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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自若地对望了一眼。
“十二娘和我家九郎的婚事议得仓促。
两边虽然年岁相近,然性情不投,志趣各异,实不相配。
” 在阮荻的瞠目瞪视里,他极平静地说完下句。
“长善吾友,和九郎的议亲事不必再提。
我会亲自写信给尊君致歉。
” ———— 阮朝汐醒来时,天色已经亮了,耳边传来喜鹊的叫声。
她迷迷糊糊,似醒非醒。
耳边传来模糊的人声,似远似近,听不清晰,脑海里似乎充塞了无数块石头,涨得发疼。
“……你自小便聪慧之人……下面该如何做,不必我说,你也清楚。
” 阮朝汐昏沉中翻了个身。
紫色绮罗的小榻发出细微的声响。
远处说话的人声停了。
似乎有人靠近她身侧,倾身打量。
阮朝汐有了模糊的意识,却又睁不开眼,浓黑长睫颤了几颤,又陷入了沉睡中。
身侧的人起身走远。
耳边又传来了模糊人声,“……回去罢。
她快醒了。
” 清晨的日光从窗外映照进来,照在小榻边缘。
探进室内的日光逐渐明亮,映照在沉睡中的恬静面容上。
阮朝汐在阳光里渐渐醒来,撑坐起身,睁眼打量左右。
视野俱是熟悉陈设。
她靠卧在紫色绮罗的小榻上,身上搭了自己屋里拿来的软衾,眼前是书房熟悉的山水嵌云母紫檀大屏风,对面雪白墙上挂着一张琴,一把剑。
明堂里伏案而坐的郎君听到声响,隔着一道卷起的竹帘隔断,侧身望来。
那是她熟悉的眸光。
沉静中带着安抚,极和缓地询问她,“你和十二郎的车在深夜混乱中受惊狂奔,撞上了官道夜行的另一队车队,你的额头受了淤伤。
如今可还疼着?” 被他提醒,阮朝汐果然觉得额头一阵钝疼,抬手去摸那处,果然鼓起来一处包。
“嘶~” 浓重黑暗的夜里,车马夺路狂奔的场面又浮现在眼前了。
晨起时的晕眩感再度传来,她坐在小榻上细微地晃了晃。
荀玄微立刻察觉了。
“快些躺下罢。
”他温和地叮嘱,“孔大医早上看望过你。
他叮嘱说,今日或许还有晕眩呕吐的症状,卧床静养,一日内便能消解了。
” 阮朝汐撑着小榻扶手,心头升起细微的异样感觉,并不急着躺下,而是缓缓打量周围。
书房毕竟是云间坞之主处理事务的要地。
之前被荀二郎君征用了五年,虽然沿用了屏风、书案、竹帘等用具,但室内布局大改。
墙上挂着的琴换成了荀二郎君自己的琴,额外还挂了荀二郎君自己的书画,书案上放置了荀二郎君喜爱的玉摆件。
但今日她乍看过去,二郎君的书画和玉摆件消失了。
墙上挂着的那把桐木琴,看色泽形制,似乎也换成了从前荀玄微自用的琴。
软榻扶手摸起来似乎也有细微的不同。
她的目光落下,忍着晕眩打量几眼,赫然发现,她躺着的这处小榻,虽然依旧是紫锦质地,但成色极新,扶手的雕刻也从麒麟换成了瑞凤,明显不是从前的的那个卧榻了。
半敞开的窗外映进早晨日光。
几个匠工在东边窗外忙碌,把薄薄的云母片一片片装回直棂窗。
匠工们的动作迅速熟练,装好一扇窗,极小心地合拢。
再轻手轻脚地打开另一扇,继续安装云母片。
每安装上一片,窗棂映出的日光就添上一抹多彩光晕。
阮朝汐愕然注视着青石地上映出的暖色光晕。
荀二郎君不喜欢云母窗,嫌弃色泽太过绮丽,在代任云间坞的头一年,就把书房里的云母片全部拆卸了。
如今又装回去……是怎么回事? 耳边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荀玄微从明堂处起身,脚下木屐传来清脆的声响。
阮朝汐的视线还有些模糊,坐在小榻上未动,仰头看着人影缓步走近。
“荀三兄。
”她已经清醒了,黑夜里夺路狂奔的混乱场面清晰地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她不安地眨了眨眼,她为什么会在云间坞?其他人呢? 同样的疑问又升上心头了。
那晚怎么会那么凑巧,刚好她筹划着前往豫北,迎面就和回程的荀氏车队狭路相逢? 之前偷偷前往历阳城那次,七娘的教训在前头。
如果七娘沉得住气,被追问时咬死不认,他们的计划不至于那么快露馅。
纷乱心思瞬间划过脑海,她只当面唤了一声,便垂下眼帘,借着晕眩的借口,再不轻易说一个字。
荀玄微居然也没问她什么。
只应了声,侧坐在小榻边,微凉的指尖划过她的额头,在淤青处不轻不重地点了点。
“撞肿了。
” “嘶~”阮朝汐倒抽一口冷气,捂住了额头。
细碎的脚步声从耳房处传来。
“郎君,饭食来了。
”耳边传来另一道熟识的女子嗓音。
阮朝汐又无声地吸了口气。
低眉敛目进来的,是被她故意丢在荀氏壁的银竹。
她的视线转向旁边白墙,看似平静的面色下,一颗心剧烈地狂跳起来。
银竹捧着短案走近,仿佛什么也未发生过,也未解释她为何会从百里外的荀氏壁出现在云间坞,只恭谨低着头,轻声细语。
“十二娘,孔大医早上叮嘱,今日或许有轻微的晕眩呕吐,十二娘最好进些软食。
奴做了些粳米粥,咸口的酱豆豉,爽滑的莼菜,饭后配一杯清茶,如此搭配不易呕吐。
” 阮朝汐强忍着剧烈的心跳,简短地道了谢,接过粳米粥,瓷匙随意舀了舀,用了两口便要放下。
身侧伸来一只手,接过了粥碗。
荀玄微取了短案上的另一把银勺,舀起碗里的半勺清粥,在阮朝汐惊愕的视线里,自己张唇抿了一口。
“温度不冷不热,滋味也尚可。
”他极自然地放下银勺,又取过阮朝汐用的那把瓷匙,重新舀了半勺,亲自递到阮朝汐柔软润泽的唇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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