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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她对你余情未了……” 他曾经刻意地避开关于董知微的一切消息,出于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如果她过得不好,他会不自觉地愧疚,如果她过得好,甚至与另一个男人在一起了,他又会愤怨,他像所有得到过一个女人的第一次的男人那样,有一种如果不是我,那么还能是谁?又或者即使我不能,其他人也不可以的心态。
两年来他都把回避关于董知微的一切消息的这一点做得很好,她原本就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既不能呼风唤雨,也没有拔萃出众,她甚至没有在他所熟悉的圈子里再次出现过。
直到戴艾玲带他进入了这个计划,对袁景瑞这个人做功课的同时,董知微才再一次不可避免地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他一开始是吃惊的,因为在他的印象当中,以董知微的资历,绝没有可能得到这份工作。
但他看到的确实是她。
在计划一开始的时候,戴艾玲便带着某种玩味的感觉对他旁敲侧击过,他并没有做太多的反应,只是自己要求去处理张家兄弟这条线,连董知微所在的城市都不待。
他觉得戴艾玲对于他的这一表态是非常满意的,满意到不多时便向韩墨斯引荐了他。
韩墨斯所代表的林恩资本早已对国内市场虎视眈眈,成方两年前在海外寻求上市正给他们提供了一个大好的机会,林恩在成方在海外注册公司以及寻找能够适合成方的港股的时候已经悄悄地借由投行渠道对成方进行摸底,并且用海外资本投入的方式拿到了成方一部分的股份。
袁景瑞虽然以经商作风大胆著称,但实际上对于资产控制是非常谨慎的,其他投资方能够拿到的股份所占比例很小,根本不足以对成方产生影响,但是戴艾玲却有其独到的办法,她派人调查了关于成方的一切,尤其是当年张成方去世前后的那段时间,她甚至找到了当年签协议时出面做证的几个老人。
以她的直觉,这份协议当中绝对有空子可钻——只要当事人能够无条件配合。
而张家那两个儿子,完完全全是两个蠢人,一个好赌一个好色,这种人是最好控制的。
温白凉最初与张家两兄弟接洽的时候,一切都按着他们原先所设想的在发展,这两个人的作用是在恰当的时机出现,给予袁景瑞致命一击。
而这个恰当的时机,当然是在成方上市的那一刻,张家兄弟将会大张旗鼓地提出当年那份协议的无效性,杀袁景瑞一个猝不及防。
如果这份协议被判定失效,那么控制了张家兄弟的人,也就等于控制了成方,即使袁景瑞能够力挽狂澜,但刚上市的成方股价必定在此期间大幅波动,林恩已经准备好了资金,到时便逢低大笔收入,通过股份,一样能够达到目的。
面对这样的一个计划,就连温白凉都不得不从心底里佩服戴艾琳,即便她有足够雄厚的背景和靠山,但她能够有今时今日的成功仍是有其自身的厉害的。
只是让他们都没有想到的是,张家兄弟居然会蠢到自己送上门去招惹袁景瑞,还是在一切都没有准备完全的时候。
袁景瑞对此事的反应是极其迅速的,温白凉甚至还来不及处理完张家兄弟捅出的篓子就被查到了自己的头上,得到消息的一刹那,他想到的竟然是董知微。
就连他自己都感到震惊,他曾经逃避过的,却让他这样地无法解脱。
袁景瑞会怎样地对待董知微?如果董知微知道这一切,她会有什么反应? 他去找了她,鬼使神差那样,她一点都没有变,但又好像什么都变了,最后他还遇见了那个男人,袁景瑞。
他再也无法平静,因为袁景瑞立在董知微身边的刹那,他唯一能够想到的就是——他将占有她,享受她隐藏在深处的一切的美妙,如同他当年一样。
愤怒又无能为力的感觉煎熬着他,回到这里之后,他整夜难眠,朦胧睡去时都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醒来的时候,戴艾玲出现了。
她一向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突然出现并不是第一次,但这次却猛然地将他拖回现实当中来,让他几乎无法镇定地面对她的目光。
他在温热的水柱下烦乱,心里想着与他只隔着一层门板的戴艾玲。
如果没有她,或许他还能够找回自己失去的东西。
但是如果没有她,他就不可能击败袁景瑞…… 水流哗哗地冲过他的身体,他立在那里,却没有丝毫动作,心里翻来覆去的只有“如果没有她……”。
4 一个星期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至少对于董知微来说,这个星期过得是无比的漫长。
每日跑一次医院成了她的必修课,与袁母的聊天也成了她所习惯的家常便饭。
虽然袁景瑞的母亲是个性格爽快,说话有趣的老人,且与她日渐亲近,但对于董知微来说,这样的亲近是她无法承受的。
更何况自从夏子期开始调查温白凉之后,对她总与过去不同,再到袁景瑞办公室看到她时第一个反应居然是一愣,然后眼睛转向袁景瑞,无声提问的目光。
那样明显,就像是当着她的面在问,“为什么她还在这个位置上?” 等到夏子期在从袁景瑞的办公室出来,看她的目光又有不同,但仍是为什么,无数个为什么。
她继续做她应该做的事情,忘记温白凉的突然出现,忘记夏子期的目光。
她是成方的员工,到这里是为袁景瑞工作的,如果袁景瑞相信她,那她没有理由放弃这份工作。
更何况她为什么要因为温白凉的原因放弃些什么?对于他,她自问并没有任何亏欠。
她身体里一直都有一种韧性潜藏在简单普通的外表之下,很少有人知道,但越是遇到风浪便越是明显。
袁景瑞也注意到了这一点,随着他越来越多地注意自己身边的这个小秘书,他开始意识到内心某些感觉的滋长,而对于他来说,这样的感觉是带些狼狈的。
这种狼狈来自于董知微对他的态度,她面对他的时候永远是一副职业表情——下属面对上司的表情,当然这是没有错的,但从种种细微之处他能够明确地感觉到,董知微对他真正的态度是——避之不及。
袁景瑞奇怪了。
三十多年来,他从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女人对他来说,是前赴后继滔滔不绝的,是不需要花心思多考虑如何得到只需要考虑何时拒绝的,为什么董知微就能如此异类,她甚至试图抗拒除了工作之外与他的任何联系。
换了公司里的任何一个女人,能够有机会进入他的私人生活空间,不知道要兴奋成什么样子,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从此她在成方便是一个特殊的人物,意味着她有了最大的靠山,最牢靠的保障。
但是董知微不,一个星期的医院跑下来,就连他母亲都偷偷地问他,“儿子啊,知微怎么老是老板秘书的挂在嘴边上,一点都不像是对你有意思的?” 又让他还能说些什么?就连笑都是苦笑。
董知微没有时间关心老板的情绪,她很忙,每天都忙着补上早晨不在时拖下的工作,晚上还要继续上课,因为奔波太过,也因为感冒吃药,这天晚上还在课上打瞌睡了。
这门课的老师算是注意上她了,时不时就往她所坐的方向看一眼,幸好齐丹丹也在,看到老师看过来就推她,“知微,别睡了,小心被叫起来答题。
” 董知微一个激灵坐正身子,果然对上老师的目光,看到她坐得笔直还对她咧嘴笑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等老师背过身去,齐丹丹便打趣她,“最近干什么去了?看你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
” 董知微便哀怨了,“不是因为你,老师会这么注意到我吗?” 齐丹丹“哎哟”了一声,“别岔开话题,别是你也谈恋爱了吧?” 董知微正要摇头,放在桌上的手机亮了,自从上次手机铃声给她惹来麻烦之后,她现在一进教室第一件事就是将手机设置成静音,连振动都不用,就怕被人侧目,但有些紧急的电话是不能错过的,所以一直将手机放在眼前。
屏幕上跳动着来电人,齐丹丹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当场低叫,“袁景瑞,是袁景瑞给你打电话,快接快接。
” 老师的目光闪电一般划过来,董知微捂住齐丹丹的嘴都来不及,一把将手机按住,又把手指放在唇边上,“嘘——” 手机是静音的,掌心下既没有振动也没有热度,但她这一下按下去,却觉得灼手,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的感觉。
董知微要过了一会儿才找到机会到教室外头去回这个电话,袁景瑞说得很简单,要她准备一下,明天跟他一起跑一次成都,出差。
成方数月之前在S省看中了一块土地,属于一个叫做J市的小城市。
地块接近风景区,周边原本非常闭塞,现在正在做整体开发,成方打算在那里投资一个酒店与度假村。
地产部的人做了很多前期工作,当地政府的人也飞上海参观了成方的房产项目,并且与袁景瑞谈了一次,双方都觉得很满意。
公司里忙了数月为此做准备,董知微对于这个招标项目是很熟悉的,只是离正式招投标时间还有一段距离,没想到袁景瑞这么突然地要过去,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不过她过去也跟着他出差过,袁景瑞位高权重排场大,哪次出去不带几个助理,这样的电话通知很正常,挂断电话之后她竟为了之前的通话内容松了口气。
幸好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关于公务的,若他再别出心裁地来一句,“董秘书,关于某件事,我还想你帮个忙。
”那她真不知道自己该怎样的痛不欲生。
第二天早晨董知微背着旅行袋出门。
她是经常出差的,整理东西很迅速,包里简简单单几件换洗衣服就好,有次与公司公关部的几个同事一起出差,恰巧与公关部里有名的美女一个房间,晚上洗脸的时候还被她大惊小怪地教训了一顿,说她连护肤品都带得不齐整,洗完脸之后怎么好马上就抹润肤乳,爽肤水都不用,小心没到三十两颊就都是毛孔。
再等第二天早上,董知微起床的时候就看到美女在镜前上妆,她一向是习惯了早起的,没想到美女比她更胜一筹,六点开始就坐在镜前,上妆足足一个小时,之细致之耐心,让她叹为观止。
等两个人一起下楼的时候,进电梯就遇到酒店里的其他住客,美女先她一步走进去,香风一阵,男人们立时亮了眼睛,董知微立在她身边,自觉自己如同透明,倒是一群人到了大堂之后遇见袁景瑞,他正与公司里的几个高层立在一起,抬头看到她们,第一句话就是。
“董秘书,你来一下。
” 就像是她身边是没人的。
董知微几乎能听到美女暗咬银牙的声音,走过去的时候心里不无怜悯,很想回身对她说这只是因为袁景瑞见过太多美色了,就跟吃东西一样,山珍海味吃太多了也是会麻木的,不是你的问题。
董知微背着旅行袋走出弄堂之后就看到了熟悉的黑色大车,就停在路口。
一早老陈就打电话给她了,说会顺路载她去机场,老陈说话一向简短,她还来不及多问一句电话就断了。
到了车前董知微拉门,手还没放上去车门就开了,是后门,袁景瑞坐在车里看着她,居然穿着毛衣牛仔裤,男人原本就很难看出年龄,这样一看,更显得他年轻。
袁景瑞在公开场合一直是穿着正式的,可能是因为掌权太早,不想让人看轻的缘故,后来也就成了习惯,董知微也看惯了他西装革履的样子,这样乍一眼看见,让她不由得一愣。
袁景瑞就笑了,“怎么?董秘书,不上车吗?飞机不等人的啊。
” 她应了一声,想要按照惯例坐副驾驶座上去,但老板这样推着门等她,又不好不坐进去,关门的时候还有些懊恼——明明平时中午的时候也是看惯了他在泳池里的样子的,现在自己的老板还是穿戴整齐的呢,怎么就这么大惊小怪。
车里没有音乐,很静,董知微坐进来之后老陈即刻发动,董知微第一次与老板并排坐在后座上,总有些不习惯,身体不自觉地往外侧靠着,看一眼车上的时间,才七点,还早,不过路上已经人车渐多,隔着贴了膜的车窗看出去,颜色各异的车辆如同过江之鲫,群鱼争先,被看不见的浪推着往前去。
袁景瑞开口,“有一个公开招标发布会提早举行了,我得过去一趟,这几份文件我改过了,你重新弄一下,到了成都按照改过的文档打印出来。
” 董知微马上端正坐姿,伸手将那叠文件接了过来,低头翻开。
这些文件她并不陌生,全是关于那个地块的投标标书草案,之前也是由她做整理的,袁景瑞改动的地方并不多,但有些关于数字的地方实在敏感,她一眼扫过之后就转头看了他。
这个男人是真的很相信她,还是以此来试探她? 他也正在看她,四目相对,董知微率先低下头去羞愧了。
她怎么能这样猜疑自己的老板,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袁景瑞并不知道董知微这一瞬的心理活动,他只是看着她低下头去,白色的额角泛出一点点红来,异样的娇艳。
他一时没有忍住,就这样伸手过去,轻轻地碰了一下她的脸。
5 一声闷响。
是董知微猛地向后仰了一下头,后脑勺叩在侧边的车门上。
一定是很痛的,他看她眼眶都红了。
“不要紧吧?”他来不及拉她,但手已经按在她的后脑勺上了。
她挡开他的手,哆嗦着嘴唇说话,“没,没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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