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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能拦住诸航,那就没有这八个月的分离。
知道她聪明机灵,但仍然想象不出她身处在什么样的环境、身边是些什么人、她懂不懂得照顾自己。
在接机处,诸航又黑又瘦的样子跃入他的眼帘,心,疼得碎了一地。
虽然当初为了这段婚姻背上一个作风不检点的处分,但能保护她和帆帆,他觉得值得。
人,果真不能有短处,世间也没有绝对的秘密。
诸航走后,他愕然清醒,只有诚实地把缺点、短处摊在阳光下,及时更正,才是最强大的,他人才无缝可钻,自己才无懈可击。
诸航不是一般小女子,她承受得起代孕的后果。
帆帆会懂得来到这个世上,他有多少幸运。
而他,是个幸福的男人。
幸好,他在删除佳汐日记时稍微迟疑了下,还是决定保留下来。
有了这本日记,故事就流畅了。
当他讲完这个故事,会议室内鸦雀无声。
这种狗血连续剧里才会出现的情节,竟然真真地发生在他们身边。
大家面面相觑,无法评价。
卓明沉着脸,皱着眉头。
成书记最先出声的,他说,卓逸帆的妈妈是诸航、爸爸是你,没有错吧?他点头。
成书记摊开双手,解放军是讲究纪律,但还不曾细化到规定女军官生孩子应该怎么怀孕。
我们只知道,你和诸航是夫妻,共有一子。
至于你们怎么相识、怎么恋爱,哦,你受过处分了,那时就说清了所有问题。
这事就是传出去,听到的人,也只会觉得好笑。
没有这么简单。
卓明厉声说道。
作为中校,竟然做出代孕这样违背人伦的事,对社会将造成什么影响?而你,一个少将,不仅默许代孕的行为,还尽力隐瞒。
这样的行为,必须严惩。
当晚,党委会会办,以失职的名义降了他一级。
这条新闻第一时间发在官方网上。
诸航的处分要等诸航回来再定。
六个月后,党委会再次会办,因他在黑客组织密集袭击网络奇兵时作出的果断指挥,避免了重大损失,恢复他少将军衔。
隔天,他去卓明那边吃饭。
欧灿追着他问代孕真是佳汐想出来的吗,他苦笑。
欧灿很是失望,一直喃喃念叨,佳汐怎么这样呢?然后她又说到了诸航,如果她是我生的,我会把她给掐死。
又不为钱,又不为名,讲什么义气,果真单亲家庭的教育有问题。
卓明把她赶出书房,卓绍华耳根才清静。
你找我干吗?卓明冷着脸不愿理睬他。
他说,我来向爸爸道谢。
卓明看了他一眼,哼了声。
谢谢爸爸对我和诸航的宽容和理解。
从道德上讲,我们是做错了。
我们会接受处罚,但我们会庆幸我们做错了。
你在绕什么口令?卓明大怒。
他微微一笑。
在很多人眼里,会觉得我给人一种安全感,沉稳得可以保护所有人,但诸航则会因为代孕的事,傻傻地想保护我。
黑客组织就是利用了这点,束缚住了她。
现在,我受了处分,无须保护。
诸航看到后,就束缚不住她。
她会想办法和我联系。
爸爸建议对我进行处罚,真的是考虑得成熟又周密。
搞什么,我需要你的夸奖吗,卓绍华,告诉你,我很生气,很生气,这次绝对不会原谅你们的。
卓明把桌子拍得山响。
白天没有以前长,六点之后,太阳落山了。
诸航腿好酸,首长一直在排球场内绕着圈,一言不发。
“对了,首长,他们让我回家等决定。
还有什么决定?” “你会被撤职,转业到地方。
”她不是不喜欢现在的工作吗,这样也好。
另外,不在军中任职,也就没那么聚光。
昨晚他就知道了,还有一个决定,要不要告诉她呢? 诸航惊住了,真把她当叛徒了?她向卓明要求转业是和首长生着气呢,其实她很喜欢和首长并肩作战。
为了首长,她想成为一个不简单的人,努力了这么久,又被打回原形。
这是耻辱! 看她鼓着嘴巴不服气的样,卓绍华决定还是不说了。
唐嫂使出全身武艺,做了满满一桌菜,把诸盈全家和成功都喊来,要给诸航接风。
帆帆向诸航报告了成功和单惟一的事。
诸航简直对单惟一好崇拜,真是神呀,居然降服了成流氓。
她诚心想膜拜,特意打电话让成功把单惟一带来,成功回了句懒得理你。
晚上,他果真一个人优哉游哉地晃过来。
“我又不会吃了她,就瞧一眼。
”诸航抱着帆帆追着成功。
“请与我保持距离,你是有夫之妇,我是有女朋友的男人。
”成功义正词严。
他才舍不得把心爱的女子带过来娱乐这只不怀好意的猪。
诸航差点没笑喷:“一把年纪,才有女朋友,还敢大言不惭。
” “某人一把年纪,还玩离家出走呢!”成功勾起唇角,妖冶到极致。
诸航磨牙,恨不得把成功连骨头都咬碎了。
“诸航,大姐来了。
”卓绍华咳了一声。
诸航高声应着,却不先看向院门,而是朝卓绍华灿烂地笑。
成功咂嘴,碰了下卓绍华的肩:“咦,这只猪好像比以前乖多了。
” 卓绍华看不出,一见到成功,两人还是你来我往斗个不停,像冤家似的。
“绍华,这下你可以把心款款放进肚子里了。
”他也可以专心经营自己的幸福生活,不用腾出心来牵挂这只对他从不知感恩的猪。
不过,他不计较。
从来没有任何人可以勉强得了他,只要付出,他就不图回报。
惟一是他唯一的例外。
卓绍华长舒一口气。
在久等不到诸航的回应时,他曾动摇过,会不会诸航真的就此放弃一切,和周文瑾浪迹江湖去?毕竟周文瑾是诸航的初次心动。
在感情里,谁敢有绝对的自信!去特罗姆瑟营救诸航的安全人员称,他们找到诸航时,周文瑾刚离开。
他们怕生意外,没敢逗留,立刻带着诸航离开了。
诸航在谈话中,监控办的人员问起周文瑾,诸航只说他是黑客组织的一员,具体做什么,她不清楚。
她能够潜进西蒙的电脑,对周文瑾也该有所了解。
他尊重她的缄言,周文瑾对网络奇兵已构不成危害。
她回来了,那些已不重要。
诸盈拉着诸航的手,唏嘘不已:“他们把你关在哪里,吃得很差吗?” 诸航默然,不敢提自己在特罗姆瑟的奢侈享受。
“不过,姐姐会把你养回来的。
回来就好,一切就好了。
”诸盈拭去泪水,无比坚信。
诸航悄悄瞟了瞟和成功正说着话的卓绍华,这一晚上,他都没怎么看她。
她觉得一切还不算太好。
诸航的处分决定,两天后就下来了。
处分的理由是作为国家军官,私下从事商业游戏设计。
接着,后勤处替她办理了转业手续,也没安排工作,把她的关系扔在了人才市场。
这件事不遮不掩,就差拿着喇叭沿街吆喝,该知道的人全知道了。
诸航觉得太委屈,把自己关在家里,陪着帆帆画画、玩耍,不见任何人。
卓绍华下班回家,她头一扭,假装没看到。
气着呢! 晚饭桌上,诸航把一盘苦瓜炒肉丝吃得精光,没给卓绍华伸筷的机会。
苦瓜,名副其实地苦,吃得她直咧嘴。
卓绍华抬抬眉,说道:“我的工资,应该可以让你每晚都吃上苦瓜炒肉丝。
你不要担心钱的事。
” 诸航瞪眼,首长糊涂了吧,这是钱的问题吗,明明是事关她的人格清白。
“君子不食嗟来之食。
”话音刚落,诸航知道又说错话了。
这不等于给她和首长如履薄冰的关系上又罩了层严霜吗! 偷偷从眼帘下方看过去,果真,卓绍华俊朗的面容冷得慑人。
诸航重重叹气。
晚上,给帆帆讲完床头故事,卓绍华从书房回卧室了。
她听着他在浴室冲澡,估计差不多要出来了。
她对着睡意朦胧的帆帆说怎么这么冷呢,我是不是要感冒了。
帆帆咕哝一声,两条小腿一蹬,把被子推到脚底,妈妈,帆帆热! 正在擦头发的卓绍华嘴角情不自禁地抽搐了几下。
失败了,首长过来给她掖了掖薄被,摸摸额头,没有抱她回大卧室。
黑夜里,诸航对着天花板,唉声叹气。
始作俑者是自己,怨不得首长,什么时候有转机呀?她侧过身,向帆帆要答案。
帆帆睡得香香的,嘴角弯得大大的。
还是宁檬好,不仅打来电话安慰,还带诸航去吃印度菜。
“你家首长工资是不低,但没人嫌钱少。
你又没偷又没抢,凭脑力劳动得来的银子,错在哪里?那个军官不当也罢,以后我们想怎么赚就怎么赚,不用看谁的脸色。
”宁檬很是替诸航打抱不平。
诸航感动得抱着宁檬想哭,到底同学四年,感情真不是假的。
宁檬告诉诸航,顾晨在装修公寓,已经向她求婚了,没有什么意外,明年秋天结婚。
“哇,你终于嫁出去啦,不会再祸害这个社会了。
”诸航扮了个鬼脸。
“把成流氓真的放下了?” 宁檬幽幽地笑了笑:“也是经历了不少起伏,才终于感悟了。
他不是我的那盘菜。
” “小艾怎样?” “听说怀孕了。
” “怎么可以听说,要确定。
怀孕可是大事。
” 两人出了餐厅,就往驰骋公司奔。
在总台登记时,电梯门一响,马帅走了出来。
诸航举起手,笑着招呼。
马帅盯,盯,再盯,确定自己没看错,气呼呼地冲过来:“我的律师正好要找你。
” “找我?”诸航指着自己的鼻子。
“起诉你抄袭我的创意。
” 诸航呛得咳了起来:“什么创意?” “《鸭妈妈寻子记》,是我当初建议你给儿童写一个寓教于乐的游戏,我还付了定金。
”马帅真的肉痛,那款游戏在互联网上多火呀,数以亿计的用户,还在持续上升中。
儿童的潜在利益是挖掘不尽的,同款的玩具、童装、改编动漫呀,要是版权归驰骋公司所有,驰骋的股价、声誉又上一大台阶。
诸航这才听懂,让宁檬先上去看小艾,她和这匹很帅的马磨叽一会儿。
“马总是付了定金呢,也确实给了我建议。
我赔偿。
” “我提出的赔偿是天价的。
” 诸航耸耸肩:“我现在是一无业游民,穷人!你提吧,我不怕。
”现在,狠的可是杨白劳,黄世仁靠边去。
马帅两眼竖起,看得诸航心里发毛:“你在打什么坏主意?” “我可以不要求你赔偿,但是我有个条件。
” “什么?” “来驰骋做总工,待遇优厚,年底参与分红。
” 呃?听着像是不错呢!“可是我……这个人坐不住,这种朝九晚五的上班时间,我没办法遵守。
还有,我家小首长小,偶尔我要带在身边。
” 马帅沉吟了下:“你的上班时间由你掌握,我不作任何要求,小首长随时都可以来公司。
但是,你每年至少给驰骋写一个游戏。
” 很划算呢,先做着试试。
诸航眉开眼笑,举起手,与马帅击掌:“成交!” 马帅瞬间进入角色:“咳,咳,诸总工,老年人的游戏市场一直没有开发,你有没有有什么想法?” 诸航晕倒,老年人市场?这匹马失控了。
工作轻易地解决了,这是个好消息,应该和首长分享下。
诸航抱着帆帆出了门,时间早,两人先去逛了趟商场,买了两袋东西,休闲地在西点屋喝下午茶。
帆帆吃了一大块三明治,开心得像个小门童,朝每一个进来的顾客都笑嘻嘻。
吃完,两人打车去卓绍华办公室。
下了车,对着庄严肃穆的大楼,诸航突然觉得有点举步艰难。
一大一小,牵着手,在门口晃了几个来回。
阳光明晃晃的,又没个树荫遮着,出去办事的韦政委五十米外就发现了目标。
“诸中校,怎么不进去呀?”他乐呵呵地抱起帆帆,用硬硬的胡茬蹭帆帆。
诸航汗颜,她现在是一“叛徒”,不是中校。
讪讪地抓抓头:“不知首长在不在,来前也没联系。
” “应该在的。
”韦政委陪着诸航去门岗登记,诸航迟疑不决,不知要不要上楼。
还没想清楚,电梯从上面下来了。
门一打开,卓明和两位穿着大校制服的男子从里面出来。
“爷爷!”帆帆被韦政委的胡茬戳得小嘴撅得高高的,看到卓明像看见了救星,小手一张,要卓明抱。
两位大校连忙和卓明道别,卓明抱过帆帆,凌厉地扫了诸航一眼。
诸航把纸袋背在身后,对着卓明嬉皮笑脸。
韦政委觉得好想笑,当着卓明的面,又不能笑,忍得脸都变形了。
电梯停下。
“先去我那。
”卓明出声了。
诸航缩回迈了半步的脚,向韦政委摆了摆手,问卓明:“有冰淇淋吃吗,爸?” “别以为喊我一声爸,我就会原谅你,告诉你,行不通!”卓明脸上的寒霜,罩得严严实实。
“我都被处分了,还这么计较,心眼真小。
”诸航嘀咕。
“你犯的是原则错误。
”卓明厉声斥责。
诸航识趣地闭上嘴,乖乖跟在卓明的身后。
卓明关上办公室的门,找出纸和笔给帆帆画画玩,然后转过身,咄咄逼人地瞪着诸航。
真是差别待遇,诸航有意见。
“你有反省自己的行为吗?”卓明问道。
诸航高声回答:“有,我对首长不够信任,才让黑客组织有机可乘。
”所以心里面尽管委屈至极,她也认了。
卓明闭上眼睛:“只有这些?” 诸航纳闷了,其他她没干什么呀! “为什么要去代孕?”卓明倏地睁开眼睛,两道寒光射向诸航。
“那个……”首长不是都解释过了吗,诸航心虚地咽了咽口水。
“你心里面可能觉得自己很仗义、很朋友,虽然对方利用了你,但你问心无愧!” 她是这么想的。
“可是你必须承认,这将是你人生中一个很大的污点。
”卓明音量上升了一个高度。
诸航笑了:“用一个污点,换到首长和帆帆,值了。
” 卓明指尖直抖,他在对牛弹琴吗!重重地叹了口气,语重心长:“航航,爸爸很心疼,你是这么活泼而又聪慧,如果遇到的人不是绍华,将会怎样?社会不是像你所看到的那么简单,在你目光达不到的地方,它是黑暗的、可怕的。
” 大首长原来是在气她对自己的人生不负责任,他没有把她当媳妇,而是视作自己的孩子。
“爸爸,我错了。
”诸航是真的后悔了。
如果和首长有缘,曲曲折折,终有一天会遇见。
以清新阳光的姿态出现,而不是像一颗陨石突地砸在首长面前,他们的相爱也许会顺畅很多。
“还是年轻呀,成熟不是三言两语教得会的,要受过许多挫折才会懂得。
慢慢来,做任何事都要三思而后行。
” 诸航郑重点头。
“新工作开始了吗?” 诸航一怔,大首长有千里眼,咋知道她找到工作了。
“从幕前退守到幕后,这样不太引人注目,保密性高,相对安全,绍华的压力也会小些。
” 诸航越听越糊涂,这说得是谁呀? “绍华还没和你谈?”卓明看出诸航的疑惑。
外面有人轻轻敲门,安静画画的帆帆腾地跳起来,颠颠地跑去开门。
“爸爸!”他咯咯笑了,抱着卓绍华的两条腿。
卓绍华紧张地看向诸航,她在笑,他悄悄舒了口气。
“秘书说有紧要公文送给您过目。
诸航、帆帆,我们下去吧!” 诸航拎起两只手袋,蹲下身去抱帆帆,恰好卓绍华也俯下腰,两个人的头“咚”地撞了下。
金星直冒,诸航踉跄了下,身子往前倾,一只修长的手臂将她揽住。
她听到了首长有力的心跳,呼吸里都是首长的气息,缓缓抬起头,脸,突地红了。
“咳,咳……”卓明板着脸咳两声。
诸航窘得忙站好,把纸袋揉得哗啦啦响,眼睛慌乱得不知看向哪里。
卓绍华镇定地抱起帆帆:“帆帆,和爷爷说再见。
” 电梯内,“我听韦政委说你们来了,就过去看看。
”卓绍华说道。
气氛有点古怪,不过,不是硬邦邦的,反而像甜蜜。
一进办公室,诸航把纸袋放在沙发上,从其中一个里取出一只台灯,她走到桌边,扯下桌上那盏台灯的插头,再插上新台灯的插头。
柔和的光泽洒了一桌。
台灯是银灰色的,造型夸张得像外太空的产品,上面还贴着一张大头贴,她和帆帆笑得嘴巴长得大大的,估计里面的扁桃体都看得清楚。
卓绍华嘴角这次抽得像痉挛。
“这盏用太久,该换换了。
”她从秘书那里要了只盒子,把台灯装上,小心地塞进文件柜的最下面。
抬起头看他时,略略有些难为情。
短暂的静默中,他的心,慢慢柔了、暖了。
那感觉很细腻,但是很清晰,也久违了。
三人坐车回家,还有一站路时,他让小喻停车,说要散会步。
阳光的余温还没散尽,散步的人很少。
走了才一会儿,帆帆和诸航就一头的汗。
对街,停着一辆冰淇淋车,店主摇着一把大大的蒲扇,有一声没一声地吆喝。
“冰淇淋!”帆帆和诸航一起舔了舔嘴唇,两眼放光。
“站在这别动。
”卓绍华看了看左右的车流,不算太急,他飞快地跑过去,买了两支冰淇淋。
高大英俊的男人,一手香草冰淇淋,一手草莓冰淇淋。
这时,车多了起来,他快速穿过马路,不管如何身形矫捷,都有点狼狈逃窜的感觉。
如此这般自毁形象,只是为了两支冰淇淋…… 咫尺之遥,看得清首长幽深的眸,分明有墨色在翻涌,她小小的身影在其中,随潮起潮落。
蓦地想起很久前的一个夜晚,她被成纬欺负,他带她去射击场打枪玩,上车时,她的腿有点麻,他蹲下来,轻柔地为她按摩……似乎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一件件叠起来,才发觉他是这般宠溺她。
吃了一嘴的甜腻,回到家,诸航拉着帆帆先去洗脸,手里的纸袋让卓绍华拿进卧室。
卓绍华随手放着桌上,纸袋倒了,一盘碟从里面滑了出来。
卓绍华拿起来一看,是他喜欢的一位美国乡村音乐歌手的专辑。
他再往纸袋里看看,呃,是男式内裤,还有字条,上面写着他常用的牌子和尺码。
院子里,诸航和帆帆甩着湿淋淋的手,在追逐嬉戏,笑声带走了八月最后一丝炎热。
这个晚上,诸航给帆帆讲的故事是《三只小猪盖房子》,她讲得很生动,帆帆问了许多奇奇怪怪的问题,诸航的回答也是有别于常人思维的。
应该在书房里忙碌的卓绍华,却站在走廊下。
帆帆不像以前那么乖得让人心疼,坏坏的天性又渐渐显露出来,因为诸航回来了。
任何人都无法代替诸航给帆帆的爱。
月亮扯过一片云,将满身的清辉掩在其间,夜风若有若无。
卧室里的灯熄了,两人应该睡下了,他仍站着,舍不得离开。
“首长?”诸航看到映在窗帘上的身影,开门出来。
他不说话,向她走去。
诸航来不及看清他的表情,就突然被拉至他温暖的怀中,鼻腔中满满都是他的呼吸,他低了头,凑近她的耳,唇齿触到她的耳郭,低语:“你问过我,如果佳汐和你同时出现在我面前,我会选择谁。
” 是的,在天目湖她问过。
答案,她已自己找到了。
“我会选择佳汐。
” 她呆若木鸡。
“和佳汐在一起,真心地付出,用心地对待,当意外发生时,我会安然地继续生活下去。
人与人的缘分有长有短,这是上天的安排,非人力所能控制。
在缘分到来时,没留下任何遗憾,就已足够。
可是,和你一起,真心地付出,用心地对待,当意外出现,我却做不到冷静、从容,仿佛生命被抽空,好像没有了明天,没有了意义。
黑夜漫长,前所未有的孤单、寂寞令我窒息……” “不要说了,首长!”她捂住了他的嘴,脸颊上已是潮湿一片。
她听到了首长最最深情的表白,虽然他没说“爱”。
是她无知、她笨,逼着首长说出这番不像首长会说的话。
要什么样的回应才恰当,似乎,只有……“首长,吻我!”她在他怀中颤栗,眼神固执而又较真。
他俯下头,并没有吻上她的唇,而是哑声问道:“诸航,这是哪里?” 她愣了下,回道:“我的家!” “我是谁?” “首长!” 沉默…… “老公!” 她一向聪明:“我爱的男人,深爱的。
”特意强调了下定语,心甘情愿地交出自己的心。
不是对佳汐的仗义,不是为了给帆帆一个完整的家,不是为这为那,她留下,只有一个理由,她爱他,想和他一起,一生,一世! 卓绍华眸光一沉,慢慢地贴近,噙住她等待已久的唇,闭上眼睛,细细描摹,缓缓刻画,她的柔软,她的俏皮,她的清甜,与记忆一一重叠,丝毫没有任何改变。
在他的唇舌纠缠挑逗之下,诸航呼吸渐渐紊乱,两只手在他宽厚的背上游走,从肩脊到腰际,勾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缓缓向下,向前,落至他的腰间。
他睁开眼睛,像是迟疑了下,其实是在分析形势,然后,他果断地抱起她,向客房走去。
穿过草木,迈上台阶,他没有开灯,甚至都没拉窗帘,月光钻出云层,为房间照进一室皎洁。
他将她放平在床上,几乎是忙乱地除去了两人身上的衣衫。
终于,没有一丝阻挡地将她拥入了他的怀中。
他握住她的腰,一个接一个的吻,绵密灼热地落下来。
她的身体瞬间被点燃了,在融合的那一刻,他们都不由地颤抖了下。
这么久以来,思念一直被抑制着,原来是这么烫,这么狂。
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已被彼此填满,美妙得难以言传。
她身上的每一处凹凸,都和他严丝合缝,他紧紧地,紧紧地抱着她,纵横起身躯,带着她驰骋、飞翔。
汗水,濡湿了夜,喘息,让心更加贴近。
晨光淡淡。
卓绍华没怎么睡,就闭了会眼,但一点也不觉得倦。
他静静地凝视着怀中熟睡的诸航,她的眉,她的眼,她清瘦的小脸,她不太听话的头发。
他笑了,温柔又满足。
“早!”诸航一睁开眼,就看到卓绍华赤裸的上身,羞赧地咕哝了声,把眼睛又闭上,没有动弹。
不想起床,她要多赖一会儿。
和首长久别重逢,应该没人会有意见。
“怎么不叫首长了?”他笑着调侃。
“我以后要叫你老公,我转业了,你不是我的首长。
”她在被下俏皮地在他掌心里画着圈。
“从职务上讲,我还是你的首长。
你现在是网络奇兵的安全顾问,军衔中校。
韦政委过几天会通知你。
但是,这份工作比你以前接触的工作保密性都要强,你要有思想准备。
”他皱了皱眉头,记得她说不喜欢自己的工作,对家人、朋友都不能敞开心怀说话,什么都要保密。
他后来想想,她的话也有道理。
对于她这么开朗活跃的性情,这份工作确是太沉重。
啊,这就是大首长说的幕前到幕后的新工作。
“首长,为什么,我不是犯了错吗?” 他顿了顿,说道:“经过这次事件,领导们觉得我们有着奇异的默契,如果你做我的助手,将成为网络奇兵的坚实力量。
但要是你有不同的想法,我支持你。
” 首长他永远把她的感受放在第一位。
他给了我整片的星空 好让我自由地去来 我知道我享有的 是一份深沉宽广的爱 在快乐的角落里 才能从容地写诗流泪 而日耀的园中 他将我栽成一株 恣意生长的蔷薇 而我的幸福还不止如此 在他强壮温柔的护翼下 我知道我很知道啊 我是一个 受纵容的女子 鼻子发酸,有落泪的冲动。
她缓缓坐起,直视着他:“首长,以后,请尽管对我严格要求。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怎么办,昨天,我答应了进驰骋公司做工程师。
” “挺好的。
有一个这么张扬的职业做掩护,你更安全。
工作时间是自由的吗?” “马总说由我自己掌控。
首长,做你的助手,我们之间就没有任何秘密了?” “你想要么?” 她把脑袋埋进他怀中:“知道首长对我隐瞒、说谎,那一刻,很难受,可是体会到首长的苦心之后,又特别开心。
但还是不愿让首长独自承受太多,我想和首长分担所有。
”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头发:“知道了。
” “佳晖现在怎样?”怎么能忘记这个人物呢,不过,现在也没那么恨,只觉得她非常悲剧,那般聪明,却做了人家的棋子。
“回杭州老家了。
”失去了工作,判处两年徒刑,缓期一年执行。
她妈妈来北京带她回家去,说家里的花田缺人手,现在好了。
他去送行,买了礼物,仅此而已。
他对诸航说过,佳晖有事找他帮忙,他会尽力,佳晖的人生怎么走、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人,和他无关。
诸航没有追问,两个人安静地相拥着。
一记开门的重响,紧接着,帆帆带着哭腔的喊叫:唐婶! 两个人迅速跳下床,穿上衣服,冲了出去。
帆帆扁开的嘴巴缓缓合拢,眨眨眼,脆声问道:“爸爸、妈妈,你们躲在里面干什么了?” 唐婶在院中晾衣服,一个勤务兵在扫院子,小喻在擦洗汽车。
三个人假装忙得都抬不起头,没时间看客房前那两人是副什么表情。
那是晚夏的一个清晨,树木浓绿,花香四溢。
唐嫂说天气真好,我们的小帆帆马上又要过生日了。
帆帆生日这天,一家三口开车去郊外野餐。
在树下摊开桌布,摆上吃的。
卓绍华拿着相机,给诸航和帆帆拍了许多照片。
“爸爸,我也给你和妈妈拍一张!” 他稍微给帆帆示范了下相机的使用方法,帆帆就懂了。
他揽住诸航的腰,笔直地站着。
诸航手指朝天空一竖,首长,那是什么?他抬起头,诸航身子一转,扑上他,俏皮地挠他痒痒,他先是忍,然后是闷笑,最后是大笑。
帆帆拍下了这张照片,事后,他翻看,一愣,他从未像这样笑过,仿佛敞开了所有的心扉。
隔天,接到成功的电话。
他带诸航去医院做了下体检,比回来时,她稍稍长了点肉,但还是太瘦,他不放心。
“身体没有问题,是心理。
在特罗姆瑟时,压力太大,神经紧绷,超出了身体的承受范围,吸收系统就异常。
慢慢来吧,会胖的。
”成功安慰道。
卓绍华挂了电话,走进书房。
诸航坐在电脑前,在拟一份驰骋的工作计划。
听到脚步声,她回过头,笑容像春天,蓬蓬勃勃。
他拉把椅子,在她对面坐下,握着她的手。
再慧黠再沉着,到底只有二十五岁,突然遇到那样的状况,她会害怕、会恐惧,不知那样的日子会多久,她还能不能回到他和帆帆的身边。
表面上她掩饰得很好,内心却无法说谎。
还好,那都是过去了。
“诸航,我们再要一个孩子吧!” “为……什么?”首长的神情很认真呢! 他把他拉过来,坐在自己的腿上,吻吻她的脸颊:“你不觉得你怀帆帆,缺了某个环节,我也错过了许多。
这很遗憾,我们应该补上。
” 好像是有那么一点呢,诸航玩着卓绍华衬衫的纽扣,迟疑地问:“真的要……吗?” “我很想要,但你现在的身体有点弱,你先得把自己养结实点。
” 想到那个环节,诸航害羞了。
甜美的日子,像春光飞逝。
帆帆四周岁了,上幼儿园中班,他的画这一年在国内幼儿组绘画比赛里拿了个金奖。
老师说,就是放在少年组里评选,也在前三甲。
帆帆收到了许多生日礼物,卓绍华问他有什么生日愿望。
他说想去香山画红叶。
于是,诸航和卓绍华在这一天把时间都腾出来了。
上车前,帆帆问诸航:“妈妈,去香山要开很久的车,你要先上趟洗手间吗?” 诸航点点头,帆帆牵住她的手,提醒她慢点,不然小妹妹又会提意见。
“妈妈现在是不是很丑?”诸航低下头,她的肚子上再一次倒扣上一只“锅”。
怀孕六月,这只“锅”还不算大,但诸航觉得比怀帆帆时辛苦。
去产检,顾晨给她做B超,成功在旁边直撇嘴,瞧这胎位,横着,一看就是只不安份的小小猪。
握着她手的卓绍华,俊眸哗地晶亮。
“我妈妈最漂亮了,宁檬阿姨有点丑。
”帆帆老道地评论。
宁檬是奉子成婚,很匆忙呢,最悲催的是,她从一怀孕,就长了一脸的妊娠斑,什么样的化妆品都盖不掉,等于在脸上贴了张小广告。
结婚那天,宁檬把自己关在化妆间,不肯出去见宾客。
顾晨哄了很久,她才勉强答应出去,一直低着头,像是很羞涩。
诸航和小艾在下面不厚道地笑个不停。
小艾生了个小男生,胖了不少,拽着诸航,大谈特谈育儿经。
成功也准备结婚了,不过,有点阻碍,阻碍来自于单惟一的哥哥,据说两人之间有过节,而单惟一非常在意哥哥。
成功说起未来的大舅子,都是咬牙切齿。
不过,他怕啥,最多也来一个奉子成婚吧! 似乎,身边的每个人都过得很不错。
有一天,网络奇兵收到了一份联合国网络维和部队的文件,关于西蒙那个黑客组织的,说在一次行动时,他们不慎留下了点痕迹,希望各国联合起来打击这个黑客组织。
沿着那点痕迹找过去,半途中就被拦阻了。
卓绍华说好强的防护,诸航没有出声,默默走了出去。
晚上回家,两人躺下时,他轻声问了句,是他吗? 她深吸一口气,“嗯”了声。
是周师兄,他没有消沉,变得更加强大,是因为她的宣战吗?这样子也好,不算是个悲剧。
卓绍华将手放在她的肚子上:“诸航,在动呢!”他感觉到一股神奇的力量撞向他的掌心。
那时,她怀孕四月,第一次胎动。
上完洗手间出来,她看到卓绍华在接电话。
她先上车坐好,帆帆在她旁边,翻着一本书。
帆帆已经认得两千多个字了,一般的阅读没有问题。
“是妈妈,问问你情况。
”卓绍华上了车。
她笑,得知她怀的是女孩,不知触动了欧灿的哪根神经,突然变得非常热心,每天都要查问几遍,说要向卓明汇报。
诸盈也开心,连着长假和年假,骆佳良带着她去丽江旅行了。
晏南飞一年内回了两趟北京,每次待一周,就住在四合院,但他仍然不提回国定居的事,一直独身。
卓阳像从前一样四处飘泊,很少遇见。
欧灿也不提她了。
她和晏南飞那段婚姻,也好像随着日子一点点飘散了。
浩荡的秋风夹着秋日气息迎面吹来,街市飞速地后退,诸航将头靠在椅背上,任头发将风吹得飞扬起来。
他们避开了游人,拐上一条小道,那里一片柿子林,旁边有一条弃用的火车轨道。
抬起头,眺望香山,枫红似火。
一阵风吹过,像晚秋的阵雨,柿子树的树叶片片飘落。
帆帆是个艺术男,看得眼眨都不眨。
诸航有点累,倚着一棵柿树休息,轻轻拍下“锅”,里面立刻就有了回应。
卓绍华一手揽着她,一手牵着帆帆,沿着轨道往前走。
“爸爸,那是蓝天,这是香山。
”帆帆举起小手,指点着。
然后低头看着轨道:“这是什么?” “铁轨!” “通向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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