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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下亲事之后,他对她更是不屑一顾,除了亲迎那日,他一步都不曾踏进她的家门。
第二日敬茶,他又故意不见踪影,令她在谢家所有人面前失掉颜面,抬不起头。
冤枉她勾引谢七郎、刁难谢嘉妤,时常莫名其妙讥讽她、欺负她,罚她抄劳什子女诫,害得她几天几夜睡不好,上元夜还当着那么多路人的面骂得她羞愧欲死…… 他对她做的那些罪行,简直罄竹难书,说上几天几夜也说不完! 到后来,哭声渐渐小了,沈棠宁难受得蜷缩在姚氏的怀里,依旧上气不接下气地哼喘,委屈得像个没人要的孩子。
姚氏既心疼沈棠宁受的委屈,又恨谢瞻目中无人,气得她咬牙狠狠锤一旁的案几道:“我的儿,可怜你竟吃了这么多的苦!这天杀的镇国公世子,他就是个禽兽,畜生!竟这么作践我的团儿!” 沈棠宁从小就早慧懂事,哪里磕了绊了被人欺负了,她都喜欢埋在心底不说。
越懂事的姑娘越惹人怜惜,她不敢告诉温氏,害怕温氏替她担忧。
可她到底也只是个十六岁的姑娘啊,浑浑噩噩地失去了自己的清白,怀上一个陌生男人的孩子,还要忍受着街坊邻居的非议嫁给这个根本瞧不起她的男人,她心里该有多委屈! “团儿,你至今不肯碰琴,是不是心里还想着萧家的那个孩子呢?”姚氏柔声问。
有谢瞻那样不懂怜香惜玉的夫君,珠玉在前,姚氏很担心沈棠宁会想不开。
所幸如今萧砚并不在京中,否则还不知那群人又怎么编排沈棠宁。
“仲昀……” 一想到萧砚,沈棠宁更是心如刀割,在姚氏怀中哽咽道:“是我辜负了他,我再也配不上他了!” 沈棠宁本以为,这世上除了爹娘亲人,再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珍视她偏爱她。
是萧砚让她觉得,自己并没有那么不堪,不必去在意那些外人的诋毁诽谤。
可是萧砚离开京都时,望向她的眼神却也是那样的失望与陌生,就连这样的一个人全心全意待她的人她最终也失去了,她真是无用! “你没有辜负他,你只是和他没有缘分,那不是你的错,也并不代表你配不上他!” 姚氏紧紧搂住怀中哭得发抖的外甥女,不觉眼眶里也涌上了一片湿润。
“傻孩子,你这样好,这样孝顺体贴的孩子,配得上所有人,是镇国公府不识人,是那姓谢的配不上你才对!” “我知道你心里很难受,可团儿,咱们以后就把仲昀忘了吧!舅母希望你以后能活得潇洒肆意一些,实在过不下去,大不了我们与他和离便是了!我们团儿这样的美人,便是再醮又如何,想娶你的人还不是得从正阳门排到永定门去!” 最后一句逗得原本心有戚戚的沈棠宁破涕为笑,嗔怪道:“舅母,你怎么还取笑我呢!” 顿了顿,又闷闷地叹气说:“舅母,我想好了,等生下孩子之后,我便会与他和离,至于嫁不嫁人……世事无常,如今,我也再没有这个心思去琢磨这些事了。
” 姚氏吃了一惊,问道:“你当真想好了,和离可不是小事,这事你婆母和他可知晓?” “婆母不知,但,他是知道,且也同意了,新婚之夜我便与他商量过的。
” 姚氏皱眉。
虽然她不喜谢家,但和离却不是件嘴皮子上下一碰的小事。
沈棠宁若真要大归,且不说郭氏与王氏会不会同意,她唯一担心的便是外甥女名声受损,被人背后指点,她并非自愿和离,而是因七出之罪被婆家不容。
两人各自满怀心事,一时谁都没言语,忽然门外猝不及防地传来“咚”的几声撞击,把沈棠宁和姚氏吓了一跳,忙直起身来,两人一同望向门外。
这次出门姚氏只带了一个老嬷嬷和两个丫鬟在门口守着。
姚氏抄起案边的花瓶,下了小榻,悄然往门外走去。
沈棠宁紧张地缩在床边,也抓起一只茶盏对准门口的方向,一动不动。
姚氏突然踢开房门。
“呼呼——” 刚一开门,冷风便呼啸着蜂拥了进来。
门口,空无一人,只有几片落叶卷着飘走了。
“舅母,怎么了?” 沈棠宁冻得打了个哆嗦,在屋里问。
“没事没事,是块屋顶上的瓦片掉下来了,”姚氏搓着手进门,嘀咕道:“这群死丫头怕是又偷偷躲着去吃酒了!” 沈棠宁松了口气,又觉心里难受,不想见人,便掀开小榻上的薄被,把脸埋进被子里。
姚氏把她挖出去揉她的脸。
“好了好了,今日是你舅舅大好的日子,咱们不哭了,团儿都哭成小花猫了!” 沈棠宁赖在姚氏怀里撒娇。
…… 风卷着落叶,打在人的脸上,火辣辣得疼。
长忠守在庵门后,见到谢瞻失魂落魄地走出来,连忙追着迎上去。
“爷,爷!您没事吧?” 谢瞻没看见他似的,走出门了,片刻,又踅回来对长忠道:“给她一笔钱,今日我们两个没来过。
” 说罢翻身上了马。
长忠百思不得其解,不过还是遵照主子的吩咐,给了看守门的老尼姑一笔钱,叮嘱她不要说漏嘴。
老尼姑点头不迭。
谢瞻漫无目的地信马由缰,四处走着,心头也同样是一片得混乱迷茫,还夹杂着些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愤怒与不甘心。
可他到底在气什么,又在不甘心什么? “舅母,我好难受,我真的好难受,我讨厌他,我真的讨厌死他了,他总是像个强盗那样对我!” 沈棠宁的哭声仿佛又在耳边响起。
缰绳勒紧了掌心的肉,谢瞻仿佛也感觉不到疼。
如果是讨厌,她为何要讨好他,给他缝衣服,送汤水、平安符,嘘寒问暖,还主动……吻他? 他以为,那就是喜欢。
别的女人都是这样对他的。
所以,她在荷花灯上写萧砚的名字,不是因为她还念着萧砚,而是因为,她从未忘记过他? 那他呢,他又算什么? “喂,你这人骑马不看路,眼瞎啊!” 一个驾着驴车的老汉在路口破口大骂。
天上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谢瞻浑身早已湿透。
他在骂声中抬起了头,雨水顺着他的苍白瘦削的脸庞滴落到地上,一双凤眼幽黑如墨。
被人这么一声不吭地盯着,老汉心里毛毛的,许是觉得谢瞻看打扮和面相就不好惹,嘀咕几声好生俊俏的人竟是个瞎子之类的话,连忙驾着驴车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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