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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明月多情应笑我(3/3)

递了过来。

聂卓扬喝了一口，先苦涩后醇香，没有加奶或糖，这是他的偏好，但似乎没有人知道。

他回过头，看见唐潇潇微笑着静静站在身后，便也牵起嘴角，道了声&ldquo谢谢&rdquo。

旁边的副驾见状不干了：&ldquo这到底谁是贵宾啊？为什么我没有咖啡啊？&rdquo&ldquo要喝自己去后面拿。

&rdquo聂卓扬缓缓啜了口咖啡，&ldquo或者等你坐到我这个位置。

&rdquo&ldquo我再去冲一杯吧。

&rdquo唐潇潇转身要走。

&ldquo别，别惯着他，要给他些向上的动力。

&rdquo聂卓扬拦住她，淡淡地瞥了一眼副驾。

副驾驶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飞行员，闻言，眼睛骨碌碌一转：&ldquo哥，要是我坐到你这个位置，那你坐哪儿啊？&rdquo 聂卓扬放下咖啡杯，淡淡地吐出两个字：&ldquo总飞。

&rdquo 总飞行师？看来，他并没有忘记他的理想。

唐潇潇抿唇笑了笑，接过他喝完的咖啡杯，往旁边站了站。

工作两年半，她上过模拟机，航线实习也有过几次，不过从没在飞行时进过驾驶舱。

其实驾驶舱的布局都大同小异，左右各一个驾驶位，前面和中间是密密麻麻的仪表。

但从正前方的窗户望出去的天空，视野宽广，和从侧面狭窄的舷窗看出去的感觉完全不同。

此时的聂卓扬，也和平时见到的不同，深蓝色笔挺的制服，雪白的衬衣领，肩头和袖口的四条杠金光闪闪，侧颜英俊，从额头到鼻梁至下巴，勾勒出一道完美的曲线，修长的手指熟练地在仪表盘和按钮上操作，目光专注，整个人沉稳而自信。

有人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最迷人，唐潇潇此时算是深刻体会到了，岂止是迷人，简直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性感。

也许，这就是制服诱惑的由来？唐潇潇站在后面悄悄红了脸，竟然不敢再看下去，退回了机舱。

飞机飞行在万米上空，万丈金芒透过层层叠叠的白云，映出绮丽无比的色彩。

两个多小时的旅途很快结束，飞机平稳地降落在首都机场。

美丽的空乘笑眯眯地递过来一件大红色的羽绒服，一双雪地靴，还有一条雪白的长围巾：&ldquo聂机长为您准备的。

&rdquo&ldquo姐姐，你认识机长？&rdquo齐小航凑过来，眨巴着大眼睛。

唐潇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接过来换了衣服和鞋，赶紧出了机舱。

跑道和滑行道、停机坪都已经清理干净，其它地方还是厚厚的一层雪。

唐潇潇深吸了一口气，空气冷冽而清新。

她回头看了一眼，聂卓扬还没有出来的意思，而机场贵宾车已经在舷梯下等着了。

难道这只是她一个人的旅行吗？唐潇潇的担心是多余的，上了车，一个标着&ldquo2&rdquo号的信封正等着她。

&ldquo著名高校，始建于1911年，曾是由美国退还的部分庚子赔款建立的留美预备学校。

地处北京西北郊繁盛的园林区，是在几处清代皇家园林的遗址上发展而成的。

1925年设立大学部，开始招收四年制大学生，并于1929年秋开办研究院&hellip&hellip&rdquo这说的是清华大学？可是机场的贵宾车并没有送她去的意思，只把她放在到达厅门口就径自载着另三位乘客走了，而跟拍的摄影记者也随贵宾车走了。

考虑到北京的交通状况，以及她要从东到西横跨大半个城市的遥远路途，唐潇潇最后决定以机场快轨和地铁为主要交通工具。

到达清华大学时已是下午三点多，唐潇潇果然远远地就看见了聂卓扬。

他无论站在哪里，都是那么显眼。

此时他已经换下了飞行员制服，穿着一件白色的短款羽绒服，围着一条英伦风的格子围巾，水磨蓝牛仔裤下面是白色运动鞋，加上他推着的那辆自行车，就像是个在校大学生。

唐潇潇扬起嘴角，跑过去，一本正经地问：&ldquo同学，请问有没有看见一个飞行员经过？是个机长呢，和你差不多高。

&rdquo说着还踮起脚伸手比画了一些。

聂卓扬也一本正经地回答：&ldquo你说的这个飞行员，和我一样高，有没有我这么帅呢？&rdquo唐潇潇歪头想了想：&ldquo嗯，还是他比较帅！&rdquo聂卓扬不满地撇了撇嘴，拿出一个信封：&ldquo那你自己去找好了。

&rdquo果然是个&ldquo3&rdquo号信封，里面是一张清华园的地图，在某处用红笔打了个五角星的记号。

唐潇潇把地图正着看了一遍，又反着看了一遍，然后冲聂卓扬露出个讨好的笑：&ldquo同学，我是路盲，你带我去找好不好？找到了宝物分你一半。

&rdquo聂卓扬板着脸将她上下打量一遍，作势思忖片刻，拍拍自行车后座，扬眉一笑：&ldquo成交！上来吧。

&rdquo昨夜下了一场大雪，主路上的雪已经清扫过，聂卓扬骑着车经过大礼堂和工字厅就直奔水木清华，突然向前猛蹬了几下，车身一晃。

唐潇潇惊叫一声，连忙扶住他的腰。

&ldquo搂紧了，小心掉下去。

&rdquo聂卓扬的声音里透着笑。

唐潇潇这才明白过来他刚才是故意的，隔着羽绒服狠狠地拍了他后背一把： &ldquo同学，你要把稳方向啊，小心翻车！&rdquo聂卓扬夸张地叫了一声&ldquo哎哟&rdquo，更是把自行车拐得像扭麻花，不一会儿就离了主路，骑到积雪尚存的小路上，害得唐潇潇不得不紧紧搂住他的腰。

&ldquo唐潇潇，你很沉！这个冬天胖了不少吧？&rdquo&ldquo是你四体不勤，跑车开惯了体力不支吧？&rdquo&ldquo那我以后天天踩自行车好不好？&rdquo&ldquo真的吗？你这技术，不会翻车吧&hellip&hellip哎呀！&rdquo自行车轮子撞到雪地里一块突起的石头，于是，真的翻车了。

聂卓扬爬起来赶紧去扶她：&ldquo摔着了没有？&rdquo 唐潇潇却不肯起来，躺在地上只是&ldquo咯咯&rdquo地笑。

这么厚这么软的雪，像是鹅毛垫子一样，不知有多舒服，又怎么会摔伤呢。

&ldquo你没事吧？摔傻了？&rdquo聂卓扬伸手去探她的额头。

唐潇潇挥开他的手，仰面看着天：&ldquo你才摔傻了呢！看，多美呀？&rdquo头顶的树枝挂满了白雪，正如那句诗：&ldquo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rdquo不，不太像梨花，倒像是盛开的白玉兰。

聂卓扬索性也在她身边躺了下来：&ldquo好多年没看到雪了吧？&rdquo唐潇潇点点头：&ldquo是呀，滨海虽然偶尔冬天也会下雪，但通常都是雨夹雪，落到地上就化了，脏兮兮的，又湿又冷。

&rdquo哪像这里，一片白茫茫，纯净而又安静。

&ldquo这是哪儿？&rdquo唐潇潇扭头问，却正对上聂卓扬黑亮的眸子，那深深的目光仿佛一直看到了她的心里，不由得脸上一热。

聂卓扬却收回了目光，淡淡一笑：&ldquo近春园。

&rdquo&ldquo你对这里好像挺熟的？&rdquo&ldquo嗯，从小到大来过好多次了。

我外公就是清华毕业的，我小时候曾经的志愿是考到清华来。

&rdquo&ldquo那后来怎么去了飞行学院？&rdquo&ldquo因为飞行是我的另一个志向。

&rdquo聂卓扬躺在雪地上摊开双臂，仰望着蓝天，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黯然。

如果，可以像儿时那般无忧无虑，如果，可以像天空中的鸟儿一样无拘无束，做自己想做的事，爱自己想爱的人&hellip&hellip&ldquo潇潇。

&rdquo他低声唤她，低沉的嗓音有些沙哑，伸手抚上她的眉眼，手指尖沁着凉意，温柔地拂开她额前散落的一缕发丝，然后轻叹一声。

接下来却没了声音，周围一片寂静，除了他和她深深浅浅的呼吸声以外，什么都听不到。

唐潇潇忍不住扭过头，却正对上他的黑眸如墨，浮着浅浅的光影，似乎有脉脉温情流过。

他那么认真地看着她，仿佛他的眉间心上全都是她。

她的心跳猛然漏了两拍，他却转过了头。

她正有些失望，手背一暖，他的手掌已覆在上面。

暖意传来，直透心头。

唐潇潇嘴角微弯，轻轻闭上了眼睛。

虽然他什么都没说，可她觉得一切已尽在不言中了，就像那首仓央嘉措的诗&mdash&mdash 我的手就在你手里，不舍不弃 默然相爱 寂静欢喜 时间仿佛停止，连风都变得温柔。

良久，聂卓扬浅浅地低笑一声：&ldquo起来了，懒丫头！宝贝还没找到呢，一会儿天都要黑了。

&rdquo 唐潇潇脸红红地被他拽起来，两人干脆弃了车，徒步走在雪地里。

雪很松软，踩上去一脚一个脚印，嘎吱嘎吱，声音清脆。

唐潇潇童心大起，往旁边跑开几步，弯腰抓起雪，团了个雪球，向聂卓扬砸去。

于是两人像孩子一样打起了雪仗。

&ldquo唐潇潇，你记不记得有一次你们女生玩丢沙包，我路过，你扔到我脸上，把我的眼圈都打青了。

你那时是不是故意的？&rdquo&ldquo当然是故意的！谁让你小测验抄我的卷子，连学号都抄成一样的，害我被周老师骂&hellip&hellip&rdquo&ldquo我更惨！不但被周老师骂，回家还被我爸骂，他看到我眼圈乌青，以为我又跟同学打架了。

&rdquo&ldquo你活该，你也没少跟人打架。

&rdquo&ldquo应该说，我没少为了你跟人打架！&rdquo唐潇潇一怔，白晃晃的雪球就迎面扑来，&ldquo砰&rdquo，中招！聂卓扬没想到她傻愣着不躲，连忙跑了过来。

唐潇潇捂着鼻子，眼泪汪汪地瞪着他：&ldquo这下你可报仇了！&rdquo&ldquo真不是故意的，我以为你会躲开。

&rdquo聂卓扬伸手去揉她的鼻子，低头抿着唇很认真的样子，眼中却满是忍俊不禁的笑意。

小而挺翘的鼻尖被雪一搓，几下就红了。

唐潇潇撇撇嘴，斜他一眼：&ldquo你想笑就笑吧，不用忍着。

&rdquo聂卓扬憋不住了，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头，笑道：&ldquo我真的不是想笑你，你看看你站的这地方，太准了。

&rdquo这般亲昵而自然的动作，让唐潇潇的心又猛地跳了两跳，而聂卓扬已从口袋里拿出地图，展开来在中间打星号的地方一指：&ldquo就是这里！&rdquo他们现在正处在一处小山坡上，身后一棵高大的泡桐傲雪矗立。

聂卓扬搬开旁边的一块石头，赫然露出一把小铲子。

&ldquo真的有宝贝？&rdquo唐潇潇眼睛一亮，抄起铲子在树下挖了起来。

虽然明知是聂卓扬事先布置好的，心里还是止不住兴奋和好奇，当然，还有感动。

东西埋得并不深，拨开上面的浮雪，铲了几下，就听见&ldquo叮&rdquo的一声金属撞击的脆响。

是个铁质的月饼盒，唐潇潇扔了铲子，把盒子拿起来，打开来，里面又有一个粉色的扁盒子。

&ldquo圣诞礼物?&rdquo唐潇潇站起身，看着聂卓扬。

聂卓扬含笑点头：&ldquo圣诞快乐！&rdquo盒子里面黑色丝绒的衬底上静静躺着一条项链，链子是玫瑰金的，细细的很优雅，款式说不上有多特别，链坠却很别致，是一对小小的银色翅膀，中间镶着颗钻石，熠熠生辉。

唐潇潇看着那颗钻石，有些犹豫：&ldquo太贵重了&hellip&hellip&rdquo聂卓扬修长的手指拈起项链，嘴角泛起柔和的弧度：&ldquo重，才要戴着！咱们民航人不是有句话是&lsquo安全重于泰山&rsquo吗？我的身家性命可都操控在你手上呢，就当&hellip&hellip是我贿赂你的吧。

&rdquo唐潇潇垂眸抿了抿唇，随即又展颜一笑：&ldquo现在是不能放水，该排队还得排队。

不过等我奋发图强当上局长那一天，给你多批几条航线吧！&rdquo 多批几条航线？他现在不过是星航的一个普通飞行员，批不批航线关他什么事？除非，他回去捷航。

唐潇潇平时看起来有些没心没肺的，甚至有点傻乎乎的，其实心里玲珑剔透着，她这是试探，还是担忧？ 聂卓扬看着她，有点无奈地笑笑：&ldquo好，我等着，会有那一天的。

&rdquo他抬手拨开她的围巾，走到她身后，将项链仔细地帮她戴上。

从雪地里挖出来的金属链贴到皮肤上，竟然是温热的，原来是聂卓扬握在掌心捂暖了才给她戴上的。

唐潇潇缓缓扬起嘴角：&ldquo我现在有种穿上水晶鞋的感觉。

&rdquo生怕天亮，生怕梦醒。

幸福仿佛近在咫尺，却又担心那不过是个彩色的肥皂泡。

&ldquo不，你不是灰姑娘，这也不是水晶鞋。

&rdquo聂卓扬忽然自背后抱住她，紧紧的，温热的气息扑洒在耳边，磁性的声音低沉却字字清晰，&ldquo潇潇，我的翅膀就交给你了，答应我，好好守护它们。

&rdquo唐潇潇怔了怔，然后极缓慢极郑重地点了点头。

聂卓扬站着不动，只是搂着她，紧紧的。

唐潇潇也不动，任由他搂着，似乎隔着羽绒服也能感觉到身后的暖意。

这是一个热情似火、飘浮如云，可也深沉似水的男人。

脸上有丝丝毛茸茸的凉意，唐潇潇抬头，只见天空白茫茫一片，大朵大朵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好似美丽的蝴蝶，如舞如醉，又像吹落的蒲公英，轻轻盈盈，似飘似飞，忽聚忽散。

&ldquo下雪了&hellip&hellip&rdquo唐潇潇轻声叹道。

聂卓扬牵起她的手，沿原路返回，找到半截埋在雪里的自行车。

唐潇潇坐在后座，双手搂着他的腰，脸颊紧紧贴着他的后背。

黄昏的雪，飘飘洒洒，深深切切，仿佛有千丝万缕的情绪。

唐潇潇叹道： &ldquo真好，真美&hellip&hellip就像回到了学生时代。

不过，滨海可不会下这么大的雪&hellip&hellip&rdquo聂卓扬没有答话，只是奋力向前蹬着车。

有的，滨海也曾下过这么大的雪，只是她不记得了。

高三那年的冬天，地处江南的滨海市异常寒冷。

他就是在一个阴冷的傍晚，得知林宇凡请了唐潇潇去生日宴却没有请他后，陷入了莫名其妙的情绪中。

在他抓狂了好几天后，终于明白了，那是嫉妒。

那时他虽然个子长得高，人也聪明能干，可情商仍只是个十六岁的懵懂男孩。

彼时林宇凡十八岁，已然是翩翩少年郎。

大概这就是成年和未成年的区别了。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他后知后觉，明白过来时也晚了。

明明是他的青梅，可竹马却变成了他最好的朋友、他的兄弟。

滨海的大雪不期而至，于是在晚自修时，被荷尔蒙折磨得快发狂的男孩一言不发地找他的兄弟在学校后面的小树林里打了一架。

两个人滚成了雪球，最后都筋疲力尽，也没分出个胜负。

那一年之后，滨海再不曾下过那么大的雪。

世事变化，斗转星移，全球气候变暖，南极冰山都在融化。

而他，此时正把竹马化为自行车，载着他的青梅，迎着飘飘大雪，想将学生时代重新来过。

雪越下越大，四周仿佛拉起了白色的帐幕。

车子拐入主路，聂卓扬回过头：&ldquo今晚怕是飞不了了，明天再回去吧。

&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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