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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用这么一句,便将孩子领走。
还是坐公交车回家。
冬日班次少,车内挤满了人,谭碧一手拎东西,一手环住女童的肩。
天刚放晴,积雪还没铲干净,汽车摇晃着着向前开,整车厢的人成为一体,忽而往左倒,忽而朝右靠。
谭碧在这富有节奏的晃动中低下头,看着女孩圆滚滚的脑壳,像个刚探出头的小蘑菇。
她微笑,又有些恍惚:万一找不到她的父亲该怎么办?万一没办法送回日本该怎么办?万一没有慈幼院愿意收留,该怎么办?由她来收养,不是不行,只是她独来独往惯了,能当得了母亲吗?她连自己的娘亲长什么模样,都快要记不起来。
更别提母爱,那又是什么东西? 这般胡乱想着,车到站,谭碧牵着女孩下来,又在站台附近雇来一辆黄包车。
她们坐上去,依旧是环搂的姿势。
黄昏过去,绛紫的天幕里微微起了晚风。
车夫动起来,那夹杂着冰晶的风直往人脸上吹。
女孩埋头,依偎在她怀中。
谭碧见状,忙从脚边的纸袋翻出一条围巾,包住她的脸。
到家门口,天完全黑了,积雪是苍苍的靛蓝色。
谭碧牵女孩进屋,放了东西,摁亮电灯。
在东北过冬,暖炕得成天成晚地烧,因此里头与外面全然两个温度。
谭碧搓搓发麻的双手,脱去女孩身上的脏棉袄,然后去厨房倒一脸盆热水,拉她坐到炕头擦脸擦手。
弄完,她摆开纸笔。
钨丝灯泡悬吊头顶,两个人面对面坐在桌边,似一对糖人。
“你叫什么名字?”谭碧边问,边写下一个“名”字。
日文汉字与中文相通。
女孩沉默片刻,拿起钢笔,在“名”旁写下:田中令子。
一笔一划,很是用力。
她怯怯地瞥向谭碧,见对方朝自己点头,抿起唇,又在纸上画出一个长发的女人,写着“母亲,亡”。
停笔,她抬头,眼里有微微的泪光。
“嗯,我知道。
”谭碧道。
她俯身,凑到纸面写“知道”,令子看不懂,于是写“明白”,还是不懂。
她挠挠头,尝试着写下“理解”,对方总算懂了。
谭碧松了口气。
她拿过白纸,写下“日本”,然后指一指令子,再指一指日本。
“你,家人,送你回去,这里。
”她说。
令子紧握钢笔,看着对面人的手势,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
她低头,哆嗦着写下一个很短的日文,可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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