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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怀素,怀素,你这么聪明的人,我不相信你会糊涂到连自己的心意都看不明白。
” 我皱眉,她是说我对沐昕? 想到沐昕,心里立时起了微微的烦躁,我自然知道他对我的情意,可我,曾经贺兰悠的无情沧海,再如何伸手把握沐昕的巫山之云?那段真心的错付,于我的骄傲是偌大的打击,生生将我对爱情的仅存的希冀与信任,分裂成楚河汉界的距离。
我已经险些和娘堕入同样的命运了——原本尚期盼我可以幸运些,却没想到,命运往往惊人的无情,惊人的相似。
我从不允许自己再错一次。
那么就让我,远离爱情。
※※※ 见我沉默,方崎也不再说话,她微微叹了口气,不再理我,自向旁侧行去,道:“我寻个地儿。
方便一下。
” 我正在思索如何寻找死亡谷,听了这话也没在意,只道:“莫再踩裂了冰锥。
” 她赧然一笑,小心的走了开去。
我负手而立,想着外公飞鸽传书里关于死亡谷的描述,温湿草茂,古老而沉寂,谷内常有不明死亡的野兽或人类尸体,皮毛骨骸遍地都是,阴森慑人,而且气候与谷外截然不同,外界暑热,谷内却常有暴风雪,外界天寒地冻,谷内却有可能温暖如春,亦有冬季惊雷,夏季雨雪种种异像,总之,是个诡秘莫测的死地。
外公推测,紫冥教总坛虽在死亡谷中,但必不在那般恶劣之地,谷中一定别有洞天。
我微微苦笑起来,现在连死亡谷都找不着,还谈什么寻找紫冥宫? 心情郁郁的正准备呼唤方崎一起回去,突然被地上蠕蠕移动的东西吸引了目光。
我蹲了下来,仔细的看了看冻土上那黑色的快速爬行的昆虫——果然是蚂蚁。
那些蚂蚁排成一线,快捷的向某个方向移动着,看那行色匆匆,似是又开始了我小时候看腻了的搬家大业。
我心中一动,心里浮起几点疑问。
这高原之地,气候恶劣的山脉冻土之上,哪来的蚂蚁? 就算有,它们又如何生存?总不能以这冻土为食。
现在天气晴朗,绝无变天之像,这些蚂蚁如此匆忙,又是为什么? 我心中一动,死亡谷! 温湿草茂,气候多变的死亡谷! 霍的站起,我正要扬声呼唤方崎,却见她一脸奇异之色的奔过来,手里举着一张绿叶:“怀素,你看!” 我取过那叶子,一眼看去便发觉那叶子和我先前看到的草叶都不同,叶面宽阔,纯不似高原植物品种。
正端详着,身侧有人道:“看来,我们应该已经在死亡谷附近了。
” 我皱皱眉:“沐昕,你不去烤火,跑出来做甚?当真不怕生病么?” 沐昕换了件厚衣,脸色较先前略好些,只是还透着淡淡的白,听我责怪,他微微一笑:“令师给了我驱寒的药丸,不会有事的,”抬头望了望天色:“倒是时辰再也耽搁不得,赶紧寻到死亡谷是正事。
” 我将叶子给他看,此时近邪已过来了,我们对望一眼,我苦笑道:“我一直以为紫冥宫定然以五行八卦机关之术作为门户之防,如今看来只怕是我想复杂了。
” 转头去问方崎:“你在哪里寻得这叶子?” 方崎脸色微红的指了指左侧一座矮崖后。
我走近细看,崖后便是绝壁,深黑色的山崖高高耸立在天地之间,鼓荡的山风吹过,携来几缕稀薄的烟云,崖壁上点缀着几点绿色,看来颇突兀,却正是方崎采来的叶子。
这里其实第一天我们就来过,只是任谁也看得出绝无道路可以通行,也没注意到这叶子,此时自然不会再轻轻放过,我伸手一拉,拽出了那几片连着藤蔓的枝叶。
却不料越拽越多,那藤蔓竟无休无止的被我越拽越长,直似长得没边没沿,很快就在地下积出了长长一堆,犹自源源不断,众人愈加惊异的神色里,我的心也在渐渐下沉,这是什么鬼东西,这么长,手头的感觉依然无止无尽,竟像是从地狱里拽出来的。
这个诡异的念头一冒出来,我不能自己的打了个寒战。
沐昕早已到了我身侧,此时沉声道:“怀素,小心些,这东西很奇怪。
” 方崎皱眉偏头看着地上那一大堆,奇道:“我怎么觉得这东西似是永远也拉不完?” 我早已被这古怪东西引出了火气,轻轻一笑道:“谁耐烦慢慢拉下去?难不成要拉到明儿?”五指用力,向外一抓! “砰!” 一声巨响,仿如肉体撞击铁石的沉闷声音,我只觉得手中一轻,一重,又一轻,似乎藤蔓那头连着某种物体,而这种物体被我这般大力拽动,却又突然消失。
然后眼前刷的一亮,出现一抹银白光华。
猛烈的腥风瞬间向我罩下。
我却在声响突起,光亮乍现的刹那便已跃起退后,半空中冷光连闪,须弥剑已在手中。
却听冷叱声里,沐昕已飘身而上,和那物缠斗起来。
我看看沐昕,他衣袂飘飘,意态轻闲,显见应付这物不是难事。
接着便看见那物跃出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一条道路,从我们的方向望去,蜿蜒幽深,看不出究竟,而先前的崖壁,竟已被刚才那兽轰然撞开,因此露出道路来。
此时那兽正堵在路中,不解决了它,看来是过不去的。
我一个翻身,落于近邪方崎身侧,疾声道:“没事吧?” 近邪不作声,方崎却目光呆滞的问我:“怀素,你说,那是个什么东西?” 我转头再一看,也不由呆了呆,随即答她:“狮子嘛。
” 方崎仍在呆滞中:“你见过这么小,又这么美的狮子?” 呃…… 确实,小的很,美得很。
那头狮子浑身雪白,长毛垂落银光闪烁,一双瞳眸鲜红如鸽血宝石,精光四射,身姿矫健,威势十足。
可惜身材也忒小了些。
竟比山猫也大不了多少。
我看它形容,明明是成年雄狮,却不知为何长成这般精致娇小,忍不住摇头叹道:“忒可怜见了,想必是主人苛刻,没给它吃饱过,瞧这小身板儿,风吹就倒啊。
” 话音未落,那和沐昕正在缠斗的狮子突然头一歪,对我看了一眼,随即,龇牙低沉对我咆哮了一声。
我瞪大眼睛……不会吧? 方崎犹自没发觉,满目垂涎之色的絮叨:“唉唉,这么可爱的狮子,谁忍心这般苛待啊?狮子,换我做你的主人好不?我每顿保证给你吃十斤猪肉……” 那狮子闻言立即身子一顿,刷的跳开,仰天长啸作悲愤状。
这回方崎也目瞪口呆了:“这这这……” 她拽我衣袖:“它不会听得懂人话吧?” 我苦笑:“昆仑多奇珍异兽,就算有只懂人话的狮子也不奇怪,你小心了,莫要随便说人家坏话。
” 虽和方崎玩笑,我对这异兽仍旧有戒心,眼睛盯着它一刻也不敢放松,却见它跃开后,咆哮一声,音如金玉相击,高亢入云,随着咆哮声起,它原本娇小精干的身体竟然缓缓长大,隐约听得骨骼膨胀噼啪之声密集,竟像是练铁布衫之类的横练高手运功时发出的声音。
我上前一把拉回沐昕,两人凝神看着那雪狮子,不过转眼功夫,便长得寻常狮子大小,然而其势不休,仍在缓缓长大中,眼中血色更甚,甚至连獠牙也开始加长,尖尖的露出粉色唇肉外,在渐起的暮色里,闪着蓝幽幽的寒光。
我一看那牙色,立道不好,疾声道:“玩笑开大了!这家伙动了真怒,牙齿有毒!” 沐昕却回头对我一笑:“你喜欢?捉了来陪你好不?” 我暗道不好,赶紧捂他的嘴,却已迟了,那只极其自尊的雪狮子已经偏过头来,恶狠狠向沐昕看了过来。
那冷剑似的目光令我一惊,来不及反应,那狮子已经向沐昕扑了过来,顿时卷起一阵猛烈的罡风。
沐昕早已淡淡一笑,无畏迎上。
我心中一热,垂下了眼,默默退后了一步,我自然知道沐昕的用意,他从来不是莽撞的人,之所以故意抢先激怒这看来很不好对付的异兽,不过是因为怕我蹈险而已。
然而那狮虽身躯巨伟,偏偏行动仍如娇小时一般出奇的敏捷,腾挪闪跃间快捷如风,弹出的利爪长可寸许,根根短剑般尖利,更奇异的是这狮子的步态间竟隐然有武功招数,显见有人调教。
倒是沐昕,先前冻了那一遭,多少影响了以往流云般的身法,虽说不致于对付不了一头狮子,但也有些吃力,我担心他淋了冰泉后未及驱寒便久动真力,落下病根来,当下手腕一掣,银丝一甩,便待取向那雪狮颈项。
因为心知此狮必是有主之物,情况未明前不欲树敌,所以银丝出手只以缚住狮子为目标。
柔软的银丝若有人牵引般,无声向雪狮靠近,那狮和沐昕战得正酣,哪里防备到我的偷袭,眼见银丝转成一个诡异的圈,便要套上狮脖。
我目中喜色已露。
那银丝却在套上狮脖的瞬间,突然无声断裂! 尺许长的银丝悠悠坠落于地,我大惊之下赶紧上前拣起,这银丝质料非同寻常,是以天池异兽“辟雷”之筋制成,掺以秘料,九蒸九晒,制成后坚韧无双,刀剑不伤,是艾绿姑姑珍爱的宝贝,万分不舍的转赠了我,如今居然就这么毫无来由的被弄断,艾绿姑姑一定会骂死我! 谁这么鬼鬼祟祟毁我宝贝?! 心中大恨,将断落的银丝往怀里一揣,正要开口怒责,却听一人懒懒笑道:“云奴,你又调戏客人。
” 那声音柔而缓,拖着微带迷离之气的尾音,音质不算清越,不算琳琅,只是淡而雅的语调,偏偏听来却隐约盛世浮华般的妖娆,每一字都令人,心醉神迷。
我从未想过声音也可如此美丽。
抬头看去,幽深曲折的秘道里,缓缓浮现出一道修长的影子,长发宽衣,衣袂飘然。
那人在众人凝视的目光中曼然踱近,步履间无限潇洒,薄薄的银底紫色镶边的长衣不束腰带,就那么四散于风中,衣角蝴蝶般飞舞,他走过来的姿态犹如一曲余音迤逦的绝妙清歌,或是一卷读至佳处正当击节的绝顶好词,一举一动,满目华光。
那只突然又变得如猫般温柔的雪色云奴喜呼一声,雀跃着奔过去,绕膝挨蹭,呢喃不已,他微笑着伸出手轻轻一抚……真真天上谪仙,绝色倾城。
近看,才发觉那男子年纪似已不小,眼角淡淡几抹逸散的云纹,然而年龄在真正的美面前根本不成威胁,反而为他的神情气韵平添了几分吸引,那种不辨雌雄的极致的慵懒的美,具有无可比拟的风采,沐昕的清贵英朗,贺兰悠的和雅温丽,都是绝顶的美少年,然而和这人跨越年龄与性别的无限的风情比起来,都显得略有些真实和青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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