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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脊梁。
更何况,西迁途中! 说是西迁,但纵使如今无人敢再提,世人也都知晓,太子当年是因遭女皇忌惮、被发配去了那西边的苦寒之地。
路途遥远艰难,时节天寒地冻,常常堕指裂肤,心中难免愤懑有怨,恨上了女皇,也恨上了将女皇立为皇后的先皇…… 当年酷吏横行时,陆品月正是陆扶光这般的年纪。
虽然燕郡王府没有受到分毫波及,但她却从中看得分明,只要合乎女皇的心意,砂砾重的错便可以被说成泰山重。
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真正的道与理。
说是“道”,写做“权”。
说是“理”,不过“势”而已。
从那时起,她就迷上了这两个字。
她想要它,而且,不要普通的,她想要的,就是那个最大的、能够口含天宪、随意掌人生死命运的皇权! 如果她生在前朝,或是在先皇临朝时她已老去,那陆品月也许会觉得生出这个念头的自己十分荒唐。
可她生在大梁,长于此时。
她亲眼看到了吴皇后如何以女子之身,一步步大权独揽,最终弹压山川、君临万国! 既然吴皇后能做到,那她自然也可以。
她要成为第二个她。
她从未对任何人吐露过她的弘愿。
但她一直在做。
她仿照着她的一切,学着她,学到嫁给了太孙,终于走上了她当年的路。
可大婚第二日敬姑舅时,太子就对她耳提面命了无数次,说太子府的处境如何临深履薄,要她敬始慎终。
怕她听不进心,他又逐件逐件说起他过往危难,身近八尺的壮胖男儿,说着说着竟汗洽股栗、弓蜷如虾、惧色满面。
她极看不上他的样子,却也不自觉将他当时的惧怕之深印在了心里。
本来,她对女皇的敬有多重、畏就也有多重,自那后,她时常思及便惊惧心悸,因而刚入府时,她万事都做得小心,束手束脚,怕会惹女皇疑心。
可后来,因身份高了,她与女皇见得多了、走得近了,便觉女皇年纪上来,更贪享子孙环膝的天伦之乐,已没了早年间的杀伐果决。
她有些失望,却也因此慢慢松下了心。
她的手伸得越来越长,做得越来越好,得到的越来越多。
其间虽然不如意的事也有几件,但一想到女皇当年也是如此,她便将不满通通咬嚼下肚,只待来日、悉数清算。
可就在刚才,郡主随口的几句话,竟又激起了她曾经深埋心底的惊惧,还未细思,身上便已骨颤肉惊。
毁了先皇题字亲赐的画,自然是件大事。
女皇不想惩治他们,则海不波溢。
可女皇要是知道了此事、或是想要以此为由头发难,那对太子府来说,这便已足够是一道覆首摧骨的骇浪。
陆品月压住自己青筋现出的右手背,目光无意间扫到了几上银盘中的柿子。
被簪尖划破的近红果皮上正淌出汁水,一珠一珠,被烛色浸得血红。
她掌心下的手背跳得更厉害了。
陆品月知道,要是不将这件事弄明白,她今后定会惴惴度日、久难安枕。
可她不能明着问太孙。
查…… 也不好查…… 她看向了陆扶光,想要从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说出了什么天大事情的小贵人这儿再套出些话。
可陆扶光开口,却又说回了簪子事。
“所以我想,阿姊肯定能认出它、从而忆起与世子的姐弟之情。
如此,阿姊便不会继续再说世子的不是了。
怕阿姊看不清簪面,我还故意引阿姊去看。
但周围人那么多,说它来历时,我也只能信口胡诌,没想到阿姊没有认出来,反而应了赌。
” 陆品月耐着性子将话听到这里。
在她听来,小郡主说了如此一通,无非就是责怪她在骑射赛的高台上评了陆云门的性情。
但既然她的那些话让小郡主觉得不入耳了,她就同她道个歉、再顺着她的意说些陆云门的好话便是。
虽然不情愿,但她一向分得清轻重。
可陆品月的嘴还没张,小郡主的下一句话已经说了出来:“我骗了阿姊,是我不对。
” 没曾想反而是自己被赔了不是,陆品月一时吞声。
“话说回来,幸好阿姊当时应了赌!” 语气才刚因道歉低下去一句,小贵人的声音就又开心了起来。
她将拨子簪拿在手中,轻轻地晃。
烛光从镂空的簪面透落到几上,影子中的攀树小儿竟如活了一般,连被他抓在手中的柳枝都仿佛正在摇曳。
“托品月阿姊那只金镯的福,我们才能破了孙家郎君的毒计,救了柳善娘子一命。
这样说来,阿姊应赌其实是做了件好大的功德事,许是老天不忍柳善娘子继续被奸人所害,所以才有了如此安排!” 说完,小郡主晃着簪子的手忽然停了。
“我刚刚下在平五七,这会儿轮到阿姊下了。
” 陆品月哪里还有下棋的心思。
她本就因先帝赐的那幅画六神不安,又被小郡主前言不搭后语的一串话扰得千头万绪。
可对面,陆扶光已经将眼睛闭上,静静地在等她的下一步棋了。
不能急。
急则无章,反生错处。
陆品月静了静心,想要先专注地将这盘她马上就要赢了的棋局结束。
可当她神情平定向铜镜望去,却发现镜中棋局有异。
异因正是陆扶光刚才的那手“平五七”。
为什么是“平五七”? 陆品月想不通。
两人此前几手分明一直缠在左上,如今白子却突然从下方小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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