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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浮生长恨欢娱少(2/3)

甚至内力造诣还在第九代教主之上,沐昕是他隔世弟子,而贺兰悠却一直因为贺兰秀川的缘故,练功受到限制,沐昕本不应逊于贺兰悠太多的。

贺兰悠,可是报仇心切,不顾凶险,抢先练了那密室武功? 想到此我心中一紧,然而看他神色,并无奇异,似是并未进过密室,便又放下心。

想来是我多想,贺兰悠天纵英才,武功日进千里,也是应该。

当下也不再多言,哂然一笑,一揖而别。

走出好远,忽听琴声清越,穿云而降,心有所动,回首看去。

山石奇峻,凉亭精雅,好风盘旋,日光阑珊,一双雪肤侍儿左右侍立,贺兰悠端坐亭中,长衣飘拂,眉目明艳,俯首的姿势美如日光下碧水中盛放的阿修罗城之莲。

拨弦起清音,铮铮淙淙,溅玉鸣泉。

琴音中,侍儿启朱唇,婉娈作歌: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

汉有游女,不可求思。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

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汉水之南有乔木,我却不愿探林幽。

隔水美人在悠游,我心渴慕却难求,汉水滔滔深又阔,水阔游泳力不接。

汉水汤汤长又长,纵有木排渡不得。

) 我顿了顿,于原地微微沉默,终,不顾而去。

※※※ 注:(游女:传说远古人郑交甫在汉水遇见两位游女,出于爱悦,上前索要她们的饰物。

游女们送他玉佩,他放在了怀中,但是走了十几步发现怀中空空如也,再回头看那两位女子也悠然不见。

原来她们是汉水上的神女。

) ※※※ 永乐二年冬,我在飘荡近两年后,第一次回到天山。

群山环抱中的天池,一碧深湛的湖水宛若玉璧,倒映着青山雪峰,并起三峰形如笔架的博格达峰,雄伟而沉默的千年相对湖水,雪峰银光皑皑,湖水澄碧深蓝,神池浩渺,如天镜凌空,造物的色彩,于此处精妙至于极致。

山庄原本在天山并无别业,后来为制药之故常常往返,外公便在天池之侧,选址建了楼阁,楼名听雪,高楼之上,天镜之前,执杯遥望,听雪入眠,外公畅达旷朗,本就非常人能及。

听雪楼外,按例布了阵法,寻常人到得此处,见到的不过是一片山石而已。

见我回来,大家好舒了一口气,近邪首先就瞪了我一眼,然后出门绕天池飞奔去了,弃善怒道:“有半年你跑哪去了?你把大家都急死了?你还有脸回来?” 扬恶过来一把拉开他,“喂你有完没完,怀素宝贝难得回来,你是想把她再骂跑还是怎的?我说怀素宝贝,大家都等你好久了,暗卫我们已经重新布置,并新选了一批新人,很多事需要和你商量,你这次回来就不要再出去了吧?” 我正要回答,忽听人颤巍巍道:“要走,也得等我这把老骨头埋掉她再走!” 我怔了怔,转首看去,流霞寒碧方崎含着眼泪,正轻轻扶出一位老妇人来,而那白发妇人,不是我阔别多年的杨姑姑是谁? “杨姑姑!”我纵身扑入她怀中。

她张开双臂,如多年之前,微笑迎我。

扑至的一刹那,脑海中突然掠过多年前北平城门,我也曾这般扑入前来接我的艾绿姑姑怀中。

这一刹的回忆,令我泪涌如泉。

然后我亦想起,自那年应天闯宫,沐昕成亲之后,我已有很久很久没有流泪。

如今,就在杨姑姑散发着我童年记忆里最深刻熟悉气味的怀里,在娘亲生前最亲近的人怀里,尽情的流一回泪吧。

用泪水,洗尽所有的漂泊,无依,空落,与沧桑。

狠狠的哭了阵,杨姑姑只是抚摸着我的头发,含悲微笑。

然后轻轻推开我,道:“小姐,你终于回来了,我一直很害怕,走之前再见不到你,怎么向夫人交代?如今好了。

” 我心一惊,勉强笑道:“姑姑精神矍铄,好得很,我看再活上几十年也不是问题,如何就说这话。

” 她笑着拍拍我的手,“生死修短,原本就无需在意,你不必忌讳。

” 我默然,刚才在她怀中时,我已听了她的心音,又有意无意摸过了她的腕脉,她并无疾病,但确实已趋油尽灯枯之境,时日无多了。

所幸我回来了,最后一段日子,我终于来得及陪她度过。

那年除夕,我终于在亲人围拥中过了新年,恍惚间又回到十七岁之前,每年年节,济济一堂,吃饺子贴春联,每个人都会在初一大肆勒索老头,指望着他口袋里掏出稀奇古怪的好玩意。

老头一年也就大方那一次,别的时候,想都别想。

我微笑着环顾四周,微笑着在心底祝福。

外公,你此时想必已在海外某个岛屿上,左拥右抱了吧?那里,会不会也是今天过年呢?要记得吃饺子啊。

我……终于失去了沐昕,你早就知道的,是不是? 你这……坏老头。

可我,还是很想你很想你。

你要好好的,做神仙也要规矩点,知不知道? 那夜,杨姑姑已不能起床,她躺在卧榻之上,慢慢吃着我喂给她的饺子,含糊着说:“……夫人会包……” 我嗯了一声,微笑哄她:“再吃一个。

” 她开心的笑,忽道:“……夫人来接我了……” 我停了手,看着她的眼睛,半晌,缓缓放下羹匙。

她闭着眼睛,似在默念什么,我等了很久,久到我以为她已去了,正小心的用手指轻试她的呼吸,她突然睁开眼,目光清明如婴儿。

口齿极其清晰的道:“夫人说,你很好。

” 我呆了呆。

这许多天,她已不能清晰的说话,今夜,她如此清明。

悲恸突然涌上胸膛,堵塞哽咽至不能呼吸。

娘,你来了是么? 幽冥阳世,不能相通,唯有此刻游离于阴阳之间,心中或明或暗的杨姑姑,才得见你一面,听你言语。

你……不怪我,是么? 我微微的笑,轻轻的,落下泪来。

※※※ 杨姑姑逝世后,我为她守灵三月。

三月期满,离贺兰悠与我约定的三月三已经很近了,我急急下山,直奔昆仑。

饶是紧赶慢赶,我依旧迟了一步,赶到昆仑山死亡谷时,已是三月三的正午。

离死亡谷还有好远,我便被拦住,紫衣的紫冥弟子神色凝重,道:“尊客远来,理当接待,只是宫中正举行先教主祭祀大典并教主生辰庆典,非我紫冥堂主以上职司者,不得进入。

” 我近年来心性平和,当下微微笑道:“我就是来参与盛会的,贵教贺兰教主去岁曾邀请我参加庆典。

” 他道:“可有证物?” 我怔了怔,此事倒是个疏忽,便道:“没有,不过烦请去通报下贵教主,一问便知。

” 他狐疑的看了看我,还是去通报了,稍倾回来,面有疑惑之色。

我一怔,问道:“怎么了?贵教主不承认?” 他摇头,纳闷道:“听说教主不在大殿……奇怪……” 我心下盘算,若贺兰悠不愿见我,我便离开就是,正要举步,却见一紫袍黑披风男子上前,那弟子急忙上前行礼,口称护法,我却认得他就是那日紫冥大会充任司仪之职的林护法林乾。

他近前来,看了看我,忽道:“可是朱姑娘?” 我皱皱眉,无奈道:“是。

” 他微微施礼,道:“姑娘可来了,教主昨日还曾说起呢。

”说着便邀我进去,我随他步入谷中,见他神色有些不安,想起刚才那弟子的话,不禁有些奇怪,便道:“恕我冒昧……贺兰教主现在在哪里?” 他苦笑了笑,“朱姑娘,我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

” 我一惊,道:“怎么了……” 他遥望着轩昂华贵的紫冥正殿,皱眉道:“一个时辰前,教主在这殿中行祭祀之礼,然后独自进入密室,按我们紫冥规矩,除长老外,其他人是不能进入正殿的。

按说,教主和长老早该出来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已经超时半个时辰了,他们依旧没出来。

” 我道:“不能进去看看么?” 他摇头,“祭祀时非经教主传召,不得进入,否则以叛教论处。

”他突然转头看我,“所以我刚才见了姑娘,甚是欢喜,姑娘不是我教中人,教规中也没提过外人进入会如何,倒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 我沉吟道:“殿中有几人?” 他道:“三人,教主,还有我教硕果仅存的两位长老。

” 我点点头,“好罢。

” ※※※ 进入大殿,空荡荡无人,我转过事先搭就的祭台,发现祭台下两名紫袍老者,蜷缩在地,已然毙命。

目光一缩,我已看出,两名老者是死在正宗功力深厚的天魔功之下。

贺兰悠却不见人影。

难道,贺兰秀川来了? 我搜寻一圈,目光凝住在祭台后一处壁画之上,那画色彩妖丽,绘着人物祭祀,出行,田猎种种,看来却是熟悉,依稀大漠鬼城入门处的“碧目”之图,我跃上壁画,细细观察那壁中不辨男女的人物的眼睛,那眼睛上一层怪异的晶块,打磨成无数碎面,殿顶一方透明穹顶漏下阳光,射在那晶块面上,那目便鲜活有致,看来可随人移动般。

我一个个人物的看过去,第三十六个人物,眼睛向上翻,不同于其余人物的下垂之态,我随着那目光抬头,看见的却是那透明穹顶。

我咦了一声……密室总不会在那穹顶吧?那里一览无遗,哪可能呢。

却还是试探着飞身跃上,靠近时便发现穹顶正中处有一小小突起,看来便如普通装饰,我伸手一拉,便听隆隆声响,大殿正中宝座后屏风缓缓分开,现出一处门户来。

那门开至底处,立时又慢慢闭拢,看来机关精妙,我一纵身,投入密道。

幽深的长廊,一排石阶逶迤向下,我看着那石阶,心中一动,想起当年自贺兰悠房中下得密室,贺兰悠曾提醒过隔两个石阶再走。

这里会不会也是一样? 我试探着前行,果然无事,走至石阶底部,便是幽深甬道,我越走越觉得熟悉,虽说方向不一,但和当年行走那条密道感觉是一样的,两壁森黑如铁,隐隐听得水声,巨大的牛油蜡烛灯光昏黄。

行走一刻,眼前突现一方墙壁。

说是墙壁,却色呈透明,如水波隐隐摇曳,明光灿烂,我视而不见,一步跨了出去,果然直直便越过了墙。

四顾一望,我恍然这正是当年密室,白石建造,四处雕刻诡异繁复的文字状花纹,而这堵墙,正是那时轩辕无和毕方转出来的墙,这个密道和贺兰悠房中的那个密道方向相对,却是殊途同归。

然而,密室依旧,却无人影。

听林乾语气,贺兰悠自进殿,便没有出来,那么定然是在密室里,为何不见踪影? 忽想起贺兰秀川和贺兰悠都说过,紫冥教最重要的密室,是“最里面”一间,既然有“最”,那么定然不止一间密室。

密室很大,我一直转到最里面,依旧一无所获,正要再次寻找一番,忽听有人笑道:“你也来了?既然来了,便过来吧。

” 话音未落,眼前那些纹章突然一变,一阵跳跃乱闪,密室一方看来只是白石的墙壁,突然再次变得透明。

我也不管是谁发话,一步跨入。

然后呆在当地。

※※※ 密室正对面,依旧是一副诡异壁画,左侧,贺兰秀川抱着雪狮斜倚壁墙,右侧,贺兰悠盘坐于地,身后站着毕方,中间却站着两个,我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人。

远真,杨熙。

这两个人怎么会在这里? 这两个人怎么会在一起? 今日的远真,奇怪的穿了一身紫袍,竟像是紫冥教中服饰,但更为华贵些,我认出他,是因为他依旧是最后一次我见他的颜容,难得的没有易容。

刚杨熙,神色却憔悴了不少,也瘦了许多。

看着他们,我突然觉得心一抽一抽的渐渐抽紧,隐隐中仿佛有什么黑暗的真相正鼻息咻咻气味腥臭的逼近,狞笑着,等待某个石破天惊的结局的发生。

良久,我怔怔的指着杨熙,道:“你……如何会在这里?” 他却有惭愧不安之色,躲闪着我的目光,期期艾艾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却已无暇再问,一个箭步,赶到贺兰悠身侧,急道:“你怎么了?” 他缓缓张开眼来。

只一眼,我的心便沉到了底。

他目光虚浮,竟有神光渐散之势,我大惊之下伸手去探他的脉,手指刚触到腕脉,便立即被弹开。

他已经真气走逆,无法自控,身处濒死之境。

发生了什么? 谁能令他重创如此? 来不及多想,我赶紧从怀中摸药丸,摸到一半手顿了顿,想起武功高绝之人,一旦面临几至散功的重创,寻常灵丹绝无效用。

除非…… 咬咬牙,我取出一个小小布包,打开布包,里面一颗赤红丹药,大如鸽卵,嗅来隐隐异香。

山庄三宝,一杀人,一护身,一救人,我唯一没有使用过的奇宝,就是眼前的灵元丹。

之所以不用,是因为普天之下也只有一颗,外公花费十年光阴练成,只为了给我在生死关头使用,珍贵无伦。

我毫不犹豫,将丹药塞入贺兰悠口中。

低声喝道:“快运功!” 一边运起我练得不十分到家的天魔内功,勉力助他引导真力回归丹田,运功时,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他体内另有一股霸道怪异真气在横冲直撞,我的天魔功对其毫无效用,不由皱了皱眉。

贺兰悠勉强又睁眼看我一眼,垂下眼睫。

我感觉到他已在药力扶持下,缓缓试图导气归流,微微放心,又怕自己不精纯的天魔内功会和他的怪异内功相冲撞,便收回了手。

他却突然反手一捞我的手,将一物放在我手心,喃喃道:“紫魂珠……” 我低首一看,掌心里滴溜溜一颗紫色玉珠,光泽氤氲,气味微腥。

远真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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