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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殿下!”宦官和侍卫们吓得不轻,朝这边跑来。
君晟健步上前,扶起趴在地上的外甥,深眸一凛。
有鲜血从孩子的脚踝流出,染红裤腿,是适才跌打骨碌下坡时,碰到了掩在草丛中的困兽夹。
九皇子头晕目眩,眼冒金星,脚踝传来剧痛,吓得大哭起来,委屈巴巴揪住君晟的衣襟,“舅舅,疼......” “可有金疮药?”君晟一边问,一边大力掰动困兽夹,手臂筋肉暴起。
随着“咔哒”一声,困兽夹被掰开,被君晟丢开。
一名宦官匆忙上前,趁着那处血未凝固,撸起九皇子的裤腿,涂抹起金疮药。
九皇子皱起小脸,泪豆子大颗大颗滴落,改为双手揪住君晟的衣襟。
其余小皇子吓得躲到侍卫身后,探出半个脑袋,怯怯打量。
伤口深可见骨,不是金疮药能止血化瘀的,君晟抱起快要哭晕的小外甥,大步朝林子外走去。
季绾小跑着跟在后头,越过山坡,却在踏上平缓的草地时,见前方的一大一小猛地下坠。
仅仅一刹,君晟和九皇子落入草盖的洞口,浮尘四起。
像是猎户设的陷阱。
“君大人!” “九殿下!” “君晟!” 季绾惊愕上前,站在洞口向下望,竟是黑漆漆的深不见底,依稀可闻孩童的惊叫。
她趴在洞口探身,唤了几声。
声音回荡,无人应答。
一支支求助的响箭刺耳响起,引来周围的人们。
富有经验的武将判断,这未必是捕兽的陷阱,更像是废弃的暗道。
深山老林,悠悠久远,谁也不确定这个暗道是何时挖掘的,又有何用。
承昌帝带人赶来时,侍卫们已在尝试以简易的索梯下去救人,可暗道蜿蜒,火光不及处全是暗影,根本无法探知暗道的路线和深浅。
太子站到洞口,漫不经心丢进一颗石子,如石沉大海,未有任何回响。
众人各怀心思,有人急得团团转,有人嘴角都快压不住了。
若君晟有个三长两短,被通政司夺取的部分职权就会重回三厂一卫指挥使的手里,说不定能重振厂卫雄风。
而皇帝失去左膀右臂,势必会在朝中物色新贵填补空缺。
承昌帝负手而立,睃趁四周,“既是暗道,定有另一个出口,众将听令,分四拨人,以此为起点,向四周寻找,日落前在此集合,不得怠惰!” “诺!” 承昌帝随后看向面色苍白的季绾,“季娘子先随朕回营地,稍安勿躁。
” 季绾帮不上忙,深知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拖后腿,她点点头,跟在圣驾旁,当越过太子等人时,瞥见沈栩的肩头背着她遗失的褡裢。
回到营地,季绾坐在帐篷外的长椅上,魂不守舍地等待着,中途冯小公公请她去皇帐一起等,被她拒绝。
“陛下想要宽慰娘子几句。
” “有劳公公代臣妇感谢陛下体恤,家夫生死未卜,臣妇无心应对人事。
” “这......” “劳烦您了。
” 冯小公公抖开一件斗篷为她披上,没提是谁的意思。
季绾垂头,十指交缠,冰凉的手指快要失温。
这会儿,君太师和德妃应最能体会她的心情,只是德妃远在宫中,没有前来。
一道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低低沉沉,听不出情绪。
“君晟可能遇险,你坐在这里变成望夫石也无用,先回帐篷休息吧。
” 季绾抬眸,迎着灼眼的秋阳看清来人,她闭闭眼,竭力调整情绪,面容温淡,“你捡了我的东西,还给我。
” 沈栩已将褡裢放在自己的帐中,这会儿确认了失主,并没有立即还回的意思,而是递上手中热茶,“暖暖身子。
” 季绾推开杯子,“把褡裢还我。
” “我会还给你,先把茶喝了。
”沈栩蹲在地上,平视她的双眸,“别为难自己行吗?” 从没见季绾这般紧张过,像是把所有责任都揽在了自己肩上。
即便割发断情那日,她也未如此怅然。
为何换作面对君晟,她就不再坚韧了? 说不出心里的滋味,总归不舒坦,宽慰的话到了嘴边冒起酸气,连他都觉得自己刻薄恶毒,“君晟若是回不来,你有何打算?” 季绾瞪他,素来温柔的人,流露出怒色,“谨言。
” “绾妹,我在担心你。
” “沈公子是觉得,自己不惧他人目光,靠近我这个有夫之妇,是念旧恩,有情有义,自己快被自己感动到了吗?” 清甜的嗓音,犀利的言辞,温淡的容色,都是排斥和拒绝的流露。
她不再依赖他,甚至已经厌恶他。
沈栩深知是在自讨没趣,也用错了措辞,在她担惊受怕时诅咒君晟,无疑是火上浇油,可担心她是出自真心。
“你把茶喝了,我去取褡裢。
” “谁知道你安没安好心。
” “我会害你?” 沈栩扣紧杯子,被她防备讥诮的话气到,按捺火气,仰头饮尽杯中茶,用手背蹭了蹭唇。
可他的自证像是多此一举,全然没落在季绾的眼中。
季绾偏靠在帐篷上,不愿与之有任何牵扯,亦不愿浪费唇舌。
风瑟瑟,吹干了唇上残留的茶水,也吹灭了心头的火气,沈栩意识到,无论自己做什么,都无济于事,激不起她半分涟漪。
有贵女结伴路过,投来视线,窃窃私语,他不在乎,如同季绾不在乎他。
自从认回君家,他的目的只有出人头地,却不打算以联姻的方式事半功倍,确切说来,他没考虑过婚事,茫然到不敢去想象妻子的模样。
从情窦初开,他心里只有季绾一个。
“绾妹,别为难自己,进去休息吧,我在外面守着。
” 不会让人打扰她。
季绾不知沈栩怎会突然爆发出深情,无奈摇头,再懒得多言,起身走进帐篷。
沈栩抿抿唇,坐在帐前她坐过的地方,没顾及外人的目光,被复杂心绪缠绕。
平心而论,他不想君晟安然回来,即便自私、阴狠、狭隘了些。
他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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