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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今夜星星很少(3/3)

成了重情重义、十全十美的五好男人、完美领导。

陆涤飞把抽了半截的烟头扔出窗外,回过身就握住了白雁的手,“丫头,别谢我,我这是为自己做的。

你那天晚上答应我,只要他平安回到滨江,你就会认真考虑我的要求。

” 白雁闭了闭眼,“我还说了一句话,你不记得了?” 陆涤飞目不转睛地瞪着她,眼中射出危险的寒光,“我记得很清楚,你说只要我和康剑站在同一起跑线上,在同一个地方,不耍诡计,不玩手段,我能超过他,你就愿意和我在一起。

” “你做得到吗?” “其实,他现在就已经输给我了。

我放荡不羁、玩世不恭,形象没他好,可他栽了,我没有。

这是因为我坏在表面,而他坏在骨子里。

这个,你应该比我清楚。

” “其实,你并不是真爱我,你不甘心,无非是想在康剑的心口撒把盐!”白雁学着他的腔调,说道。

“不是!”陆涤飞斩钉截铁地摇头,“这些年,我结过婚,有过许多女朋友。

我和前妻是因为门当户对而结合,并非爱,没坚持几年,散了。

我和女朋友在一起,只是为男欢女爱,合得来就多见几面,合不来一次就说再见,不会有想念,也不会有遗憾。

我在江心岛第一次见你,我就觉得你很特别,但也没入我的心,直到前几天的那个晚上,我看着你,心砰砰直跳,慌乱急躁得像个毛头小子,这种感觉从未有过。

丫头,我真的爱上你了。

”陆涤飞心里真实想的是:娶了白雁这样的老婆,等于是强强联手。

两个人的智慧,稳固的后方,还有什么高峰征服不了?不仅如此,白雁不只是个帮手,她得了白慕梅的真传,眉眼生情,含娇弄嗲。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白雁眨着眼睛,她慢慢转过身,看着一轮冷月从江中跳出,慢慢地照亮了咆哮的江面。

“在我二十四岁前,我被别人视同瘟疫。

一过了二十四岁,我好像是桃花处处开了。

”她自嘲地失笑,“陆市长,我不是贬低自己,但我觉得你应该找一个更好的、更时尚的女子,她才能追得上你的脚步。

我们是不同的。

” “现在说这话已经太晚了,你已经接受了我的帮助,你就要履行自己的承诺。

”陆涤飞强悍地扳过她的肩,让她面对着他。

白雁清澈的眸子滴溜溜转了几圈,“陆市长,你的心脏够强吗?” “要看什么情况。

” 白雁头一偏,紧紧咬了咬牙,“如果你能接受一个心里面装着别的男人、有可能一辈子都和那个男人偷情的女友,那么我们就来谈一场不碍风化的恋爱吧!” 刘检和高检把谈话的纪录整理了下,当天就坐车去了省城。

车上,刘检的眉头一直皱着。

高检给他递烟时,推了他好几下,他都没动弹。

“还在想那案子?”高检问。

“老高,你说这蹊不蹊跷呀!都板上钉钉的事,只是走下程序,怎么突然就面目全非了。

这时间不早不晚,就卡在这中间。

要是早一点说出来,就立不了案。

晚一点呢,就于事无补。

”刘检狠抽了两口烟,怎么都想不通,“我办案无数,还没遇到这种事。

下面都准备批捕了,唉,多少日子的辛苦全付之东流。

” “老刘,别叹气了,网你也上了、报纸也看了,谈话记录也在那,挑不出破绽,我们就别给自己惹麻烦。

康云林是老政法书记,现在是退居二线,但他老婆娘家那边势力可不小。

” “他妈的,我一定要好好审审那个华兴,他没事嚼什么舌头。

” 刘检窝了一肚子的火,下了车就直奔省公安厅。

华兴集团员工砍伤农民工的事,华兴不是直接犯罪人,但涉嫌幕后指使,再加上前面滨江市城建局局长和招标办主任受贿一事,他也有行贿的份。

行贿本来是睁只眼闭只眼的不追究,这下,也算到他头上了,另有人举报,他偷税漏税。

他么,偏偏还逃逸,于是,就给抓起来了。

华兴被带进审讯室,眼袋突得老高,脸上的肉挂着,头发灰白,早没了平时的八面玲珑、神气活现,头耷拉着,像只被寒霜打过的茄子。

警察让他坐下来,他立即规规矩矩坐下,双腿并拢,眼直视地面,一动不动。

“抬起头来。

”刘检厉声喊道,把谈话记录摔到桌上,“你现在给我好好看看,再告诉我,这上面为什么和你说的不相符呢?” 华兴惶恐地把记录往面前挪了挪,战战兢兢地看过去。

看着,看着,刘检就看到他光秃秃的脑门上往外冒着冷汗。

当华兴看到复印的房契收条时,他身子猛烈地哆嗦了下,眼前是金星四射。

“这些属实吗?”刘检拍着桌子,吼道。

华兴嘴角慢慢绽出一丝笑意,他闭了闭眼,说了句,“强人呀!”强中更有强中手,能人背后有能人。

“什么?” “康剑以后一定会前程辉煌,不可估量,你们多拍拍他的马屁。

”华兴的笑意越来越大,然后是放声大笑,直笑到眼泪都下来了。

“你发什么神经。

”刘检继续把桌子拍得山响,吼声如雷,“你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

你是不是栽脏了康剑?” 华兴止住笑声,把眼角的泪拭去,点点头,“我交待,我坦白,我不是栽脏,我是老糊涂了,把房契这事给忘了。

对,我只送给他老婆二百万,她没要,我就让秘书打到她卡上了。

” “奶奶的。

”刘检气得一脚踢翻了桌子。

华兴被干警带回了牢房。

他坐在窄小的床铺间,倚着墙,想想笑笑,笑笑又摇摇头、拍拍腿。

空活了一把年纪,不仅丢了与康剑的交情,还落了栽脏的罪名。

他早就应该从与小护士的几次见面中就应该看出来,她并不是等闲之辈。

国庆前夕,华兴大饭店接了几个旅游团,非常忙碌。

他半躺在宽大的办公椅中,听秘书向他汇报集团三季度的效益,座机响了。

总台小姐说有位叫白雁的小姐找他。

那是康剑的夫人呀,华兴忙不迭地抚了下头上稀稀疏疏的头发,亲自下去把她接了上来。

白雁的小脸闷闷的,没像以前看到他那样对他一笑,露出两个俏皮的小酒窝。

“心情不好?”他给她泡了一杯上好的毛尖。

“华老板,我要和康领导离婚了。

”白雁眼中慢慢地溢出了泪水。

华兴大吃一惊,他私下觉得康剑很在意这个小妻子的。

这小护士确实也招人疼。

“白护士,别乱说话。

两口子争执几句,是常事。

过两天,一切都好了。

” “华老板,你告诉我,康剑是不是和伊桐桐经常在你这饭店的顶楼咖啡厅见面,他还送她房子和车子?”白雁拭干泪,很气愤地问。

华兴愣住,支支吾吾半天,不知该说什么好。

“你不说也没什么,我跟踪过他们。

所以我一定要离婚,我受不了,他……也同意了。

” 华兴搓着两手,“这个,这个……那都是以前的事了,现在康助心里面只有你。

” “你承认了,这事是真的。

”白雁的眼瞪得溜圆。

“我没,我没……”华兴忙摇手。

“华老板,一个离婚女人,没了爱情,没了家,如果再没有钱,那多可怜呀!你能帮我个忙吗?” “当然,你差钱用,尽管说。

”华兴这时只当白雁是和康剑耍小性子。

像他老婆都要和他离婚二十年了,到现在都没离。

有时候,女人喊离婚只是个口号,并不当真。

他平时就觉得没机会弥补康剑对他的恩泽,能有机会向白雁拍马屁,还不忙不迭地冲过去。

白雁从包里拿出两本证书,一本房产证,一本土地证,“你不是有家房产开发公司吗?你帮我把这房给卖了,尽量把价格抬高点。

” “你把房卖了,你住哪?”华兴打趣地问,小护士还来真的了。

“我住在那房里,就会想到他和那个伊桐桐,我心里面有阴影,我把房卖了重买。

华老板,你帮不帮我?” “帮!”华兴小心地把房产证、土地证收好。

“如果你有什么消息就给我打电话哦!”白雁这才展颜一笑。

“如果你没地方住,我可以给你在饭店里安排个房间。

” “我哪能总麻烦华老板。

”白雁站起身,往外走去,到门口,又回过头,“华老板,你还没给我打收条呢!” 华兴纳闷了,这证书上名字又不是他,干吗要打收条,再说他怎么可能把康领导的房子给卖了。

“值很多钱呢,我不放心,你打个收条给我吧!” “行,行!”华兴觉着白雁真是可爱,不忍心她着急,顺了她的意,给她打了收条,在她的要求下,还盖上华兴集团的公章。

白雁这才欢欢喜喜走了。

华兴一个人坐在办公室,捏着两本证书,呵呵直乐。

十月十四日,白雁突然又来了,很着急地说:“华老板,我看中一套江景房,许多人都在抢订,我那房你卖了吗?” “还没找到合适的买主。

你差多少钱?” “人家说一次性付款,可以优惠三万块。

” “一次性是多少?” “二百万。

” 华兴眼都没眨,打电话给会计,立即从银行汇了二百万现金给白雁。

康剑帮他投中旧城改造那个标,他能赚一个亿,二百万只是个小钱。

那天在工地,他亲眼看到康剑为了白雁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气得鼻孔冒烟的模样,估摸着两人不久就会和好。

“这么多钱,我一个人提着也不敢上街。

华老板,能请你的秘书帮我打去我卡里吗?” “行。

”华兴豪爽地一挥手。

于是,这就成了二百万是他的秘书硬打进了她的银行卡中。

华兴笑得前俯后仰。

她,真是高,一环套一环,环环相扣,没有一丝差错。

他本来想着,有了伊桐桐的房和车,再有这二百万,足可以把康剑牢牢与他牵在一起。

却不知,他用自己的矛戳了自己的盾,康领导彻底与他脱离了干系。

华兴想,小护士是不是有一双能看穿前身后事的眼,她就猜着有一天他会卖了康剑,才将计就计? 其实,他不想卖了康领导,他也是无奈的。

有人托话给他,只要他交出向康领导行贿一事,其他所有的事就不追究。

这世上,还有谁的话能相信? 余州,腊月二十八。

这一年没三十,二十八也就是除夕前一天了。

康剑像往常一样起床,简单洗漱后,便静静地站在窗前,从铁栅栏间看着楼下一小片绿色。

这几天,他只是不允许走出房间,审讯已经结束了,可以按时睡,按时吃,伙食比刚来时好了些,也有热茶送进来。

他不知道刘检他们取证到哪一步了,他不去乱想,也不多想,静观以待,说服自己享受黑暗前的一丝光明。

真的批捕后,头发要剃成个大光头,衣服要换成囚服,送到某个边远的农场,与社会上的各式各样的犯罪分子混在一起劳动改造,一待就是十年。

心情,不是不苦涩,不是不怅然,不是不后悔,不是不惶恐。

如果心里面没有装着白雁,康剑想自己也许不会有现在这么镇定了。

就是盼着有一天还能再看到白雁,再和白雁相守,才能这么撑着。

白雁,白雁,白雁……康剑在心里面喃喃地重复喊着,似乎这样呼喊,能让僵冷的四肢暖和起来。

门外有开锁的声音,康剑扭过头,以为是送早饭的。

很意外,是严厉走了进来。

自从刘检他们去取证后,严厉跟着消失了。

两个人默默地对视了一会。

“早!”康剑先出声招呼。

“早!”严厉深深看了他一眼,朝外面挪了挪眼神,“一起出去散个步吧!” 康剑浑身每个细胞都屏住了呼吸,面孔涨得通红,他不敢置信地瞪大眼。

出去,是从这里转到看守所?还是? “散个步,再一起去吃个饭。

他们开得快的话,估计午饭后就要到了。

” 他们?康剑的手不禁攥成了拳头,嘴唇哆嗦着。

严厉轻笑摇头,走过去拍拍他的肩,“剑剑,你——平安着陆了。

” “严叔?”康剑身子颤抖得厉害,这是错觉吗?是他假想出来的话吗? 严厉闭了闭眼,看穿了他的心思,“一切都澄清了,你什么事都没有了,可能还会因祸得福呢!你这小子,太内敛,什么都藏在心里,要不是这次双规,谁会知道你能做出那样的壮举。

” 康剑摇头,严厉说的话,他一句都听不懂。

“别傻站着,出来呼吸下新鲜空气。

今儿可真冷,但天不错。

哦,你看,出太阳了。

”严厉指着窗台外面金灿灿的阳光,笑了。

康剑就像是踩着云朵下了楼,他屏息,再深呼吸。

校园中,空气清冷,带着冻裂的泥土气息,扰得他鼻子很痒。

他仰望天上初升的太阳、碧蓝的天空,他眺望远处的村庄、马路上奔驰的汽车,他低头,看着脚下一块块方砖铺就的小径、小径边倔强的冬青,眼眶突地一热,泪滑下了脸腮。

他自由了,真的自由了。

“能平安着陆,的确要高兴。

”严厉见他羞窘地别过脸,慈祥地一笑,领先往校园深处走去。

几个工作人员看到康剑,都向他热情地笑笑,轻声说:“恭喜!” 康剑仍回不了神,但他不能多问。

他知道事情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不会是奇迹,必定发生了什么。

为了怕口径不一致,他只有沉默。

两个人走到了操场前,四周没有一个人影,严厉突然转过身,非常严肃地看着康剑。

“剑剑,吃一堑,长一智。

经过了这件事,虽然受惊不小,但对你以后的道路有百利而无一害。

这次,你是幸运。

如果你不吸取教训,再犯就没人帮得了,也会令让帮助你的人寒心、失望。

我不唱高调,说共产党的干部要怎么怎么廉洁。

你不为别人,也要为自己和家人着想。

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

只要你做了,总会被一双眼睛看到。

出来混,迟早有一天要还,别存侥幸心理。

踏踏实实做人,清清正正为官。

” 康剑羞惭地不敢迎视严厉的目光,他明白,严厉心中一定如明镜似的,什么都一清二楚,但严厉没有点破。

严厉长吁一口气,“你能平安无事,我这心也舒坦了。

你爸妈还在滨江,你回去后正好和他们一块回省城过年,好好地放几串鞭炮,庆祝庆祝。

过了年,从头来起。

城建市长泡汤了,但我听说丛仲山快到龄了,要退,市长顺应接位,空出来的市长位置要对全省四十五岁以下的局级干部公开招考,你努力抓住这个机会。

” 康剑自嘲地一笑,“我现在只想把自己的本职工作做好,至于别的,暂时不考虑。

” “她,你也不考虑吗?”严厉破天荒地打趣道。

“谁?” “剑剑呀,你知道你能平安着陆,是谁的证词起了作用?唉,我虽然年纪大了,但我没有老朽。

那姑娘,人才呀,不当官太可惜了。

呵呵,真不知像谁,我看她妈妈就是个花瓶,没有多聪明啊,怎么生了个女儿这么玲珑剔透。

” “严叔,你在说白雁?”康剑的心一下跃到了嗓子口。

“不然还能有谁?你以后少惦记那个老师了,多把小姑娘放在心上,人要懂得感恩、珍惜。

”严厉抬起头,眉头拧着,“这一切都是注定的吧!你妈妈恨了她妈妈一辈子,现在她这么帮你,这结该解开了。

” “严叔,你能说详细点吗?”康剑请求地看着严厉,心突突地跳得厉害。

是她,只有她,她放不下他,她把他记在心里。

她是怎样用单薄的肩为他推倒了这个坎?他想知道,一刻也不能等待了。

严厉笑,“等不及了?” “嗯!”康剑重重点头。

“走吧!边走边聊。

” 和严厉猜想得不错,午饭刚结束,浩浩荡荡的车队开进了职校。

与康剑来时的萧瑟、低调不同,这次阵势非常壮观。

滨江市政府派了车,其他部委办局的局长也不甘落后地紧随其后。

一下了车,办公室主任首先放了几大串鞭炮,说是去去霉气,然后煽情地送上一大捧鲜花。

硝烟散去,所有的人都围着康剑问寒问暖,握手、拥抱,直说大难脱险,后福洪天。

康剑淡淡地笑,没有表现得特别激动,只有在看到简单时,他眼中流露出一丝暖色。

没用的简单,高高大大的小伙子,站在康剑面前,先是傻呵呵地笑,接着眼眶一红,哭了,自始至终只说了两个字:“康助。

” “瞧简秘书喜极而泣了。

”其他人哄笑。

康剑拍拍简单的肩,两个人双手紧握。

他越过简单的肩膀看过去,发现陆涤飞倚在车边,对他微微一笑。

康剑穿过众人,首先伸出手,“陆市长,辛苦了!” “恭喜着陆,康助!”陆涤飞用力地回握。

四目相对,各种情绪交相变换,一切尽在不言中,最终两个人对视轻笑。

接受完众人的问候,康剑上车,车队又浩浩荡荡出了职校。

康剑从车窗中回望越来越远的职校,他想,他这一生都不会忘记在这里度过的几天铁窗生涯。

到滨江时,已是傍晚。

早有一帮同僚们在政府宾馆前,等着为康剑洗尘、压惊,康云林和李心霞也被请来了,丛仲山打来电话问候,说晚上和市长要一同出席洗尘宴。

政府办主任根本不给康剑开口讲话的机会,拖着他先去浴室沐浴更衣、净面。

结束后,就直接把康剑拖进了酒席,康云林与李心霞在他一左一右坐着,问这问那,敬酒的人是一轮又一轮。

陆涤飞拿着手机,看了眼被围在中心的康剑,走出餐厅,避到走廊的一个安静角落,先点上烟,再拨了白雁的电话。

白雁在值夜班,事实上,这几天,她一直在值夜班。

明天就除夕了,成家的护士们要忙年,没成家的想方设法请假回家过年,她没有地方可去,就自告奋勇替人值班。

冷锋去了北京和同学聚会,柳晶回老家,估计这个年会过得很不太平,李泽昊现在出动所有的好友亲朋在说情,一心想挽回柳晶的心。

柳晶想不回去,白雁把她劝走了。

逃避不是办法的,正确面对自己的心才是真理。

医院餐厅也停业了,外面的小饭店大部分关门,白雁晚饭就泡了碗方便面。

手术室里安静得出奇,和她一块值班的护士下楼和其他值班的医生聊天。

白雁吹了吹碗中浮在上面的蔬菜,把暖风扇搬过来,对准自己,夹起一筷面条,慢慢地吞咽,手机响了。

“小丫头,想我没?”陆涤飞的口吻从来不正经,也不迂回。

白雁笑了笑,“正吃面呢!你回来啦!” “嗯,回来有两个小时了,他现在正在喝酒,看上去精神很好。

” “那你怎么没去喝酒?” “我一心不二用,想你的时候不喝酒,喝酒的时候不想你。

什么面,吃得这么香?”陆涤飞听着话筒里吸面条的声音,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方便面!” 陆涤飞一怔,站了起来,“在除夕前,让我的女朋友独自在医院吃方便面,明显是我的失职。

你把碗放下,我带你出来吃。

” “陆市长,有点职业道德,好不好。

我不是在医院玩,我在值班。

你要是真看不下去,明天给我们院长打电话,提高夜班补贴才是真的。

” “你怎么总值班?”陆涤飞又坐下去,有点埋怨。

他约过她几次,她不是在手术中,就是在值班,这恋爱还怎么谈? “我也想玩呀,可这是五斗米,我不敢得罪。

你什么时候回省城过年?” “明天和康剑一家一起走吧!我其实不想回去,回去又要被逼婚,我妈妈能念到我发疯。

” “真幸福。

”白雁羡慕地叹了一声。

“呃?”陆涤飞愣了,这是幸福吗? “陆市长……”康剑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陆涤飞的面前。

陆涤飞慵懒地一笑,“丫头,我有点事,一会再打给你,乖,好好吃饭。

”他收线,起身,平视着康剑,“怎么出来了?” 康剑的脸已经因喝得太多涨得通红了,“我们俩还没喝一杯呢!” “哦,对,那进去喝吧!”陆涤飞一挑眉,“康助,你好不好奇我刚刚是在和谁打电话?” “我不好奇。

” “我刚交的女朋友,你的前妻——白雁。

”陆涤飞兴奋地看着康剑。

康剑微微抬了下眉,“哦”了一声,没有下文。

陆涤飞懵了。

“你不介意吧!”他追问道。

“没什么好介意的,喜欢一个人不是个错。

” “呃?” “不过,你不适合她。

”康剑温柔地笑了。

“何以见得?” 康剑停下脚,转过身,“涤飞,你是正宗的南方人吧!” “对呀!” “我只算半个南方人,在北京待了好多年,差不多北化了,我的口味有点重,能吃辣。

” “……” “白雁是个不折不扣的小辣椒,外表纤小,威力很大,除了我,没人能碰得,你也不例外。

”康剑眼中光彩莹然,笑意直达眼底,十分温暖,一张俊伟的面孔立时温柔至极。

十点,夜已很深了,下去聊天的同事还没有回来,白雁把值班室里那台十四寸的电视机所有的频道从头到尾调了一遍。

不是颂歌,便是喜舞,差不多每个台都在忙着拜年,办晚会,没啥好看的,她“啪”一下关上了电视。

在床边坐了一会,还是走了出来。

医院在过年的时候,反倒比平时忙碌,晚上很少能睡通宵的。

不是这里出了车祸,就是那边酒喝得心脏病复发、小孩吃坏了肚子。

天寒地冻,脱了衣服上床,再被喊起来,那种痛苦,简直没有词语可以形容。

值班的医生和护士要么围着电视,要么三五成群地聊天、嗑瓜子,索性就坐到天亮。

白雁走到走道尽头的落地窗前,看着下面霓虹闪烁、车水马龙,幽幽地叹了口气。

平时也罢了,大家都在忙工作,不会有什么落差,但一到了节日,就显出自己的形只影单、孤苦伶仃。

白雁有时觉得自己和福利院的孤儿差不多。

可她又觉得孤儿都比她幸福,至少他们有人同情、惹人心疼。

而自己呢,摊上一个交际花的母亲,一个不知是谁的父亲,走到哪,不是嘲讽就是白眼。

没有预期的,就想到了明天。

这世上,唯有明天,不需要努力,不要求回报,就能得到他全部的好。

自从她意识到明天的好之后,从来不会担心有一天会失去,也从来不去担心这份好有一天会变少、变质。

他的好,很自然,很温暖,抬不抬头,看不看到他,白雁都能感受到。

他们之间,没有过误会,没有过争执,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像阳光普照的春天。

都快除夕了,明天的祝福短信还没有发过来,估计是训练任务严密,不允许和外部联系。

有没有短信,白雁不是很在意。

她知道在除夕的那晚,听到鞭炮响起时,她会对明天说:新春快乐。

明天会说:小雁,我们一同快乐。

想到了明天,白雁整张小脸都舒展开了,眉梢间笑意盈盈。

然后,白雁又从明天想到了康领导。

她知道,他今天回滨江。

趋炎附势的官员们一定会想方设法地为他接风、压惊。

她没有给他打电话。

不知怎么,在得知他被双规时,她非常非常想念他,想得心都揪起,眼泪都会溢出来,但得知他要回来时,她的心反倒平静了。

康领导为了补偿伊桐桐,送了房子和车,她第一次是到柳晶家吃饺子时听说的,她当时便没有把这事与华兴的行贿联系到一起。

直到陆涤飞三番五次地要和她合作,履次提到华兴这个人,康领导把工资和存折都交给她时,她才意识到康领导受贿了。

也许处在他那个职位,那些只是个小钱,不足一提,但她从陆涤飞的口中知道如果这钱被揪着,就会是个大问题。

她心里面对康领导很失望,两人感情也处于低谷,她心一横,没有提醒康领导,由了他去。

如果康领导出了什么事,不关她的痛痒。

直到康领导娶她的真相揭露,直到康领导深夜坐在她床前,对着她捧心表白,她发觉她对他不是只有恨和失望,还有许多已经浓郁到沉淀在心底的情愫。

因为这情愫,她坚决地离婚。

在离婚前,她找到了华兴,利用华兴对康领导感恩的心理,然后再用房子套出二百万,并捐给了汶川。

小的时候,为了能从白慕梅手中多拿点生活费,给自己添一件换季的衣服,或者换个书包、买几本习题集,她在几个月前就会对白慕梅察颜观色,会说白慕梅爱听的话,会做令白慕梅开心的事,等到某天某个男人来接白慕梅时,她礼貌地喊叔叔,然后自然地向白慕梅提出要求,白慕梅通常都不会拒绝的。

白慕梅说她是人精。

她说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人。

除了明天,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不需要努力就能得到的好。

康领导不是明天,既然他让她入了心,她想和他过一辈子,她就必须努力,紧紧地把他抓住。

每一次和陆涤飞见面,她都会旁敲侧击地问些与双规有关的话题,她还上网查了许多案例。

为了能堵住华兴的口,又能还上房子和车子的钱,她想到了用房产证抵押的办法。

这事如果是康领导出面,华兴必然会想方设法地推辞,或者用别的法子另外弥补给康领导,这不还是原地踏步吗?只有她出面了。

捐款是以无名氏的身份汇过去的。

所有的事情完毕,她没有惊动康领导。

康领导受贿是事实。

这个男人注定要吃政治饭,要常在河边走,为了让他不湿脚,那么只能让他溺水,一次喝个够,他以后必然就会走得小心翼翼。

犯了错,就要担起错误的后果。

她知道陆涤飞不会放过他。

省纪委来了专案组,几个局级干部被双规,康领导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但那时他已经不能轻举妄动了。

即使他把那个洞填上,也是马后炮,反倒露了马脚,他只能按兵不动。

他一个不能自保的泥菩萨,半截身子下了水,心里面念念不忘的却是她。

后来,华兴出事。

康领导知道这次不会再侥幸了,他要她等他十年。

其实,白雁在那时把房产证收条、捐款收据拿出来,康领导可以不必双规,城建市长也可以保住的。

但白雁想要的是一个能给自己安全感的男人,能让自己一觉平安睡到天明的老公,而非一个侥幸逃脱的官僚。

她要他尝到受贿的后果,要他痛、要他反省、要他学会自律。

有过这次惨痛的经历,再重拾自由,康领导想必是感慨万分吧! 为什么她没有感到很开心呢?是啊,他有点让她心累了。

从伊桐桐到受贿,一个男人还要怎么恶劣!她并不长袖擅舞,用尽了心力地这么守着他,他带给她什么了? 有时候,人难免会有一点想斤斤计较。

“康领导是个大坏蛋!”白雁低低地骂了一句。

黑暗里传来一声轻笑,白雁看过去,失声叫道:“颜记者?” 颜一笑从楼梯口走上来,黑色的羽绒服,皱皱的牛仔裤,风尘仆仆的样子,“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 “不是经常会有人在我家楼下堵住我的。

”白雁犹豫了下,领着颜一笑进了值班室,给她倒了杯热茶,“不回家过年么?” 颜一笑挺诧异的,这位前康夫人和她熟稔得像是私交不错的闺蜜,“我一个人,在哪过年都一样。

” “你要采访我?”白雁笑了,透露出城市女孩的俏丽活泼和娇憨,像一束带着露珠的鲜花。

“不,我就想见下你。

” 白雁了然地吐了下舌,“颜记者真的好体贴。

也是哦,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颜一笑做记者十年了,第一次觉得口拙、词穷。

白雁仿佛一眼看穿了她脑中的条条沟沟,不卑不亢。

为什么和康剑离婚,为什么和康剑又恋爱,对于康剑被双轨怎么看,为什么又要帮康剑平安着陆?这些都问不出口了,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白雁把自己定在弱者的位置,如同一个高个子总是用坐下来帮助矮个子找到高度。

这次,被堵的人是她! “祝你幸福!”颜一笑把茶喝完,起身告辞。

白雁告诉她可以坐电梯下楼,颜一笑摇摇手,她想走走。

她回了下身,又看了看白雁,由衷地说了句:“你真的非常强大!” 白雁咯咯笑,“怎么可能,我都没一块肌肉。

” 白雁不知,颜一笑回京后,写了份内参《何为贤内助》,洋洋洒洒两万多字。

那份内参破例一直下发到县一级政府,多少官员看了后,回家与妻子对坐到深夜。

白雁又趴在窗前看了会夜景,脚冻得有些发麻,她挪了下身子,动动僵硬的脖子,收回目光,低着头往回去,没发现一个黑影从楼梯口走了上来。

黑影一看到她,站住了。

白雁察觉到身后像是有人注视,以为又是颜一笑,回过头,“啊……”她惊呼一声,身子突然被揽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声音被一记重重的深吻哽在喉间。

“老婆……”耳边,温热的呼吸夹着呢喃,拂了过来。

康剑是激动的,是狂喜的,是失而复得,是悲喜交加……这些词都不足以描绘他此刻心中如风嘶、如浪涌的情绪。

这就如同一个失去光明的人突然在某天早晨一睁开眼,他看见了床单的颜色,看见了窗外的花草,看见了蓝天、艳阳,看到风把树叶吹得哗啦啦在响。

如此的喜悦,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也许不知是先说哪一句好。

他把十多天的思念和劫后重生的欢喜全放入在这一个拥抱、这一吻之中,情意如潮水般喷涌而出。

头深深地埋在她颈肩,双手用力地勒着她的腰腹,那力道像是完全地压在她怀中,白雁难受得感到呼吸都快被挤出了胸腔。

他从没这么用力地抱过她,甚至忘了怜香惜玉。

他的舌柔软而又灵活地钻入她口腔之内舔舐,带着酒味,挑逗地与她的舌缠绕在一起,由轻柔到慢慢加重,直吻得她发出微微的喘息,他整个身子密贴在一起。

不一会,白雁的头发从护士帽中散开,蓬松微卷的头发披拂下来。

她眼睛瞪得老大,嘴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双手拼命地拍打着他的肩。

“小雁……”康剑从迷乱中抬起眼,忙松开她,轻抚着她的后背。

“你想害死我吗?”白雁弯下身,大口大口地喘息。

“我太想你了,”康剑轻笑,用下巴磨蹭着她的发心,然后,低头,啄吻了下她红艳艳的柔唇,嗓音一哑,“我帮你人工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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