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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日光大盛,她的脑子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想起自己究竟身在哪里。
骇然转头看,那个人就在咫尺远的地方,散落的长发泛出靛青的色泽,愈发衬得面白唇红,画中谪仙一样。
她愕住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慌忙低头打量,胸前尽是红痕,挪一挪身子,腰要断开似的…… 依稀想起昨晚的种种,自己是魔怔了吗,怎么会变成那副样子?想好的计划再一次付诸东流,甚至连私藏的簪子也像上回那把刀一样,又不翼而飞了。
懊恼悔恨,她这刻真是连想死的心都有。
拽过扔在床角的衣裳穿上,因为慌乱系错了带子,把寝衣穿得七扭八歪。
也许是动静太大吵醒了他,那深浓的眼睫轻颤了下,缓缓抬起来望向她。
昨晚发生的种种他记得很清楚,柔情缱绻还未散去,慵懒地伸出手圈住了她的腰,“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他语调平常,仿佛他们是老夫老妻,早就习惯了这种彻夜的纠缠。
如果可能,还想再劝她躺一会儿,反正这阵子朝政倦懒了,批红有司礼监,大事留中,小事让下头的人处置就是了。
而如约心头积攒的怒火,终于在他的轻描淡写里爆发出来。
她狠狠格开了他的手,“你给我下药了?那酒里头加了什么?你敢使诈?” 皇帝被她忽来的疾言厉色弄得一怔,迟疑了下才道:“那酒……只是寻常的补酒而已。
” “补酒会让人乱性?到底是什么酒?” 他没计奈何,只得坦言,“班龙酒就是鹿血酒,不过血量不如鹿血酒多,喝得过了,可以助兴。
” 她衔恨凉笑,“我真是高看了你,你的所求原来只是这个,把人骗上床,贪图片刻的欢愉。
现在得逞了,你很得意是么?” 他被她说得忿然,“我要是只图这个,还需要费尽心机讨你的好吗?我大可把你囚禁起来,关你一生一世,不怕你不从我。
可我没有这么做,我心里是敬爱你的。
由爱生痛,由爱生怖,我同你在一起的每一瞬都在思量,究竟怎么做才能让你高兴……昨晚的种种,你真的不喜欢吗?这酒不过催发了你心底最真的想法而已,你也是爱着我的,难道不是吗?” 她真是恨透了他,他拉她共沉沦,把她描摹成像他一样的无耻小人。
一旦他征服了她,许家的恩怨便就此了结了,他又是无懈可击的帝王,他无愧于心,不欠世上任何人。
“你在我眼里,和余崖岸没有什么分别。
”她咬牙道,“我走到今时今日,是我技不如人,但你要是以为这样就能辖制我,那你就错打了算盘。
” 她转身便要走,他心头慌乱,忙一跃而起,从背后抱住了她。
“你别走。
”他放软了语调哀求,“你想怎么骂我都可以,我只求你别走。
我们在一起,明明彼此都很欢喜,你为什么偏要否认呢。
我对你做过的错事,可以拿一切来弥补,只要你愿意,在我胸口捅刀子都可以。
但我不能忍受你不要我,不能忍受你还要回余家去。
余家的门头用不着你来支撑,我已经恩赏了国公的爵位给他们,还要怎么样?你喜欢那个孩子,将来可以让他袭爵,他可以平步青云出入朝堂,这些我都答应你。
我对你的愧疚,用一辈子来填还,你要是果真恨我,就折磨我生生世世,永远不要放过我,这才是血债血偿,不是吗?” 他说着卑微的话,努力想要留住她,躬着高高的身量,紧紧困住了她。
斜对面有一架妆台,铜镜光可鉴人,正好照出他们的身影。
不知为什么,他的模样有些可怜相,好像再也不是那个雄才大略、睥睨天下的帝王了。
如约心头五味杂陈,良久才缓缓叹了口气,“你果真是一心对我的吗?即便我嫁过人,即便我不爱你?” 他说是,“我对你的心,苍天可见。
我从来不在乎你有没有嫁过人,我也可以……不在乎你爱不爱我。
只要你愿意给我机会,只要你愿意留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在乎,我只在乎你。
” 也许那些话终于打动了她,她转过身来,脸上神情晦涩难言,“你不怕这些话被别人听见,让人看轻吗?” 他轻撇了下唇角,“除你之外,谁配听我说这些?他们敢听,也要有命笑话才好。
” 他揽她进怀里,却没有发现她的眼睛凉下来,凉得冰霜一样。
所以他还是他,字里行间不经意流露的残忍,一再提醒她看清,这些刽子手从来不拿人命当回事。
当初余崖岸血洗金鱼胡同是为了图方便,而慕容存的草菅人命,只是不想听人说闲话。
论到根儿上,他们的凶残难分伯仲,不能因自己没有那么反感他,就洗清他的罪孽。
可她还是把脸埋进了他胸怀里,很是委屈地告诉他:“其实我在余家的日子,过得很煎熬。
我总觉得愧对余太夫人,因为你的肆意妄为,害得我里外不是人。
” “那就从余家搬出来。
”他有他自认为最稳妥的规划,“你愿意进宫吗?养心殿后的体顺堂,是皇后留宿的寝殿,我从来没有让人住过。
等回去了,我立时命人把那里收拾好,你就住在那里,这样我得闲就可以过去看你,我们时时刻刻都能在一起。
” 如约到底还是摇头,“住在养心殿,名不正言不顺。
皇后没有做错什么,我要是占了她的位置,对她来说是灭顶之灾,我不能这么做。
” 皇帝犹豫了,“我要留你在身边,绝不能委屈了你。
当初册封阎氏为后,只是为了顺应先帝入陵寝,要她顶皇后的名头行大礼罢了,其中利害我也同她说过。
” 可是谁稀罕他的皇后之位呢。
家人都死在他的屠刀下,自己反倒去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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