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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别中暑了。
” “不行,不到长城非好汉。
” 卓绍华沉默。
电话那端传来西蒙低沉的笑声,难听的美式英语腔,开口闭口都是亲爱的。
“首长?”诸航以为手机信号不好。
“小喻和你在一块吗?” “在的呀,寸步不移,我去洗手间他都跟着。
” “诸中校……”小喻弱弱抗议的声音传来。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卓绍华嘴角抽了下,这孩子啊,能把人吓出心脏病。
多少有些无奈地挂了电话,他也没胃口吃午餐了。
诸航心里微微地泛着波澜,首长今天给她来了N次电话,打破他们认识以来的通话记录。
仿佛首长随时在确定她所在的方位,她是否安好。
有小喻在,她好得不能再好。
温度这么高,长城今天的游客奇少,诸航只爬了两个烽火台就气接不上来,眼前金星直冒。
西蒙体力却好得很,他健步如飞。
诸航似乎就缓了口气,他就成了她眼中的一个小黑点。
回来时,一件T恤汗湿得能拧出水,神态却恍若闲庭信步。
“你是不是经常训练?”诸航不禁有点羡慕。
西蒙拿了瓶水,对准头顶倒下,一边甩着头发一边回道:“亲爱的,你退步太多了。
” 诸航呵呵一笑。
在国外执行任务时,小组里每天都有体能训练。
现在,她上上课,和帆帆玩玩,自动降低了自我要求。
三人从长城下来,经过一家茶餐厅,小喻说这家环境看上去很清爽,我们去吃点东西再回市区。
这一说,诸航和西蒙也觉着饿了。
三人进去,找了张挨着空调的桌子。
从热到冷,汗毛倏地根根倒竖,诸航打了个冷战。
西蒙透过窗,眺望了眼长城,说:“中国不过尔尔,几堵破城墙,几幢旧宅,就敢称泱泱大国。
我还是喜欢欧洲,无论是历史,还是环境、文明、礼仪都那么优雅。
” 诸航鄙视道:“自己不懂欣赏,还敢信口雌黄。
中国的历史上下五千年,世界上最著名的文明古国之一,岂是欧可以攀比?现在的中国是前进中的发展中国家,欧洲已经停滞不前了。
” 邻座一位客人的手机响了,那人一看号码,音量突地拨高了八度:“王总,你好,你好……” 西蒙收回视线,朝诸航一挑眉,勾勾嘴角:“中国人随地吐痰,公众场合高声讲话,这就叫文明?” “欧洲人吸毒、裸奔,那叫优雅?”诸航突然笑了:“西蒙,你好像是美国人吧,美国是没有童年的,所以美国人才那么羡慕其他国家,处处掠夺。
” 西蒙没有立即回击,而是深不可测地凝视着诸航:“亲爱的,我没想到你是爱国人士。
” 诸航翻了个白眼:“不然,你以为我是汉奸?” 西蒙耸耸肩,不再说话。
小喻点了壶凉茶,两笼点心。
茶喝光了,点心就西蒙吃了几只。
“好吃,好吃!”西蒙竖起大拇指。
诸航失笑,这个坏小子一边在贬低中国,一边又这么贪恋,真是矛盾。
“小喻,请厨房再帮我们做两笼点心,各个品种,给西蒙带回酒店。
” 小喻刚走开,手机响了,首长的又一通来电。
“首长……”让首长这么操心,诸航很过意不去。
“妈妈……” “呃,坏家伙呀,爸爸到家了?”诸航看了下手表,夏日白昼长,外面这么明亮,时间其实已经不早了。
“妈妈,黄瓜……茄子……萝卜……鱼,红的,黑的……”小帆帆猛咽口水。
诸航纳闷,一日不见,她和坏家伙有代沟了,一句都听不懂。
“鱼,有尾巴,在这……在那……妈妈回来……诸航!”手机回到了首长手中,诸航急忙发问:“帆帆在讲什么?” “唐嫂今天带他去农贸市场,他认识了几种蔬菜和水果,回来时,唐嫂给他买了几条金鱼,放在荷花缸里,他兴奋的心情迫不及待地要想与你分享,催着我找妈妈。
” 诸航连连点头:“这是应该的,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好东西必须要和妈妈分享。
” “那你……马上到家?天一黑,鱼躲在睡莲下,就看不清了。
” 首长又在咳了,可能气候太干燥。
“我现在就回,希望路上不要太堵。
”诸航着急起来。
“让小喻注意安全。
实在看不到鱼,我再想办法,不过,只怕帆帆不满意。
” “我知道,我知道。
一会儿见!” “等你吃晚饭!” 诸航合上手机,抬起眼,西蒙笑得贼贼的。
“这趟中国之行,我很有收获。
”说时,眼角的余光瞟了下吧台的方向,小喻背对着他们。
诸航坐下:“说来听听!” 西蒙凑过来,汗臭和古龙水混合的味道,诸航连忙捂住鼻。
“不必真和你有什么,让你的少将这么紧张,就非常有成就感。
他的心眼就这么小!”西蒙竖起小指,嘲讽地直摇头。
诸航笔直地盯着西蒙,一字一句,说得极慢:“你呢,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容易满足?” 西蒙弯起嘴角:“你在讲什么,亲爱的?” 诸航慢悠悠地端起茶杯,笑靥如微风,习习飘荡:“韩国的黑客袭击事件,很像你的风格,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
” 西蒙像受了多大的冤枉,从鼻子里轻蔑地哼了一声:“我从不赚那种小钱。
” “那件案子,一个人做不了,得团队作战。
这样子平分下来,确实是小钱。
那么你是在单独执行某任务?” 西蒙笑得迷人:“想与我合作还是想告发我?” 诸航站起身,小喻朝这边走过来了,她飞快地说道:“我再重复一遍,我很珍惜现在。
”每个人的幸福观不同,她不想把自己的观点强加于西蒙。
她很安分地做一个学生、努力地做一个称职的妈妈,但不代表她对外面的世界很陌生。
西蒙被黑客组织招募,不意外。
投其所好,西蒙必然心动。
“你的愿望很美好,但是……他们不会轻易放弃的。
你不知他们对你有多爱,我很妒忌!”西蒙挑逗地挤了下眼,仿佛他们正在聊风花雪月,而非一件非常严肃的事。
诸航轻笑:“你太夸张了。
哦,点心来了,我们回市区吧!” 劳烦西蒙亲自来华,于她,真的是重量级的礼遇。
是的,他们确实“爱”她,而她不解风情。
蜻蜓点水,浅浅涟漪。
无须多说,点到为止。
“再陪我一个晚上。
”西蒙拉着她的手,恋恋不舍。
诸航瞪他:“有孩子的妈伤不起。
” 西蒙摊开双手,作无奈状,向小喻抱怨:“她对我真不怜香惜玉。
” 诸航和小喻差点没笑趴下。
傍晚的北京交通怎会不堵呢,再把西蒙送回酒店,诸航到家,都八点多了。
暮色四合,朝荷花缸里看看,隐隐有水声,却漆黑一团。
诸航心虚地放轻脚步,听着帆帆和首长在书房讲话,她把门推开一条缝,两人在电脑上看纪录片,碧蓝的海洋里,五彩的鱼群如花束,一串串气泡沽沽地蹿向海面,突地,一条大鲸鱼出现了,一张嘴,鱼群不见了。
“鱼……”帆帆大叫,着急地扭头看卓绍华。
“大鱼吃小鱼,帆帆想做大鱼还是小鱼?”诸航推开了房门。
父子俩一同回头,一模一样的震惊表情,似乎她走错了门。
诸航指指门,委屈地问:“你们是不是要我出去再敲下门?” 诸航晒伤了。
除了有衣服遮挡的部位,从脸到脚,先是红,然后褪皮。
每一寸肌肤,诸航说像是蜜蜂在蛰。
夜里翻个身,她咬着牙不发出声,却还是逸出一两声呻吟。
卓绍华怕碰着她,和帆帆去挤了一床。
帆帆巴巴地看着诸航那样,没敢提什么条件,早早上床躺着。
卓绍华一夜起来几次为诸航抹药,诸航过意不去,说自己来就可以,卓绍华沉着脸,拍开她的手。
诸航那个疼,嘴巴都咧到了耳跟。
这一夜,都没睡好。
天刚亮,帆帆揉着眼睛站在诸航床前。
“坏家伙,别看!”诸航脸埋在枕头里,她现在不是猪,是蛇,正蜕壳呢! 帆帆扁扁嘴,眼里尽是不合年纪的担忧。
诸航撑坐起来,向帆帆保证,再过一会儿,妈妈不疼了,然后就出去看鱼。
“没有然后,你被禁足了!”卓绍华蹲下来,抱起帆帆:“这几天你不可以晒一点太阳,就待在屋里,看资料。
帆帆,你帮爸爸看着妈妈,她一点都不听话。
帆帆嘴抿得紧紧的,神情很严肃。
“帆帆可以看鱼吗?”他朝外面看了看,问道。
“帆帆可以,妈妈不可以。
” 帆帆把头扭回来,同情地看看妈妈:“嗯!”应得很大声。
“首长……”诸航哀号,没这么严重吧,让坏家伙看着她,他很顶真的。
卓绍华面无表情地进里屋换衣服,瞪着那俊伟的背影,诸航明白,军令如山。
她俨然成了位病人,早饭是吕姨送进来的,资料首长放在床头柜上。
帆帆是个非常尽职的看守,亦步亦趋。
中途休息时间,帆帆才让唐嫂抱着出去看了下鱼。
她就朝外探了半个头,帆帆就高声斥责:妈妈,你一点也不乖,不可爱。
她认命地把头缩回来。
看完鱼回来,帆帆绘声绘色地告诉诸航,鱼的头怎么动、尾巴怎么摇,妈妈,我帮你看了,你要懂事哦! 去趟洗手间,坏家伙也在面前站着。
诸航那个窘,洗手间就一个方形的小窗子,她能从那儿飞出去? 午饭时,首长查岗,帆帆汇报。
奶声奶气的,有些句子还说不完整。
首长大体意思懂的,诸航是个配合的犯人,一直在看资料,没接电话,没见人。
“妈妈,爸爸说妈妈乖,晚上带妈妈出去……散步。
”帆帆转达首长的问候。
诸航捧着头,散什么步呀,那是放风,不是释放。
帆帆捧着叮叮咚咚响的手机过来,是诸盈。
诸盈每天都要打一通电话过来,和帆帆说上几句话。
帆帆也会一一告诉大姨,吃了什么,玩了什么,家里有什么事。
鱼的事,帆帆没忘记显摆。
诸盈一听,心揪起来了,忙拨诸航的手机。
“那个缸搁在院里不是个事,帆帆现在有腿,有力气,哪天摆个凳子垫着,头朝下一栽……”诸盈倒抽一口凉气:“航航,你得把那个缸挪开,我越想越怕。
” “姐,那是首长朋友千里迢迢送来的,得尊重人家。
你不要担心,帆帆不会干这种傻事。
”诸航说道。
“你这么大了,还时不时干傻事,何况帆帆。
不行,航航,我买个小鱼缸过去,把鱼捞出来,搁里面,这样安全点。
” 诸航瞅着外面那团烈日,忙拦阻:“姐你别跑,天热,我今天没事,我去买个。
” “今天就要买哦!”诸盈叮嘱。
趁着帆帆午睡,诸航理直气壮地告诉吕姨,她要上街。
吕姨和唐嫂只是帮工,不好讲什么,苦笑笑,说夫人早点回。
诸航回道,我肯定会在首长下班前到家的,替我保密哦!她俏皮地眨眨眼。
现在离首长到家还有六个小时,买只鱼缸十分钟,诸航决定先去看小艾的那张华贵的床。
电话一联系,巧了,宁檬和小艾正在外面吃饭。
小艾邀请宁檬做伴娘,两人商量礼服的事。
三人约在小艾的新家见面。
小艾瘦了,为了做美美的新娘,她正在减肥。
宁檬也瘦了,她说没找到人嫁前,哪个女人敢吃饱。
诸航没这方面的隐忧,但她看上去……比这两人还惨。
“猪,你不会真以为一嫁人就万事足吧!”宁檬被诸航残破的样子给打倒了。
诸航呵呵笑:“差不多。
最近有没有有找成功玩?”她挤兑宁檬,就爱搬出成功来。
宁檬恨恨地瞪着诸航,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外面男人死光了,我为什么偏偏找他玩?” 诸航怔住,看看小艾:“成功欺负你啦!” 小艾没见过成功,纳闷地直眨眼。
她见过一次卓绍华,是诸航坦白自己婚史后,邀请她们去四合院做客。
坦白说,那天的菜很丰盛,卓绍华对她们照顾得很妥帖,但她们食不知味。
她和宁檬一样,莫名地怕卓绍华。
还有那军区大院的氛围,无形地让她们不敢自由呼吸。
后来,不管诸航再怎么热情,她俩坚决地说NO。
宁檬不舒服地摆了下手,像拂开面前的一团灰尘:“猪,你穿丁字裤吗?” 诸航愣住,这是啥问题? “和成功那样的人交往,就像穿着条丁字裤。
可以让你变得性感、时尚,但是经常穿,不仅不舒服,还会引起各种炎症。
这种滋味只有自己体会,无法对人言说。
我很珍惜自己,舍不得自虐。
”宁檬深吸两口气,似在抑制内心的波动:“是的,你们都有主了,但我相信我……也会遇到属于我的那个对的人。
如果遇不着,我一个人也要过得光辉灿烂。
” 不是不失意,不是很甘心,但……只能如此宽慰。
宁檬想着。
张爱玲同时代的另一位女作家苏青说过:这屋中的每一件物品,包括钉子,都是我自己买回来的。
可是又怎样呢?女人再强,还是想靠一副坚实的肩膀。
“肯定会遇到的,最后的总是最好的。
”小艾缓和着气氛:“不是要看床吗,我们去卧室。
” 她拖了宁檬进去,诸航怔怔地跟在后面。
诸航从来没想到宁檬会对成功动心。
这两个人情史都灿烂,彼此对对方都熟悉。
真的在一起,谁会相信对方能做到真的清白。
带着猜疑的感情,像座山,压都得把人压死。
宁檬聪明又漂亮,不会干这样的傻事。
诸航如此希望。
真是物有所值,那张床是全樱桃木的,四根华丽的床柱,床身上雕刻着朵朵风姿卓越的玫瑰,再加上镶着金线的全套床饰。
整张床布置下来,竟然是一张热烈浓郁的玫瑰花床。
这样的床,似乎应该在欧洲的城堡或宫殿里出现,放在小艾的公寓里,有点很奇怪。
小艾却不在意:“我知道不太合适,但是我喜欢。
快乐最重要,是不是?” 宁檬也给诱惑了,围着床,情不自禁地赞叹:真美。
诸航最务实,把小艾拖到阳台上:“老实交代,谁送的?” 小艾绞着十指,从眼帘下面怯生生地看诸航,期期艾艾半天,没敢瞒:“是……马总奖给我的。
” 驰骋的马帅!诸航两眼圆睁:“这是驰骋的福利吗,员工结婚都送这个?” 小艾薄薄的耳朵烧得通红,不说话,身子扭来扭去,神情却是娇娇的。
“你告诉师兄了?” “没有,不过也称了他的心,我没买水床。
” 诸航双手发抖,她也说不出话来,气的。
小艾很单纯,自小爸妈保护得好,大学里有她和宁檬护着,早早地又有师兄珍爱,一直以来,人生之路都是平坦大道。
世界在小艾的眼中很简单,人就是好与坏两种。
马帅现在应该是个大好人了。
但是世界能有无缘无故的好吗! 小艾被诸航凝重的神情吓住了:“猪,你别乱想,马总是个正人君子。
他和妻子的恩爱,是驰骋的佳话。
我也很爱师兄。
他是因为我表现杰出才奖给我的。
” “我想啥了?”诸航让自己平静,商人无商不奸,四万元的礼金,好大方。
如果小艾真的表现杰出,直接给钱,不好吗?这个问题,她会亲自向马帅要答案。
小艾笑得小心翼翼的。
小艾和宁檬还要去各自己的公司,诸航要去超市。
三人匆匆分开了,等公车时,诸航的手机又响了。
这次是个陌生的号码。
“诸中校,我是海南卫星发射基地筹建指挥部的通讯员,如果你在外面,不必讲话,听我讲完,直接把电话挂了。
总指挥让你在半小时内赶到国防大学学x系的顶楼会议室,参加筹建处的第一次会议。
” 诸航傻了,她穿着便装呢!回去换衣服已来不及,幸好身上还带着证件。
急急地打了车过去,向岗哨出示证件时,小士兵打量了她足足有五秒,然后敬礼放行。
半小时已过了。
诸航硬着头皮进了电梯,随着电梯的上升,心也跟着悬在半空中。
一出来,便听到会议室里谈笑风生。
原来总指挥是卓明,除了军人,穿便装的也有几个,其中有两位女士,一位已过中年,一位是……李大使儿子婚礼上的那位冷美人。
“诸中校这是……咋了?”诸航的出现,让会议室内陡地一静,主持会议的刘大校起身迎接。
“晒的……”诸航向众人颔首,整张会议桌就中间空着一个位子,那是她的吗?真汗颜,左右两位都是少将呢! “你这是晒吗,明显是烤的。
”卓明面色一沉,语气里尽是责备。
诸航没敢吭声,忙低下头。
刘大校看了看卓明,说道:“人员都到齐了,我们海南卫星基地筹建指挥部的第一次会议就开始吧!我先为大家介绍几位客人,这位是我国著名的密码学家孟教授。
” 中年女士微笑点头。
刘大校继续说道:“坐在她身边的是她的助手沐佳晖助教,沐助教刚从俄罗斯留学回国。
” “一回国,就成为孟教授的助手,必定是非常优秀的。
印象中,孟教授就没收过徒。
”诸航左手边的少将插了句话。
孟教授欣然地说道:“我个性挑剔,不投缘的不要。
这事还得要感激卓绍华少将,没有他的推荐,我还不知国内密码学界有佳晖这样的后起之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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