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冽的河水飞速的从她指缝间泻去,像刹那溜走的时光。
“往事悠悠如逝水。
”她道,“去者不可回,来者不可追,仅以此,临别相赠于殿下。
” 水流溅落,一去不回,她离去的背影清瘦而决然。
无人知转身那一刻,溅落的晶莹里,有她那一滴。
而他默然伫立,如前向水悠悠。
日光忽然收去,不一刻天色转阴,竟然下起了雪,碎雪落在黑色狐裘,刹那间薄薄一层,像乌眉勃发的少年男子,因尘世积了满身的风霜。
恍惚间突然想起。
明日,除夕。
== 这一年的春节,便在路上奔波的过了。
路,是向着山南的路,并不是山北。
正月初七的时候,热闹的乐亭府城门口,辘辘驶进来一队马车。
马车很朴素,看起来就是普通的行商队伍,一路进城无人注意,打听着到了乐亭府衙门口。
因为过年,府衙不办公,大门紧闭,那群马车停下了,也没有人出来询问接待。
“辛子砚就住在这里?”凤知微掀开车帘看着后宅方向,神色冷而静。
“你打算怎么处理?”宗宸道,“就这么直接走进门去?” “有何不可?”凤知微淡淡道,“老辛值得最堂堂正正的死法,我要和他说个清楚再做了结。
” 她下了车,看看天色,道:“呼卓风俗,大王薨,停灵四十九日后下葬,我要尽快赶过去,在朝廷来使到来之前回到草原,不然就算凤知微大妃一直抱病深居简出,也没道理不出现在大王葬礼上。
” 随即她平平常常向府衙门口走去,很客气的给门政塞了银子,说是远客来访辛老爷,那门政也没有多问,老爷客人多,平常总有人来往,老爷也整日喝得醉醺醺的,并不难侍候,收了银子,并没有多问便让她进去了。
凤知微有点疑惑,她是摆明要找辛子砚算账,宁弈摆明要救他,原以为从进城开始便会铜墙铁壁步步陷阱,不想居然就这么轻松的进了府衙。
她直奔府衙后宅,时当年节,一府的人都在偷懒,空荡荡的没个人,凤知微长驱直入,在连接府衙和后宅的大红门前停下,将一直裹着的大氅脱下,交给身后宗宸。
大氅一脱,露出她一身黑色劲装,和身后三把刀! 肩后左右各一柄,腰后一柄,都是草原弯刀。
然后她抬手一敲。
她敲的姿势看起来轻而平静,然而那一敲之下,轰隆一声,整个大红门破了一大块,大片厚木板轰然砸落,溅起满地尘烟。
烟尘里几柄刀剑闪电般自大洞中递了出来! 凤知微偏头一让,刀剑擦着她脸颊掠过,同时抬脚一踢,砰一下整座门飞了起来,撞向门后的护卫。
护卫们还没看清来者是谁,已经被门当头砸下。
砸下的刹那,凤知微拔刀! 泼雪般的刀光,铺天盖地自山那头呼啸而来,像那年长街之上鲜衣怒马的呼卓王世子,率八彪呼啸而过。
“……久闻帝京大户人家的小姐,都是截然不同草原女儿的娇弱美丽,好容易遇见一个,我瞧瞧。
” “啪!”一指之下,马车玻璃碎裂。
“啪!”凤知微刀柄反转,弧光一射,拍碎了一人持刀的手腕。
……赫连,赫连,这一瞧便误了终生。
长刀跨越,漫空剑气如网,呼啦啦院子中涌来一群人,长剑相搭成剑阵巨网,冬日阳光下光彩流动,逼人眼目。
凤知微双手一错,铿然两声肩后双刀出鞘,迎着对方刺来的剑网飞身而起,半空中脚尖一踢剑尖,腾腾翻转如风车,落下时双刀横铺,像一层淡白的雾霭,无声无息延展开去。
……金宫玉阙弥漫晨间淡白雾霭,他深青长衣,白玉抹额,双手捧尸,昂然而来。
“不许带苦主尸首上殿是吗?” “嚓。
” 他一手探出坚硬如刚,插心一剖,掷肝入殿! “嚓。
” 凤知微双刀交击,轻烟般掠过剑网窜到院中,雪光一闪血光一亮,越过对面剑光,将刀光抢先剖入对方咽喉。
刀尖入肉声音细微惊心,似那年殿上,铮铮男子,每句话都似刀锋切入金铁。
“臣只见过她一面,此女无貌,却有才,臣喜欢。
” ……赫连,赫连,别人轻描淡写一句话,于你却是一生。
院中剑阵破了一道口子,更多的人递补上来,战阵却已经被逼到台阶之下,凤知微双刀团转如一朵满身是刺的花,落在哪里,哪里便溅出玛瑙般的血色。
漫天里剑气森寒,四面的落叶瞬间被瑟瑟绞碎,细盐一般飘飘洒洒。
……一场求亲比武,折了草原世子,认了冤枉姨妈,吃了一嘴盐巴。
“铿。
”顾南衣的玉剑穿过三隼的金锤,贯穿了草原雄鹰的骄傲。
“铿。
”凤知微连刀带人扑出,鬼魅般穿过对方剑网之下细微空隙,在自己撞上对方剑锋之间,将自己的刀穿过对方胸臆。
“草原男儿,今儿真是让小姨我刮目相看!” “忘记告诉你……我们草原,小姨也可以娶。
” ……赫连,赫连,那一年的盐巴,如今吃在了我心里,真涩,真苦。
日光迎着剑光,交剪着碎了的风,四面都是嘶嘶流动的冷气,台阶已经碎裂,满地横流鲜血,廊柱上印下斑驳的刀痕,退到廊下的护卫们倒卷起黑色的披风。
……王庭之争,河谷之盟,瓦解在他和她携手之中,呼卓的子民载歌载舞等待他的归来,少年的王,笑意凌然眉梢。
“唰。
” 他一骑飒然霹雳穿越长草,自高岗奔下,他的银色披风和她的黑色狐裘互相拍击狂猛飞舞。
“唰。
” 凤知微转肘、移步、运刀横拍,刀光如匹练,狂猛霹雳,拍碎三柄长剑,碎裂的剑尖如星丸弹掷,射入敌阵中心。
恍惚中听见他大笑于云端之上。
“知微!知微!此刻有你在身边,我好快活!” ……赫连,赫连,那个此刻,如此短,如此短。
剑阵在收缩,从门口到院中到阶下到廊上,她双刀如练,步步紧逼,护卫们慑于她的凶猛,不住游走,后院有两个褐衣人,电射而来。
……你是潜伏草原的母狼,每一根毛尖都带着无解的毒药,你是札答阑的劫数和陷阱,他挽着你,就像挽着行走的骷髅。
“啪!” 带刺的荆条打在背上,肌肤拉开深深沟壑,鲜血喷溅出沉默的力量。
呼卓大王判自己忤逆鞭刑,所有人默默看着他血染金色王袍。
“啪!” 两名褐衣人电射而来立足未稳,凤知微于剑阵之中一个大弯身,两刀激射撞翻最后两个黑衣护卫,带着他们的身体穿入室内撞倒屏风。
她手中已无武器,对方眼底露出喜色,凤知微却一声冷笑,黑发飘散落在唇边,惊心的厉与狠,对方剑势当头时她蓦然一个俯身滑跪,反手一拔腰后长刀终于出鞘,草原弯刀弧光一闪,半空弹射,日贯长虹! 刚要扑下的人,鲜血滚滚栽跌开去。
皮开肉绽血色一闪。
恍惚间是那年他皮开肉绽怵目惊心的背。
“知微,我没为你做过什么,你总得给我个机会。
” ……赫连,赫连,你总想着给,却没想过得,你一生给我的唯一一个给的机会,是给你报仇。
四面的风突然紧了紧,掺杂着浓郁的血腥气息,满地里横七竖八的黑衣人尸体,青石地面汪着一泊一泊的血痕。
只剩下一个褐衣人,持剑颤然相对,露在面巾外的双眼有骇然之色,却不肯离开,凤知微冷然看着他,将双刀交于右手,左手单刀拖在地上,上阶、入廊、穿堂、逼近屏风……鲜血一滴滴浓稠的从刀尖滴下,她步步前逼,他步步后退。
从门口到院内到阶下到廊前,不长的距离,像是她和赫连相识这不长的一生,长街碎窗初遇……金殿剖心陈冤……秋府求娶败北……书院墙头相戏……南海一路相随……草原携手御敌……大越潜伏相救……西凉巧诈摄政王……他陪她辗转南北经历大多风雨,二十四年生命浓缩所有炽烈,只献给她一人。
最后一面他答应她早日凑满王帐十位美人,一生里唯一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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