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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的!!辅导员不是说影响不好,已经劝过夏茯,让她删了记录么?他自己也删了照片。
怎么夏茯手机上还有一份? 他能欺负夏茯就是因为她脸皮子薄,她不是应该怕得要命,嫌弃照片丢人么? 越过徐阿姨的肩膀,包志伟不可置信地往望向夏茯。
那双泪眼里分明不是恐惧和痛苦,反倒黑沉沉的,像狩猎中狼的眼睛—— 丢人又怎么样?她死也要从包志伟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江蓉是S市本地人,家离学校很近,开车不过十来分钟就赶了过来。
女人上身一件湖蓝缎面无袖上衣,下着米白高腰阔腿裤,黑色清爽短发别在耳后,透露出职场女性优雅的气质,平时深得学生喜爱。
只不过今天晚上突然被通知班内同学打架,江蓉表情不是很好看。
包志伟见她就像看到了救星。
他捂住被揍肿的脸,从鼻腔里挤出一句哼哼似的“江姐”,可怜巴巴地往她边上凑。
和宿管这种文化水平很低的市井妇女不同,知书达理的江辅导肯定更能理解自己的痛处。
但徐阿姨先一步走了过去,急冲冲地开口: “您可要好好管管那个男同学!这么小的一个女孩子他怎么下得了手。
” 闻言江蓉瞥了对方一眼,轻轻往后退了半步,同徐阿姨保持距离,淡淡道: “嗯、我今天上午就在处理这件事,情况比较复杂,是情侣间闹了点矛盾,大家大学前都没接触过感情问题,的确都得好好教育。
” 江蓉还没想到夏茯把能说的都说了。
她这种态度放过去或许还能被人称为“遇事冷静,从容不迫”,现在看却有几分“消极怠工、粉饰太平”的嫌疑。
许阿姨立刻皱紧了眉头,强调道: “什么情侣不情侣的?!我们宿舍姑娘我清楚得很!小夏从没跟我说过有男朋友!这种打女人的男的根本要不得哦!” “这就是个暴力分子!在犯罪!” “犯罪”这个词令江蓉眼皮一跳,她略带倦容的面孔彻底冷了下来。
“我是辅导员,关于实际情况,我的学生我想我更清楚。
之前麻烦你了,现在时候也不早了,你也该回去继续值班了。
” 江辅导径直越过徐阿姨,看向被留在宿管办公室的几个学生。
“至于你们几个,给我好好解释清楚。
” 在等待她到来的十几分钟内,徐阿姨用紧急医药箱简单处理了下几人的伤势,夏茯用冷水打湿的毛巾贴住脸颊,擦伤的地方上了碘酒,包志伟也被剪掉碎发,给额角消了毒。
几个学生受伤或轻或重,走路都不利索,只有方景澄看起来还算体面,或许医院才是更适合商谈的地方。
但江蓉要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关心:学院三年升一次职级,她带的班历年都是优秀班级,成绩累积到最后一年,可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影响了晋升。
要不是因为包志伟热衷实践分,愿意为班级跑前跑后,而夏茯成绩优异过人,对申请奖学金的科创活动兴趣浓厚,两人都算用点用处,江蓉才不想管这几个小屁孩的破事。
冷白色的灯光给江蓉面上挂了层白霜,她刀锋似的视线剜过包志伟,警告道: “告诉你们,大学可不是你们几个演偶像剧的地方,怎么都是成年人了还处理不好同学关系?之后怎么走上社会?” “三个人都受伤了!这是很严重的斗殴事件,学校可以给你们做留校处分,或者直接送回家了。
” “但这次只是初犯,在这里把问题写清楚,我看反省态度再决定。
” 这边唱完黑脸,她还不忘抓起夏茯手掌,悠悠发出一声长叹,演起白脸。
“哎,你也好好想想……张老师跟我说过你当初和包志伟的小组作业相当出众,配合也算不错了。
怎么好好同学一场闹成这个样子?打架你也不带拉一下呢?到底是哪句话开始不对了呢?” 听到这话,夏茯将半张脸埋进湿冷的毛巾,她垂着眼眸幽幽看着江蓉还没做声,方景澄倒是忍不住先笑了出来。
她这是急着今晚就给事情下定论么?写写检讨就了事? 他第一次见这么离谱的老师,拉偏架拉个没边,看起来严厉实际不过是轻拿轻放,难怪包志伟被谈话后还有底气做出那种事。
方景澄用指腹划过嘴唇,举手发言打断江蓉的思想工作。
“不好吧老师,大家都受伤了,你这样像是审犯人似的,不是应该先去医院给大家包扎一下么?” 开什么玩笑,老师带学生们去医院,问起来影响学校形象就糟了。
江蓉忍不住白了方景澄一眼,“我看你们几个血气方刚能得狠,都是些小磕破还不到去医院的地步”,规矩好似成了她手里可圆可扁的面团,全由心情变化。
他揪住矛盾的一点,反问道: “为什么?刚刚不是还说斗殴事件,很严重,刚好去鉴定下伤情好判断呀,他做的事那么过分,不给个处分不合理吧!” 辅导员职权有限,老实说方景澄并不在江蓉的管理范围内。
好在江蓉平时注意人际关系,同为同事,大家彼此都有几分薄面,大不了一起联合施压。
“正当防卫、见义勇为也有一个度!你把他头砸成这样才要处分,不要嬉皮笑脸地把老师的宽容当玩笑!让你通知辅导员,人什么时候过来?”她表情严厉,试图喝退方景澄。
这正合了方景澄的心思,他只是看着江蓉笑,眉眼弯弯地回答说: “我是英才班的,别急,马上就来了。
” 听到英才班的时候,江蓉心中已是咯噔一声。
那是学校特批的尖子班,里面学生非富即贵,剩下的几个也是状元,必然会受到上头特别关照。
但亲眼看到方景澄的“辅导员”推开大门,江蓉还是感到了几分不可置信。
身着深蓝polo衫的中年男子风尘仆仆而来,似乎来得急了一点,鬓角还挂着几滴汗珠。
男人一手捏住金丝眼镜镜框,一手用汗巾擦去鬓角的汗珠,仔细地擦了擦,接着他掀起眼皮扫向发愣的江蓉: “怎么小江?孩子们怎么打起来了?” 这人是金融学院党委副书记,官不大不小,正好是她的直接上级。
方景澄叫他过来怎么看都带了点故意的意思。
始作俑者倒还是一副“乖宝宝”的姿态,合着双掌请她开始下一轮表演: “好了,我的辅导员也来了,我们再好好理一理这件事吧。
” 一改方才的专横独断,这次叙述江蓉的态度柔和很多,看得出她正竭尽所能控制事态。
“只是小孩不懂事,有一些摄影爱好,拍了就想得到认同,结果被刺激到了自尊心,反应过激,他平时是个品学兼优的学生。
” 而低眉顺眼的夏茯永远是她心里的最佳突破点。
江蓉望向沉默的女孩,期待地开口道: “你说对吧,夏茯?” 亏她做了那么久思想工作,这姑娘倒是表个态啊! 夏茯深深地回望江蓉,的确如她所愿开了口。
“真的是爱好么?那他偷拍的照片可以发到学校论坛上让大家一起看么?” 哭泣、尖叫、讲述自己遭遇的事情,不断重复痛苦的细节,女孩的嗓音已经有些嘶哑。
她将放大的照片正对江蓉的面庞,用轻柔的语气描述一个噩梦,平静地询问她: “如果包志伟拍的是江老师你的女儿,你也会认同他么?” “从附属幼儿园回家也会走过这条主干道,夜色沉沉,两个女儿手拉手,我记得一个喜欢粉色,一个喜欢蓝色……” 夏茯亲眼见过江蓉接孩子回家的情景,哪怕是假设也描述得画面感十足,江蓉瞳孔剧烈地颤动起来。
原本和声细气的女人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她一把打开夏茯的手机,恶狠狠地警告她: “夏茯!一码事是一码事,你怎么和老师说话的?!” 一直很“友善”的江姐居然大声斥责自己,强烈的反差感没有吓到夏茯,反倒让她想笑——什么大家的江姐姐?她或许是个看重女儿的好母亲,但从不是会关心她的好老师。
因为这件事,她甚至开始讨厌自己了。
可喜欢又能怎么样呢?先前江蓉的“喜欢”从未让夏茯得实际的好处。
班级活动时,她的标签一直是“绿叶中的红花”,作为班级和谐的陪衬,吃的都是包志伟剩下的东西。
就连刚刚的“主持公道”也是,她对偷拍忍气吞声,对包志伟避之不及,被殴打、被损坏财物,最后被逼到角落缩成一团,江蓉也不会因为她乖巧而心疼她。
江蓉问的永远是“你为什么不能再忍?为什么不能再圆滑一点?为了包志伟和我的平静,老实交上所有?” 扮演乖乖好学生并不能让自己得救,反倒让她成了平摊包志伟伤害的工具。
凭什么?凭什么?!难道她自己的想法就不重要了么? 就像弹簧被人压到了极限,夏茯的心里只剩下燃烧的愤怒。
什么少说话少惹麻烦、只要成绩好就够了,努力看在眼里,金子自然会发光……难怪古代人被逼到走投无路,会拼了命选择击鼓鸣冤。
方景澄已经把可以讲理的人带给了她,这种关键时刻,人的嘴如果不能为了自己张开,那它长着还有什么意义? 江蓉不让她说话她偏要说。
她已经砸了包志伟,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关头,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奖学金、竞赛、顺利毕业,为了想要的一切,她必须要把包志伟钉死在耻辱柱上。
夏茯松开了捏住毛巾的手指,将红肿的伤口彻底暴露在光下: “你说我和包同学合作过作业,关系很好,但他还是会把我打成这样……那别的无辜的同学要是不小心惹到他又会怎么样呢?” “敏感的是包同学,而不是我。
与其说让我顾及同学情面,注意言行举止不要刺激到他,把他送到医院或者监狱改正一下性情是不是更好?” “我不接受道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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