在大相国寺附近、汴河沿岸也增设了望楼。
这些地方店铺林立,有大量的酒楼、茶馆、食肆、作坊,走起水来一烧一大片。
把防火望楼设在这儿,便能及时发现火灾,好及时扑救。
当初沈家的宅子,也多亏了这些望楼,否则只怕一烧连街,那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蔺教头手下有百来号人,每三日轮值一回。
各望楼上下,有四到六人值守。
远远望去,这些高于普通民宅的望楼一座座相隔不远地耸立雪中,望楼底座的青石砖如今已被雪埋了进去,二层为望楼瞭望塔,里头地方不大,但也算拾掇得井井有条。
值守的厢军围着小火盆,盆里的炭火正“噼里啪啦”地烧着,火盆边,几床厚实棉被随意地搭着。
在寒冷冬夜,他们会裹上棉被窝在这塔里将就一晚。
小小的方形窗洞下面钉了一方木台,上面放了各类传讯器具。
号角和铜锣擦得锃亮,还整齐的摆着不同颜色的号旗。
厢军每隔一个时辰便要跟附近的望楼打旗语传递信号,蓝旗代表平安,红旗代表有火情,黄旗代表有其他紧急事件需要支援。
胡麻子裹着棉被困得小鸡啄米一样头点地,他旁边身材魁梧壮实的二虎,被寒风吹得红扑扑的脸上也满是困倦,揉着眼睛嘟囔:“这鬼天气,雪跟不要钱似的猛下,看得我两眼发直,我困得不行了,我先睡会儿。
” 他们二人昨日守了一夜,毕竟昨夜除夕,烟火放个不停,他们都不敢眨眼,深怕哪个火星子乱溅把屋子点着了。
真是生熬了一夜,胡麻子此刻还在强撑:“别睡了,教头不是说了嘛,一会儿沈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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