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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
源源不断的白雪,筛进黑夜的幕布里。
我和莫亚蒂一前一后地行驶在路上。
他在后面蹬车,我坐在前面盖着毯子吹风。
还真是风水轮流转,以前都是我蹬他坐,现在总算是轮到我来享受了。
通往堤坝的上坡路结满了霜雪,道路湿滑,极易翻车,莫亚蒂干脆下来,走到我跟前,推着车头往前走。
我本来也想下来和他一起推车,但被他制止了。
“别添乱。
”他回头看向我,夹杂着风雪对我说。
我这才意识到,我已经到会给人添乱的时候了。
我搓搓手,老老实实地缩在位置上,看着莫亚蒂不断调弄车头,断断续续地往前走。
家里唯一的一顶毛线帽子戴在了我的头上,莫亚蒂银白色的头发披散在肩膀处,偶尔有一两片雪花挂落到他的发间,闪闪发亮。
我伸手,坏心眼地戳了戳正对着我的发旋,莫亚蒂被我戳得一激灵,转头瞪我一眼。
“干嘛?”他凶巴巴的。
“你冷不冷,要不要帽子?”我问他。
他瞥了眼我头上那顶有竖着根紫色冲天钻的毛线帽,“不要,我不冷,”他撇了撇嘴,颇为嫌弃,“丑死了。
” 真没品味,我心想,这可是小马宝莉限量版的毛线帽,独角兽版的! 雪一直下着,全然没有变小的趋势。
死亡了30亿年的月亮漂浮在我们前方的道路上,安静地凝视着我们;身后,巨大的中央星尾随着我们,两颗灰色的星球将我和莫亚蒂夹在中间。
左右两边的海和黑夜融为一体,海浪一簇接着一簇地向岸边拍打,形成一片涌动的黑暗。
黑色的天地,灰色的星球,白色的落雪,偌大的世界里,一切都被剥夺了色彩。
只有我和莫亚蒂的双人自行车上的小灯里,还跳跃着暖黄色的火焰。
堤坝上的小路窄窄的,我们俩慢悠悠地在雪地里碾出一条长长的车痕。
我眺望向前方消隐在黑暗的道路,总觉得这条路无限漫长,恍若永远也抵达不了尽头。
记忆中播放着爵士乐的老年小酒吧,只剩下光秃秃的地板和几根木头柱子,连屋顶都不知道被掀到哪儿去了。
海藤弯弯绕绕,爬满这间废弃的木头小屋,我和莫亚蒂站在门口,一股久经海水浸泡后的咸湿味道扑面而来。
好在旁边的自动贩卖机仍正常运行。
几枚银币哐当哐当地投进去,两根冰棍掉出。
我胃里烧得厉害,没有酒,有冰棍也正好。
等莫亚蒂在沙滩边儿上停好自行车,我和他一人嗦着一根冰棍,走到沙滩上散步。
脚下的沙子吸足了雪水,凝得又硬又冷,和印象里的细软截然不同,莫亚蒂手上提着的小灯忽然偏移到我们的斜前方,我顺着看过去,发现曾经我们荡过的秋千还在。
秋千尽管不似酒吧那样近乎废墟,但也年久失修,锈迹斑斑,莫亚蒂扶着我坐上去。
感受到重量,头顶的绳索瞬间绷直,我不敢使劲儿摇晃,和莫亚蒂都只是坐在秋千,随着海风轻轻晃荡。
莫亚蒂问我还记不记得,上次我和他在海边荡秋千时都聊了些什么? 我仔细想了想,当时他的烧伤稍好,我们聊得你来我往的,很散漫。
“我记得,我问了你,‘有没有遇到想要一起生活的人?有没有遇到过爱的人?’,你问了我,‘会不会遇见还想拥抱的人吗?’”我咬着冰棒,笑眯眯地称述。
说完,莫亚蒂和我对视,我们在对方的脸上见到了同一种戏谑。
“你当时信誓旦旦地说不会再遇见了。
”莫亚蒂哂笑道。
我指着他哈哈笑,“你不也是?” 然而,曾经给出否定答案的我和他,还是兜兜转转却走到了一起。
我想起莫亚蒂二十多年前,坐在这个秋千上,低着头,平静又沉郁地告诉我,他的爱是一场灾难,所以他不会去爱任何人。
再望着身旁叼着一根西瓜味冰棒吮吸的莫亚蒂,我突然感觉到一种生命之间的奇妙。
类似于我站在童年的小山坡上,往下踢的一颗小石头,却注定了八十多年后我的死亡。
“姜冻冬,“莫亚蒂又问我,”现在,对于你来说,我究竟是什么呢?” 莫亚蒂问这个问题时,望着大海,而我望着他。
借助他脚边的小灯,我清晰地看见他被冰棒冻红的嘴唇,和唇边弧形的皱纹。
二十多年以前,他也问过这个问题。
我记得。
如今,我也终于知道,他究竟期待从我这里获得怎样的答案。
然而,我没有办法给他那个答案。
时至今日,我也经常困惑我和莫亚蒂之间的感情。
“你以前是我最好的朋友,最特别、最独一无二的朋友。
”我回答说,“但是现在,我也不确定了。
” 我明确它是爱,一份独属于我和莫亚蒂之间的爱。
可它绝不是我熟悉的爱情。
它和我过去的爱情体验太不同了,没有性,没有情欲,也没有幻想。
我和莫亚蒂在很久很久以前,或许也有可能拥有那种我熟悉的爱情。
有性、有情欲、有幻想,比我们如今更像是一对情侣。
但是,我们已经错过了。
而那些的可能性,也和青春的小鸟一起,飞向远方,再也不回来。
我如实告诉莫亚蒂,我心中对我们关系的困惑和想法。
他偏过脸,目光落到我的身上,我诚恳地对他说,“也许现在你对我来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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