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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可惜,那高贵出尘、不可触摸的仙人模样,竟就仅限于他面无表情之时。
难以想象那样一个看似不食人间烟火的男子,一笑起来,却全然是暧昧戏谑,十足顽劣的可恶样子。
更难以想象的是,那他带回来的“心上人”,竟是个男子。
且并不是什么与之相配的绝色美人。
那男子身形高挑,脸上戴了半块金色面具,并看不清他容貌,却能从面具下露出的一些疤痕纹理看出,此人应是早已毁了样貌。
可大司祭却明显不在意,还喜欢得很。
一路与一男子手牵着手,黏黏糊糊、卿卿我我、难舍难分。
他带回的“心上人”,也穿了一身红衣。
拓跋星雨当时站的远了些,不曾听清他们说了什么,却能从动作中看出,那男子多半是被他骗得才穿了这一身,如今大庭广众仿若拜堂成亲还被围观,正羞恼不已,恨不得挖个地缝躲起来。
后来祭祖时,只有嫡系才能入祠堂,人们才渐渐散了去。
而拓跋星雨正好也是族中嫡系,好奇心驱使继续跟着偷听,结果就听见大司祭对着生父牌位说的话,说的竟是—— “老头子,我带你媳妇儿来给你看看,好看吧?” 他身边男子闻言僵住。
大司祭又道:“哦,等等,说错了,是您的不肖子如今嫁成了人家的媳妇儿了,非要说的话,这是您女婿。
” 听听这都是什么话?这能是被民间奉为神明、至高至纯的大司祭说出来的话?? 拓跋星雨若非亲耳听到,绝对不会信。
见他这般胡闹,身旁那男子跪不住了,这毕竟是祠堂,满壁神明庄严肃穆,他忍不住小声道:“冕旒,不要瞎说。
” “乖乖,没事的。
”大司祭不以为然,“能将我生成这般性子,还能跟我娘那等狠人一夜风流,我爹他生前,必不会是什么老古板,放心。
” “……” 他说着,笑眯眯的,往男子身边凑了凑。
“乖乖,刚才那些人看着,都没有亲亲。
” “给我亲一下,好不好?” “这……是祠堂!” “知道,亲给老祖宗们看看,反正你我都成亲了,甜甜蜜蜜岂不应该?” 那男子呼吸急促,百般不情愿。
可大司祭只是又微笑着靠近了他一点点而已,他就咬了咬牙,再舍不得躲开。
最终,还是他凑过去,仿佛花瓣轻触潭水一般,轻轻吻了大司祭一下。
虽然只是蜻蜓点水,但那一吻却又仿佛极其慎重认真。
没有多少旖旎,反而他吻完以后眼眶就红了。
“族人见证,就……不许,”那男子低声,似是压抑着什么,“不许后悔。
” “乖乖,怎会后悔?” 男子“嗯”了一声,垂眸点头。
拓跋星雨不明白,明明大司祭那般温言软语地哄他,这人为何却还是看似快要哭出来一般。
一片安静后,大司祭伸出手:“乖乖,不然你咬我一口吧。
” 他说着,将左手的无名指抵在那男子口上,“咬我一口,留下印子,以后就算想逃也逃不掉了。
” “……” 何止拓跋星雨震惊,那男子也惊了,呆呆的一脸恍惚,不能置信。
他们那次在拓跋族待了半个月,离开时,还都好好的。
可之后还不到一年,不知怎么的,就听闻大司祭突然去世了。
整个天雍神殿对此讳莫如深。
民间传闻则神乎其神,都说那高贵优雅、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司祭根本不是死了,而是神法深厚、抛却尘缘,凭借圣物“天玺”之力飞升成了神仙。
这个说法拓跋星雨是一点不信的。
因为他看到的大司祭,根本不是人们口中那个清冷谪仙,而是一个普通鲜活、有爱有欲的人,根本舍不下尘缘。
甚至……作为一个常人,这大司祭都有点太过张扬肆意、没有规矩了。
拓跋星雨那时其实和族人一样心里颇有腹诽,又碍于其高贵身份得罪不起,明面上不敢有任何妄言。
偷听祠堂的隔日,他上山采药不慎滚落山崖,在狼谷里躺了大半夜,是那两人赶来救了他。
“乖乖”医术很好,替他疗伤。
大司祭就在旁边笑眯眯给他打下手。
他那时年少胆大,一边疼得哭唧唧,一边逮着空子跟他们聊天,两人都博闻强识,解答了他许多不懂的问题,还烤狼腿给他吃。
大司祭还会吹一种看起来像是短笛的乐器,吹来伴他入眠,那短笛是南越专有,叫做“复音”。
声音悠扬,他从那年之后,已经很久没有…… 正想着,拓跋星雨忽然停住脚步。
他悚然发现,耳边乐曲悠扬。
他竟是被多年不曾听过的复音之声,给引到的这片无人城墙边的。
曲子婉转萧索。
他愣住。
怀疑月色朦胧,是否看错了,城墙之上坐着吹复音的,竟是一个多年不见之身影—— 他张了张口,一时竟不知喊他什么。
那短短不到半月的相识里,他年少顽皮,天天跟着大司祭一起喊那人“乖乖”。
甚至一直不知他真实姓名。
慕广寒:“许久不见,你长大了。
” 他没有戴面具,一脸阴翳的伤痕露在外面。
那模样有些冲击,何况一切太过突然,拓跋星雨一时反应不过来。
心中很多问题,不知该从何问起。
这么多年,你都去了哪儿,过得还好么?大司祭他当年究竟……他真的去世了么?是怎么死的? “星雨,你们拓跋部一直想寻的圣物,我知道它在哪里。
” 月下无人。
族长的话犹在耳边: 【我族之中,唯有你同大司祭血脉最近,又受过他祝祷。
天玺有灵,你肯寻他,必然线索自见。
】 这算不算,族长的话灵验了。
大司祭曾经的恋人,知道天玺在哪并不奇怪。
只是此刻城墙之下,一直有一道黑影,正在偷偷听着两人之间对话。
等拓跋星雨突然醒神,根本已来不及阻止,那人言简意赅就将圣物所在全盘说了出来。
糟糕,秘密被西凉听去了! 太守府邸。
雁弘听完探子汇报,眼中一片清明。
太好了,寻了多年的宝物,功夫不负有心人! 他当然没有真的喝醉。
此番带二十万大军南下,也并不是为了征战洛州,就只为从那拓跋部口中撬出天玺下落。
西凉人不信神,但是信命。
命数如何,难以更改,就比如那燕止,气运命灯都是灰的,注定只是他西凉雁家踩在脚下、四处的铺路的垫脚石而已。
而他,雁氏正统,命格贵重、气运不凡。
只可惜父皇在世时,竟被狐媚妃子诱惑,不仅偏宠弟弟雁真,还让人做法将自己的富贵命格气运分给他! 是可忍孰不可忍。
如今弟弟命格比他还好,好在老东西死的早,群臣之心也多向着他。
但还不够,只要天玺到手,他的位置就彻底稳了。
就连天子玉玺,在万民心中也比不上天玺。
到时他不仅是西凉正统,亦是天下正统。
气运不绝,顺天得命。
…… 那夜,自打月华城主去了府清城后,钱奎一直没敢睡。
他点了一盏灯,一直焦急地等着。
乌恒侯卫留夷也不肯睡,于是两个没话可讲的人安安静静大眼瞪小眼,很是尴尬。
本来邵霄凌也说要等,然而只等了半个时辰,就已倒头呼呼哈哈地睡着了。
好在,两个时辰后,月华城主平安回来了! 卫留夷:“阿寒,如何?没受伤吧?” 慕广寒摇摇头,可又不知该怎么跟他们说自己今晚的所遇所见,只能沉吟片刻,抬眼道: “总之,今日去府清城大有收获。
我想到一计,只是十分冒险,还需大家通力配合。
” 小小少主邵明月此刻半夜正好醒了,从帐篷里探出头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师父父……有不冒险的计策么?” 慕广寒无言以对。
能有就好了,可惜他没能想出来。
能想出来的安排,不仅险,还十分的匪夷所思。
慕广寒兀自展开一张宣纸,在灯下写写画画,盘算了一夜。
直到天明才终于写完,困得不行,趴在桌上托着腮半梦半醒。
记得上次见到拓跋星雨,他还是个十几岁的小不点儿。
如今却已是个青年,不免让人感叹,亦牵起了一丝尘封旧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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