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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风雨江山事,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岁月匆匆,转瞬春秋过境,不知不觉,自东帝八年九域那场剧变之后,已经过了十载光阴。
汐水滔滔,寒暑易老,多少青丝成白发,英雄埋枯骨,但位于北城冲要之地的伏俟城却并未受到战火的影响,仍旧一片兴旺,历经岁月变迁,不改昔日繁华。
眼见秋去冬来,数日连绵秋雨阻下了南商北客的道路。
长街之上雨花朵朵,青檐垂帘,两旁的酒家饭肆正是人满为患,千灯阁前堂中也是人来人往,那些江湖客、皮货商行路不便,皆凑在这里听书赏曲,消闲饮酒,一时忙得跑堂脚不点地,团团乱转。
“咄!都说是功名尘土梦中烟,又谁道白日消残战骨寒。
成一时,败一时,君王意气今何在,一抔黄土,百年悲笑,毕竟有中无。
” 一阵筝声回荡,堂上瞎眼老者指下挑起几个高音,悠悠收止,拍案道:“这一回,说到那东帝与少原君一站同归,从此九州浮沉,江山无主,天下虽大,再无如此英雄事。
可佩,可敬,可怜,可叹!” 堂下听客唏嘘一片,一个总角童儿托着茶盘四面走了一圈,收了不少金银赏钱。
外面雨声渐密,店中陆续又进来数人,皆是被大雨阻了路的客人。
东北角坐着一个虬髯大汉,掏出一锭足银往盘中一掷,大声道:“雨天无聊,上不得路,老先生肚中还有什么故事,再多说来些听。
莫非这东帝与少原君之后,天下人才凋零,竟然再无英雄?” 那瞎眼老者听得堂前客满,话兴正浓,又得一份厚重打赏,打叠起精神,侃侃道:“客官差矣,老朽方才说的,乃是一番前朝旧事,惊天传奇。
当今九域三分,又岂无人独领风骚?不消多。
老朽只说二人故事,便足以与那少原君比肩,令那东帝称是。
”话说至此,顿了一顿,卖了个关子。
堂下江湖客见他卖弄,早已按捺不住,一迭声叫道:“快说快说,当世英雄,又有何人?”刚进来的数人也跟着起哄。
那老者不慌不忙,按弦引筝,高高低低弹了几个花腔,将众人的胃口钓了个十足,方才慢条斯理地道:“有一人,文采风流世无双,豪侠仁义满天下。
昔日王域遽变,九州四海天灾横起,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
此人扶危济贫,救苦难,散万千之资赈灾济民,活天下百姓无数。
他以一人之身振一国,三分天下,力挽狂澜。
十年之中,四境百姓尽来归服,数次请他登位称帝,他却始终坚辞不受,只因心怀故主,不肯背恩忘义。
列为客官,老朽说的这一人,可称得上是英雄豪杰?” 他话音甫毕,堂下拍案之声迭起,众人已齐齐叫道:“说得好!昔王苏陵仁义无双,端的是当世英雄!”那跑堂的也站下脚,高声道:“莫说其他,便是咱们伏俟城也曾受过昔王不少恩惠,蒙他数次庇佑才有今日太平。
谁敢说昔王不是英雄,我打他老大耳刮子!” 近旁几位老客笑骂道:“小猴崽子,不快去端茶打酒,尽在这儿多嘴!”那跑堂嬉笑一声,钻着人缝去了。
那老者见众人听得热闹,筝音拂动,清了清嗓子,扬声再道:“说英雄,道英雄,昔王苏陵名动久域,诸位心中敬服,可见老朽说得不错。
但还有一人,人品武功不在他之下,名誉声望不在他之下,豪情侠义不在他之下。
”众人闻声,喧哗稍止。
先前那虬髯大汉高声嚷道:“此又是何人?老先生别卖关子,快快道来!你若是说得有理,另加打赏,说的无理,吃我老大一拳!” 众人见他醋钵大的拳头当空虚晃,这瞎眼先生哪里当得起他一指头,皆尽哄笑道:“老先生小心了!”那老者眼不能见,倒也不慌,五指拂动,筝声流淌,做了个过门,道:“这位大爷莫要着急,你道此是何人?生平快意江湖事,归离任侠藐万众,白龙鱼服渊中游,一朝腾云上九霄。
” “啊呀!归离剑!”那大汉叫道,“我道是谁,你说的是穆王殿下!惊云山一站后,归离剑早便已是天下第一,无人能敌。
” 那瞎眼老者轻轻叩弦,道:“前年五湖群盗不识好歹,冲犯惊云圣域。
穆王玄殇一人单骑,星夜奔驰千里,赶在沣水之前截住群盗,一柄归离剑杀得五百盗贼血流成河,鬼哭狼嚎。
此事遍传天下,江湖称道。
九州十年动荡,山河失主,穆王麾下三十万白虎军定西陲、平楚地、拒北师、保王域。
归离剑下,魑魅魍魉哭断肠,白虎军前,天下群豪尽折腰。
如此英雄,如此豪气,谁人不是倾心佩服?列为客官,老朽所言是也不是?” 众人尚未叫好,那虬髯大汉已放声大笑,“不错不错,穆王若还算不得天下英雄,何人算得?若不是他在惊云山剑下留情,老子这颗脑袋早已喂了沣水鱼虾。
当日那些兄弟死在归离剑下,倒也不冤。
” 此言一出,诸人心头无不暗凛,均想此人原来曾是那杀人不眨眼的五湖大盗,无怪满脸疤痕,面目凶悍,这说书先生可别惹祸上身。
堂前喝彩声不由静了一静,那大汉身边却有一人噗地失笑,几乎将满口美酒喷将出来,听起来便格外刺耳。
那大汉闻声转头,只见旁边坐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看去身形瘦长,目光精灵,长相并不算十分英俊,但那笑嘻嘻的样子令人一见之下便生亲近。
他肩头微湿,雨痕未干,显然刚刚入店不久,但是周围所有人,包括近在身旁的虬髯大汉都没注意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众人听他发笑,都将目光转了过去,那虬髯大汉斜眼将他打量,道:“怎么,你是否不服穆王是英雄?” 那青年男子方才险些被酒呛到,忍笑咳嗽了两声道:“没有没有,那穆王殿下……咳咳,穆王殿下自然是英雄无比。
只不过我听说他当年千里单骑赶去惊云山,似乎是犯了那冽泉酒的酒瘾,偏偏五湖群盗那日出门没看黄历,正好撞在了他手里。
”他明知那虬髯大汉曾是群盗之一,却还敢这么说,店中不少客人都替他捏了一把冷汗。
那虬髯大汉果然目露怒意,却听他将声音一扬,对那瞎眼老者道:“老先生品评当世英雄,说得倒也不错,但当世之下另有四名女子,非但天生绝色,而且领袖一方,名动江湖,老先生可又知晓?” 那瞎眼老者道:“老朽虽然眼瞎,心却不盲,这位少侠所说的四名女子,或者略知一二。
” 那青年男子笑道:“如此老先生何不令大家一饱耳福?” 那瞎眼老者捻须微笑,摇头不语。
众人都知关窍,无不起哄打赏,待那童儿捧满了赏钱回去站在案旁,那老者才抬手抚筝,咳嗽一声道:“老朽要说的四名女子,其中二人正与方才品评的两位国主渊源颇深。
” 那男子道:“哦?却不知是哪二人?” 那老者徐徐按弦道:“这第一人,兰心蕙质,风姿天成,雪衣羽箭统千军,夺门阵法摄鬼神,一十三路浮翩剑法,与昔王风寻快剑并称当世,协理国政,备受臣民爱戴。
这一人,算不算得江湖绝色,世间奇女子之一?” 那男子点头道:“嗯,曾经的九夷女王,如今的惜国王后且兰,非但姿容不俗,见识更高。
她曾与少原君同门拜师,亦曾封后王族,母仪天下,当年无视世俗之见,与昔王共结连理,携手立国,也是人间传奇佳话,自然算得一人。
” 那老者指下弦动,转出几缕柔音,道:“这第二人,天生媚骨,妖娆多娇,喜白衣,善奇谋,精诡道,曾数次助穆王大破北域敌军,庙堂江湖,来去自如。
此人乃是穆王心头爱将,身畔红颜,可比花解语,可比玉生香,不知算不算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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