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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过分神,但她恰好做了一个低头旋转的动作。
视线飞快地滑到台下,光线一闪,她看清对方的脸—— 眩晕、惊讶,她的身体短暂地脱离掌控,像一只被狠狠抽打、失去方向的陀螺。
随即,她感到脚踝处一阵热辣辣的痛楚。
脚崴了。
无数根针一起扎下来,看得见的,看不见的。
她视线涣散,像在失控里的过山车里被抛向天际。
奇怪在这样剧烈的疼痛里,黎羚的第一反应,仍是咬着牙跳完这支舞。
只是做完最后一个动作,她已经不太能站起来,索性抱着膝盖坐在原地。
其他人都没有察觉,甚至还有人在鼓掌,只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木地板响起。
咚咚咚,与她的疼痛同频。
金静尧快步地走过来。
黎羚看他脸色这么难看,下意识地有些怕,以为他要说她跳得很难看,在领导面前给他丢脸了。
但他低声问她:“伤到哪里。
” 高大的身影为她织成一片阴影,阻挡舞台刺眼的灯光和视线。
黎羚感到惊讶,他竟然是这样敏锐,就好像视线一直停在她身上,胶水一般,一寸不离。
她猜自己的脸色很白,冷汗从鬓角流下来,但还是笑着说:“没事,可能脚崴了。
” 又开玩笑说:“这下演阿玲是不是更像了。
” 金静尧的脸色更不好看。
也可能只是因为他的面容背着光,天然地给人一种阴沉沉的压迫感。
“你闭嘴吧。
”他几乎是咬着牙低声说。
他直接将她抱下舞台。
跨过重重的人群,他们经过了那个舞台下的中年男人。
制片人麦鸿诚也陪在对方身边。
黎羚从金静尧的肩头,短暂地瞥见了对方的脸。
多年未见,他很明显是老了,却也不服老。
所以,头发尽管有些稀疏,还是染得十分乌黑。
脸也很僵,僵硬而平整,过度注射的肉毒让他几乎做不了任何表情,像一张硬邦邦的、晒干的、蜡化的皮。
只有那双眼睛还是活着的。
他看她的眼神十分陌生,掺杂着一点点的惊艳。
他没有认出她来。
黎羚小声问金静尧:“导演,那个人是谁?” “不认识,麦鸿诚的一个什么朋友,投点了钱,死乞白赖要来探班。
”金静尧没什么兴趣地说。
黎羚“哦”了一声:“那不是投资人吗,导演,你对投资人就这态度啊。
” 金静尧:“我差他那点钱。
” 他又皱起眉,冷冷地瞥她一眼:“伤口不疼了。
” 黎羚讨好地笑了笑:“疼的,疼的。
我就是有点好奇,怎么剧组突然来了不认识的人。
” 金静尧语气十分平淡地说:“好奇他头发少,还是针打得多。
” 黎羚:“……” 她非常震撼地看着他。
第一次看到有人能面无表情地,说出如此刻薄的话来,这就是家里有矿的导演的气势吗。
这么说来,金大导演平日里对她,的确是相当温柔了。
- 她想多了。
开车去镇上医院的一路上,金大导演一直在骂她。
花样百出,既文明又礼貌,完全没有脏字,就是高雅得让人无地自容。
很恐怖。
总结其中心思想是,他就没见过这么笨的人,跳舞也能把自己弄伤。
智商之低简直让他震惊。
黎羚比较客观和委婉地表示,扭伤脚踝和智商没有关系。
金静尧冷冷瞥她一眼:“你再说一句。
” 黎羚闭麦了。
过了一会儿,金大导演终于骂累了。
他又开始打开广播骂她,并让车载精灵骂她。
黎羚:“……”救命啊。
终于到镇上医院的时候,她已经精神恍惚,差一点直奔耳鼻喉科。
值班的医生见到金静尧,开玩笑地说:“这不上次那个拿刀架自己脖子上,逼我开出院条的人吗?怎么又回来了,想我了?” 黎羚十分震撼:“真的拿刀架自己脖子上?” “那倒没有。
”医生小声道,“就是住院的时候让他多休息,一点不听,还天天不睡觉写剧本呢。
” 世界上竟真有如此热爱工作之人。
黎羚不禁有些担忧,之后金静尧会不会也不顾她的脚伤,拿刀架她脖子上,逼她立刻回片场拍戏。
好消息是,他似乎暂时没有这样的打算。
甚至医生都说不用住院,回去静养即可,他还是帮她办了住院。
黎羚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导演,我没有打算去工会举报你。
” 金静尧:“住院费你自己出。
” 杀人诛心啊,黎羚立刻要从床上爬起来。
他轻嗤一声,按着她的肩膀,看起来很强硬、其实并不怎么用力地将她压下去:“睡你的吧。
” 夜晚,黎羚睡得迷迷糊糊。
醒来时,发现金静尧也趴在病床边睡着了。
医院很安静,消毒水味很浓重。
病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晦暗的月光从背后的窗里流淌进来,为年轻男人的轮廓勾上一层隐隐的银边。
他呼吸平稳绵长,睡熟之后的样子,看起来比醒着要年轻一点,五官有种雕塑般的沉静感。
时间在沉寂的夜色里绵延不绝,唯有他像河岸边的白塔,是绝对静止的存在。
只是,黎羚不知道为什么他还蹙着眉,一副睡不安稳的样子。
她好奇地伸出手,刚要碰到对方的脸,金静尧突然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
她的心脏狠狠一跳,来不及收回手,已经被人给抓住了。
玻璃窗里,他们的倒影错乱在一起。
她的指尖,他的手掌,他的眼睛。
临街的灯光像海上的探照灯一样,穿透雨雾一下下地打过来。
仿佛一个冷峻而暧昧的镜头。
金静尧像抓到小偷一样,不轻不重地捏着她的手,指责她:“你摸我脸。
” 黎羚生平也很少遇到如此尴尬的局面,再加上没睡醒,哪怕平日里再巧舌如簧,这会儿也只顾得上说“没有、真没有”了。
她试图挣脱,金静尧却不肯将她的手腕松开。
他眼睛垂着,很得寸进尺地用手掌包住她的手背,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
“手真小啊。
”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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