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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送草料。
穿过院子,再走过一条蜿蜒曲折的长廊,又过一道门,再过一个小小的花园,最后从一个小门进去,才到了闫七口中的外院灶房。
这一路上都有穿行的下人各自忙碌:有除草的、有洒扫的、有爬上假山铲青苔的……沈渺走得脚酸,看得也眼花缭乱,只觉着这谢家只怕养了有几百个仆人。
济哥儿越走越紧张,一开始也好奇地东张西望,后来他哪儿也不看了,只是盯着前方。
湘姐儿倒是开心得很,经过那个小花园,四下花木扶疏,她还摇着沈渺的手,小声而惊喜地道:“阿姊,你瞧,那边好多花花啊!” 闫七领着她们进了这灶房,灶房里十分宽敞,砌了四条长长的灶台,早已热气腾腾,不少厨役在里头忙得热火朝天。
“这是大娘子吩咐送素点来的沈娘子。
”闫七与里头掌勺的厨子说明了,便将扁担卸下,对沈渺介绍道:“沈娘子,这是外院的厨头方厨子,你要借用何器物,只管与他说便是。
” 沈渺看过去,是个虎背熊腰的壮汉,那人似乎不苟言笑,正在摔打面团,只冲她点点头。
她便也还了礼。
闫七又道:“我便送到这儿了,酉时二刻,我再进来送你们出去。
” 沈渺记下了,又道了一回谢。
等闫七走了,那方厨子才抬头看了眼沈渺,淡淡地往边上两个闲着没有生火的窑炉上指:“你便用那两个炉吧,其他东西不许乱动,灶房要用的柴火都在隔间,你自去抱些来用。
” 说完又埋头揉面,两只粗壮的手臂不停地摔打着,砰砰作响。
这人似乎不大高兴她过来,沈渺心思敏感,但也不计较,反正她是拿了钱才过来,烤了就走,其他人的心情如何,瞧不瞧得起她,与她何干? 于是她领着济哥儿去抱柴火,这灶房两边都有耳房,一边堆柴,一边储备粮米果蔬,倒是不难找。
抱了柴火出来,还能望见小径尽头。
不少衣帽整齐的仆从正在用竹竿与彩条篷布搭办法事的芦棚,沈渺踮起脚尖看了眼,那人影重重,隐隐约约也有诵经声传来了,真是声势浩大。
给湘姐儿寻了条没人用的小板凳,将她安顿在灶房门边的小角落坐着,这位置沈渺一扭头就能瞧见她,门口有些微风,凉爽又不受柴火气。
之后便从最顶上的蒸屉里掏出个足足有湘姐儿脑袋那么大的大包子来,沈渺做排包的时候抽空给她包了个红豆沙寿桃状的包子,但她不小心酵母搁多了,大得有些离谱了。
但做都做了,哪能浪费。
她便蒸好带来了。
湘姐儿喜滋滋取过来,这孩子是真能吃,但孩子嘛,能吃是福,营养跟上才能长得高。
沈渺并不让她忌口,而且湘姐儿吃完了到处跑,把鸡赶得满院子跑,根本没有发胖的余地。
有了吃的,湘姐儿便安静得很。
这会儿便乖乖坐在门边小板凳啃巨大寿桃包,这啃一口,整张脸都要被埋住了。
惹得那方厨子侧目瞧了好几回,只怕从没见过这么有趣的场景吧。
济哥儿则守在炉边替她烧火,炉温渐渐升起,沈渺便忙活了起来。
*** 谢家一处安静的小院里,谢祁躺在竹榻上饥肠辘辘,连随侍的砚书也饿得有气无力。
今儿家中在办祖父的阴寿,家中在外院空地上搭了连绵的芦棚,请了一百五十个和尚来念三日经,又要备至宴客的席面,谢家这几日来来往往不少亲朋。
谢祁天不亮也起来了,穿戴好素衣,便早早跟随父亲、叔伯与各房兄弟骑马往城外祖父坟前祭拜,又赶回祠堂里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敬香,之后又随父亲、叔父以及兄弟们招待远道来的亲戚,忙到申时三刻,才得了空回房歇息。
午间席上要喝酒行令,还要预备父亲在众人面前考较诗文,是决计吃不饱的。
“九哥儿,不如让奴奴前去灶下瞧上一瞧,寻些吃食来。
”砚书忍受不了了,抱怨道,“家中人多事忙,三房的婶母帮衬大娘子办法事,竟将几个哥儿院子里粗使的下役都调去帮忙了,咱们院子里几个僮仆,连管书房的秋毫都被拉走!实在可恶!倒累得咱们回来,连个热点也没得用了。
” 谢祁不爱计较这些,母亲可不是吃亏的性子,她回头便能在旁的地方找补回来,他身为小辈,还是不要掺和的好,因此只微笑道:“这几日忙乱,有些顾不及也有,不妨事。
母亲好似去太婆院子里说话了,正好我也该去请安,取上点心,不如顺道进内院去吧。
” 砚书高兴地跳起来:“好极,那咱们取了吃食,便走外院灶房那条小径过去,又近。
” 谢祁点点头,便披衣起身,两人拾阶而下,出了院门。
风中送来诵经声,四下香烟缭绕,有些呛人。
谢祁抬袖掩了鼻,与砚书步履匆匆转过长廊,迈过一道门,先望见的竟是一个打扮得很喜人的小女孩儿,她梳着两个圆圆的发髻,红色发带垂在面颊边,正坐在灶下的门边,手捧个巨大的寿桃馒头,张嘴啃得专心致志。
这是哪儿来的孩子?怎么没见过? 砚书正要好奇地走上前,这时灶房里恰巧迈出一双素面绣鞋,杏黄的褙子下衬一条绯红色的裙子,两道袖子挽起,用搏带绑得高高的,露出一双白皙却有力的手臂。
再仰头一瞧,竟是一张面熟的脸。
眉眼秀致,鼻小而翘,这女子似乎在灶下忙碌了好一会儿,面颊叫炉火烘烤得透粉,好似这春日里抽发的粉白桃枝,她也瞧见了砚书,有些诧异地“嗳”了一声。
“沈娘子!” 砚书可一点儿也没忘,喜出望外地脱口而出,顺带还兴奋地扭头冲身后的主人呼喊,“九哥儿,九哥儿,你瞧啊,是我们在舟船上遇见的、那做得一手好汤饼的沈娘子!” 隔着一条不算太长的碎石小径,不必砚书大呼小叫,谢祁也已然瞧见了。
女子站在灶房生了些青苔的石阶上,一双眉目似被春风涤荡过,也遥遥地抬眸望了过来。
他先也有些惊讶,但很快记得舟上那一碗热腾腾的美味汤饼,也联想到了昨日傍晚母亲遣人送来的市井素点,恍然大悟。
原来母亲口中的沈娘子便是他曾经遇见过的沈娘子。
他也深觉有缘,微微笑起来了,叉手行了一礼:“沈娘子,久违了。
” 沈渺忙欠身,起始她实在有些没认出来,直到谢祁开口说话,那温和有礼的声音让她忽然便想起了那只被她踩了个灰印的鞋子,还有那少年郎吃痛而扭曲的俊俏面容。
原来这谢九哥儿,竟是他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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