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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璃想起心音的预言,这些,不过是他说着玩儿唬她的罢了。
沈长离品性光风霁月,天资绝佳,剑术绝伦,是九州出名的剑仙,未来也会成为仙界的负雪仙君。
“那几日,是你在我身边?”他似不经意问。
楚挽璃自然嗯了声,面颊微红。
他微微颔首,琥珀色的眸子凝着她:“我为龙身且受损时,愿如此照顾我,想必也确实不会在意这些。
” 那日之后,沈长离待她越发温柔。
气氛实在太好。
以前的他像是一座冰冷的神像,俊美绝伦,不沾染任何俗世尘土。
如今却离她那么近,似乎触手可得。
楚挽璃被迷了心神,忍不住越凑越近。
她今日刻意装扮了一番,夏衫轻薄,曲线毕露。
白衣青年端坐着,琥珀色的眼冰冰凉凉,他外表性子都清冷,眼尾却扬起几分正好的弧度,泄漏了几分这男人藏在表层之下的味道。
他绝非木讷无趣的剑修。
她心越跳越快,很想扑入他怀中,让他像那日那样温柔地吻她。
轩窗未笼窗纱,正临水,一群从剑馆下学的弟子正欢声笑语过身,好几个正朝此处看。
楚挽璃如梦初醒,沈长离不是一般的男人,她也不愿让别人偷看到他动情的样子。
她站起身,压了压裙子,一路小跑出门:“哥哥,我改日再来。
” 带着芰荷清香的晚间燥风从轩窗中吹入。
端坐的白衣青年一动不动,睫羽低垂。
自始至终,他神情都毫无变化,宛如外界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想起了白茸。
想起那日女人柔软手指划过背脊的触感。
沈长离自小便有严重的洁癖,厌恶外人的触碰,甚至于被他认定伴侣以外的人多看一眼——尤其是他从不示人的原身,都会厌恶到想杀人。
他细长手指支着下颌,看向窗外荷塘之上流转的点点荧光。
白茸若敢像那日那般亵弄他的身体,他定会根根折了她手指,让她再也不敢靠近。
* 白茸想下山,去青州给温濯采买些凡间用的补药,顺便去看看铺子,祝明决说想想在山下开一间医铺,托白茸先去相看铺面位置。
她在青岚宗那么多年,不缺积蓄,只是因为少下山,对人间不太了解,因此需要白茸帮忙。
最近青岚宗管束得尤为严格,筑基期以上的弟子要下青州峰,都需要经过批准,白茸申请了好几次,戒律堂却一直没同意。
白茸只能亲自来了一趟。
白茸实在是很不喜欢戒律堂,青瓦白墙矗立在黄昏中,只觉得分外阴森,鼻尖甚至可以嗅到丝丝缕缕的血腥味。
除去管理宗内弟子,戒律堂也管着青岚宗的水牢。
她还没进去,正巧有人出来,便见一双一尘不染的云靴,随即看到,高大的男人正踏步跨出门槛。
白茸让在一旁,一言不发。
沈长离兼着戒律堂主司,专管水牢中各式魑魅魍魉。
上次见面,似还是在上京城,沈长离说话很算数,那日后,说不来见她,确实就再没有来过。
男人浓郁的长睫在薄薄的眼睑上投下淡淡阴影,一旁一个青衣弟子恭敬禀道:“沈师兄,时候到了。
” 沈长离没多看她一眼,只当是陌路人,便已过身。
戒律堂边的一块平场上,竖着一柄高高的绘有青岚宗破日青剑的旗杆,旁边是数个装着不同妖兽的铁笼,因设着封印,黑漆漆的,看不到内侧。
这便是处理妖兽和犯了死罪弟子的刑场。
白茸也抬步跨入门槛,去戒律堂询问她的审批。
听闻她的事情后,负责分放出宗令牌的大弟子同情地看着她:“你只能去找沈师兄,我们没有权限给你批。
” 这里无论资历还是修为,没人能越过沈长离,他要压的事儿,谁敢给她过。
“今日,他正在刑场诛妖。
” 白茸出了戒律堂,远远看到昏暗的天光中,他正收回剑刃。
一颗圆圆的东西,咕噜噜滚到了她脚边。
漂亮的杏子眼还圆睁着,青白的一张脸,狰狞地看着她。
那头颅竟是胡芊芊的,脖颈之下结着冰霜,一丝鲜血都没溢出。
白茸呼吸都顿住了。
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浓重血腥味在空中扩散开,白茸胃中止不住翻涌,很想干呕,脸色煞白到没有一丝血色。
胡芊芊真的死了,被捕来青岚宗后那么久,她的九尾狐兄长确实没有来救她,甚至那时他就预料到了她的死状,妖兽是真的凉薄冷血。
她只感到一种难以言说的悲凉,不知是为了谁。
黄昏中,男人神情寡淡,毫无动容,他修长的手腕翻转,灼霜剑身上溢下点点鲜血,已经重新恢复了如雪般的清光。
她第一次亲眼见沈长离杀人。
那般漠然而无所动容…高高在上的玉面修罗……确是如此。
沈长离对她视而不见。
他斩杀妖物后,很快,便有弟子过来,用笼子带走尚且温热的尸身。
她便只能这样硬着头皮等着,待他处理完这些妖物,再坐回案几前。
两人都不开口。
白茸只是低着眼,盯着地面,贝齿咬着下唇,不自觉在嫣红柔软的唇上印下了一点痕迹,一言不发。
他眸光沉沉落在她唇上那点痕迹,眸底漾起丝丝冷嘲:“你在看哪?” 她不得不抬头。
刚亲手杀了那么多妖,他的云靴与衣袍依旧一尘不染。
这么久不见,沈长离气质和之前略微有些变化,面容略微苍白些,眉睫便显得更黑,装束也变了,更有成熟男人的味道,也更陌生。
这是她第一次见他穿红,不知有意无意。
朱湛色的深衣更衬得清俊眉目皎皎如玉,玉带勒住一把瘦窄的好腰。
不提他身上浓重的煞气与沾染的淡淡血腥味,好个雍容清贵的公子,不染凡俗的剑君。
她垂目,竟开口:“你受伤了?” 他怕她担心,也怕她心疼,从前在外头受伤了从不和她讲。
但是一旦被她发现,他又会不动声色地说很疼,来换取她的怜惜。
久而久之,她记住了他身上带伤时的许多小动作。
如今竟下意识问出了口。
沈长离静默了一瞬,扬起好看的眉,冷冷道:“与你有何干系,白茸,你是我的什么人?” 她睫毛一颤,也习惯了他的冷言冷语,不再出声。
他落座:“下山做什么?” 白茸低着眼:“买药。
” “买什么药?” 她觉得自己像个毫无尊严、任他摆布的玩具,死气沉沉供述:“温濯重病,欲下山去泸川药铺采买补品,预备买人参、当归和首乌。
” “还想在城内,寻觅一处适宜开医铺的地点。
” 她没和任何人说,她也很想随祝明决一起离开青岚宗,远离这是非之地,再也不回来了。
他搁了笔,薄薄的唇弯了弯,眸底浮起料峭冷意:“白茸,你倒确是忙碌又多情,豁出命来,救完了这个,立马又马不停蹄下一个。
” 衣衫不整彻夜照顾。
为他病情夜夜梦中流泪,难以入眠。
最开始,她去葭月台找他的时候,不就也是为了救这个温,对这病秧子倒是长情。
白茸神情毫无变化,她的心或许是被伤得太厉害了,已经千疮百孔,再没多的感觉了。
“沈公子既不愿意放白茸下山,此事便无须再多说。
” 她转身就走。
一瓶封好的玻璃注被他随手抛上了案几,里头是一罐新鲜透彻的红色血液。
白茸愣住了,迅速看向他。
他垂眸:“将死之人的心头血。
” 白茸心急速跳动了一瞬,青岚宗水牢关押着许多灵力高绝的死囚,沈长离弄到他们的血自然不难,虽说不知不是心甘情愿给出的是否有效,但是,死马当成活马医。
见她神情迅速恢复了鲜活,他笑了一下,眸底隐隐满是讥诮。
白茸:“……用什么可以交换?”他绝不可能白白给她什么。
室内只剩他们两人,天光暗沉,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他眸光扫过她,狭长漂亮的眼中,那点意味不言而喻。
白茸想起在上京城玉华楼中的那一夜,又想起漆灵山混乱的一晚,脱掉人前那层清冷的外皮,卧榻上的他让她又怕又惧,且从来只对她一个人如此。
她低着眼,后退了一步:“沈公子,请你自重。
” 她剩这一点岌岌可危的尊严,实在不愿再送与他践踏。
他倒是毫无动容。
直到她低声说:“也当是为郎君即将进门的妻子着想。
” 她面容和语气都很平静。
沈长离眸光已经骤然冷了下来,他扬了扬唇:“我自会为她着想。
” 他天性傲慢,无论在何处,绝不服输或是低头。
下一瞬,他细长冰凉的手指重重掐住了她细瘦的下颌,粗暴地钻入她唇间,充满恶意的动作。
要他为妻守身,那她便只配被这样弄。
门扉半掩,甚至可以听到外头隐约人声,一旦有人推门而入,便能看到这一幕。
看到青岚宗清冷守礼的剑仙是如何对待女人的。
他轻轻笑着:“白茸,我替妻着想,还需要替你着想吗,你有与我谈条件的资格?那个男人还能撑几天?” “我以前失智的时候,是不是对你太好了,让你有了错觉,觉得我很爱你,离不开你?” 她似是一个被抽去了灵魂的精致磨喝乐偶人,呼吸急促,雪白的面颊上残着红痕,唇红得异样,灵魂残破不堪。
那双大而无神的桃花眼绝望地看着他,满满映出他的身影。
神情终于有变化了。
她声音沙哑含糊,仰目看着他:“沈桓玉,你究竟想要如何?” 看着她湿漉漉的脸,他心尖划过一丝扭曲的情绪,自己也分辨不出到底是何。
沈长离兴奋起来时,时常会错乱疼痛与快感,他最初的记忆便始于疼痛,是幼年时被灌下穿肠毒药,五指曾被一根根用钉子凿穿时感受到的疼痛。
那股子暴虐的恶念直冲脑海,他充满恶意地想,待他与旁人成婚后。
不如便把白茸拘了,卸了灵力,四肢锁了,锁在帐中,让她日日看着,如此对待,才最适合她。
“去吧。
”他抽回手指,似是腻了,又似是嫌她脏了他的手,温声道,“买些补品,回去好好照顾,多陪陪他。
” 他抬手,将那物随意朝她抛了过去,白茸咳嗽不止,惨白着脸踉跄上前,接住了那一注血。
“这是第一次的量。
”他道,“用完后,自己来找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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