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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修者蜂拥着琉玉与檀宁的背影而去,原本打算紧跟其上的九方少庚脚步顿住。
他也很想知道,长兄对阴山琉玉做了什么。
“到底发生什么了?阴山琉玉怎么会在我们家?” 九方少庚眉头紧蹙。
周围几位九方氏的族老也在等着一个交代。
阴山琉玉从前也时常在九方家进出,但今时不同往日,九方潜下令在大晁全境募兵备战时,就命府邸内外戒严,长公子不是那么大意的人。
所有人都在等着他的解释,九方彰华却只是无言望着结界外的那道身影。
仿佛能焚尽万物的无量鬼火,乌泱泱虎视眈眈已久的千妖万鬼。
整个九方氏府邸如同囚笼,但囚笼外的那个妖鬼却比笼中人更加狂暴愤怒。
舔舐着结界的火舌只等一个机会,只要琉玉将余下七处阵眼一并破坏,府内机巧陷阱彻底停摆,那妖鬼就会立刻撕开结界将所有人碾成齑粉。
哪怕知道这妖鬼暂时不会杀进来,光是直面这样的怒火,也会有种灵魂震骇之感。
是怒火吗? 九方彰华淡漠视线在他脸上逡巡,似乎从那双癫狂的眼中挖出了几分惧意。
他不惧怕这府邸内的任何人。
他惧怕的是琉玉受到伤害。
……太可笑了!一个丑陋粗鄙的妖鬼,竟也会爱一个人,也配懂什么是爱吗! 浸透痛苦不甘的恶念在九方彰华心底翻滚,那些龌龊歹毒的诛心之语几乎要涌到他齿尖。
这是他手中唯一一把能够直刺那妖鬼的武器! 哪怕下一刻就会被这妖鬼焚烧成灰,他也要让这个妖鬼感受到与他同样的痛处! “长公子!”九方氏的族老不悦出声,“事情始末,家主已全部知晓,家主对你今日所为非常不悦,命你交出所有亲卫,即刻入水牢受……” 剑光比他的话语更快。
九方少庚盯着那柄贯穿那位族老心脏的玉剑,紧缩的瞳仁中有难抑的诧然。
更令他错愕的是,院中余下的几位族老对此竟无一丝反应。
穿透胸膛的玉剑倏然回到九方彰华手中,血珠飞溅,落在他白玉般的侧脸,他胸口起伏,过于激烈的情绪令他冷白脸庞泛起不自然的潮红。
他抬眸死死盯着那道幽绿身影,牙关紧咬。
良久,他垂下长睫开口: “此乃九方氏危急存亡之时,父亲闭门不出,无法对局势做出准确判断,即刻起,九方氏上下听候我调令,一切遵军法——” “少庚,府内八境以上修者共几人?” 九方少庚环顾周遭,见真的无一人提出异议,怔怔答: “……十人。
” “调八人去暗室外保护父亲,余下两人率其余所有修者,放弃第二道和第三道阵眼,直接在第四处阵眼布防,务必在此处拦下阴山琉玉。
” 府内再没有比九方潜的暗室更安全的地方。
这是保护,还是造反? 所有人都揣着明白装糊涂,明白九方氏是要变天了,九方少庚眸光闪动,视线扫过这些不知何时站在长兄身后的族老与修者。
无论如何,除掉九方潜仍是他们共同的目标。
“是。
” 府内上下从措手不及中逐渐恢复秩序,前院已然失守,阖府上下慢而有序地向后方退去。
撤去前,九方彰华凝望着上空的身影,抿出一个没有温度的弧度。
“九幽尊主慎言,君子名节如壁不可污,岂可妄言揣测,令琉玉名节受损?” 身后的山魈简直要为此人颠倒是非的功力叹服。
都能做出对女子下药强掳的下作行径了,竟然还能倒打一耙说他们胡乱揣测! “你最好祈祷你说的是真的。
” 十六根扭曲蠕动的触肢覆着黑色鳞片,上方的锋利骨刺抵着结界,像抵着谁的咽喉,一点一点,缓慢地逼近。
“否则,我会将你弟弟的指骨头骨全部碾碎,亲手塞进你的喉咙。
” 平静如深海的语调吐露出疯癫字句。
九方彰华与九方少庚背脊生寒。
“二位公子速速撤退!大阵又开始缩紧了!!” 几乎是瞬间,包围着整个九方氏府邸的千妖万鬼再度同时进攻。
高台芳榭付之一炬,花林曲池化作废墟,这些“擅山海之富,居川林之饶”的奢丽屋宇建立在妖鬼的尸骸之上,今日也亡于妖鬼的复仇之焰。
与此同时,玉京城外十里,已经隐约可见九方氏部曲的踪影。
数十万计的大军如一片黑云压城而来,打头阵的皆是九方潜征调而来的各地民兵。
他们并非修者,有的是被九方潜“驱逐妖鬼,肃清贼臣,终乱世者,九方氏也”的口号骗来的义士,但更多的只是想混口饭吃的寻常百姓。
南宫镜站在风急天寒的城楼上,从她的视角望去,这些蜂拥而来的民兵如成群的飞蛾。
在这修者争霸的乱世之火中,他们只是扑火的一缕缕青烟,在硝烟缭绕的余烬中迎接下一任霸主的降临。
何其残酷。
回过身,身后是玉京城内的无数仙家世族。
自九方氏正式与妖鬼,与阴山氏宣战之后,九方潜便秘密向天下仙家世族传信,告诫他们阴山氏真正的野心所在。
他们不是在用相里氏与钟离氏几家的秘术拉拢联盟,而是打算公开天下秘术! 一旦公开,庶人与世族再无真正的壁垒,能左右天下时局的仙家世族将不复存在! 他们怎能允许这种自断根基的事发生! “南宫镜!” 城楼下,赤水氏的家主怒叱: “你虽出身寒门,却也是世族之女,如此倒行逆施,亡世族天下,死后有何颜面见你南宫氏先祖!” 就在琉玉潜入九方氏府邸的同时,玉京城已城防已被南宫曜攻下。
此刻城楼之上,尽是阴山氏与即墨氏的精锐。
南宫镜披一件白狐裘,立在烈烈疾风中,乌发以一根阴山泽亲手雕琢的玉簪挽得一丝不苟,通身无杂色,宛如一把银光流转的君子剑。
“诸位如此惦记我南宫氏的先祖,不如先去一步,向我家先祖告我一状?” 又有家主将矛头指向一旁的红衣青年。
“阴山泽!你以阖族之力壮南宫镜之势,可知人心翻覆,白首相知犹按剑的道理?你当现在掌控玉京的是你阴山氏吗?站在你身边的是南宫氏的南宫曜!你的部曲的效忠于南宫镜的部曲!就连你视为继承人的女儿,身上也有南宫镜的一半血脉,她一念之差就能将你取而代之,男儿卧榻之畔岂容他人安睡!” 斜坐在城楼上的方伏藏看着这些自信满满的世族,这话若放在其他世族家主面前,或许真能挑拨一二,可放在阴山氏这位家主面前—— “男儿卧榻之畔不与妻子安眠,难道同你眠?” 噙着清越笑意的嗓音宛如雅乐流淌,阴山泽不疾不徐对众人道: “诸位别急着挑拨我与我夫人的关系,我若是和离,只怕诸位枕边才是真无他人安睡了。
” 底下的家主们顿时面色难看。
谁不知道,当年阴山氏次子,年少不羁,潇洒随性,常与人言笑晏晏,人称“仙京风流,阴山二公子独占八斗”,是无数仙京贵女的春闺梦里人。
当时的仙京贵女,如今也正是在座这些家主的夫人。
“不必再废话了!”夏侯氏家主冷声道,“外有二十万大军,内有我等世族联手,速战速决,有何可惧!” 慕苍水轻笑。
天下粮草尽在即墨氏之手,他们当然要速战速决,否则二十万大军不出三日就会哗变。
只可惜—— 数道剑光掠过众人视线,却不是朝城楼上的南宫镜等人杀去,而是眨眼间割下了夏侯氏家主的头颅。
人群一片哗然。
那浑身溅满鲜血的女子正是夏侯氏家主的亲卫,她拎着这名世族家主的头颅,登高而呼: “夏侯端纵子行凶,杀我全家七口人,只为与友人猎杀取乐,今手刃仇敌,告慰亡魂,死亦可瞑目!” 夏侯氏的公子从震撼中回过神来,涕泪满面,提剑怒斩。
“是阴山氏的死士!” 有人恍然大悟,却声线发颤。
“严加防范!绝不能自乱阵脚!有叛主者,抄家灭族,挫骨扬——” 话音还未落下,此人亦被身后亲卫一剑贯穿心脏,被回过神来的其他修者围攻而死时,那名亲卫面上竟不见惧色,唯有快意。
死士,有服毒喂蛊以维系主仆关系者。
亦有为了同一个信仰,虽九死其犹未悔的死士。
世族视百姓为蝼蚁蚍蜉,今日,就以蚍蜉撼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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