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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崖岸道:“我和旁人不同,我领了公务,四处巡营。
”边说边走到她面前,碍于隔壁还有人住着,不好高声说话,压着嗓门质问她,“先前皇上找你了?说了什么?” 果真锦衣卫的消息是最灵通的,前后不过一盏茶的工夫,他就跑来兴师问罪了。
她调开了视线,“还能说什么,无非是问问婚后过得好不好,一些礼尚往来的话罢了。
” 他满脸的狐疑,“就这些,没别的了?” 如约道:“大人希望还有别的?说了这些还不够吗?” 余崖岸心里自然也有他的担忧,自己虎口夺食,这点早就明明白白了,但他这么做是情非得已,总不能直言告诉皇帝,他青眼有加的宫女是许锡纯的女儿,潜伏在后宫,是为了找准时机刺杀他吧。
两下里要周全,就得冒着风险,硬着头皮办事。
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要承受这难言的委屈,周旋在她和皇帝之间。
可气的是这始作俑者一点觉悟也没有,更不会体谅他的良苦用心,自顾自地行事,毫无半点忌讳。
他愤愤咬着牙,又不能打她,压着怒气重又提醒了她一遍,“你如今是什么境况,自己知道吗?是不是还在打着不该有的主意,刻意地接近他?” 如约慢条斯理,甚至有些无辜地辩解着:“是他寻我说话,不是我有意要招惹他。
像昨儿这件便袍,难道是我上御前讨要的吗?大人能不能别这么不问青红皂白地对我发脾气,您要是实在担心,就去皇上面前把底细抖露出来吧……”说罢竟还笑了笑,“你敢吗?” 余崖岸哑巴吃黄连,抬手用力指了指她的鼻尖,暗道好样的,如今懂得拿捏他了。
不过如约也不想把事情弄僵,毕竟现在才是渐入佳境的时候,和他闹翻了,万一他一不做二不休又来一次丧妻,那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重新放软了语调,略略安抚了他一下,“我答应过你的,这次随扈不会出什么幺蛾子,我还等着你放闻嬷嬷和我团聚呢,怎么能不顾她的死活。
总之你放心,那头就算有召见,我也自会小心应对的。
毕竟下次动手之前,还得好好活着……” “什么?你还琢磨这个?” 他不自觉拔高了嗓门,吓得如约忙竖起一指抵住自己的唇,“嘘……怎么嚷起来了。
” 可那根手指,实在是秀致可爱啊。
他的注意力全被它吸引了,抢在她收回之前一把抓住,用力地亲了一下。
如约顿时红了脸,怒目瞪着他,简直觉得这根手指不能要了。
他无赖地咧了咧嘴,“我已经十分克制了,这点利钱还不准我□□我可要连本带利一块儿讨回来了。
” 明明很重要的一场对话,却在这样的氛围下陷入了僵局。
如约心头一阵阵泛起恶浪,但知道小不忍则乱大谋,不过把手背到身后用力蹭了蹭,告诉他:“大人,您该回去了。
” 他脚下踟蹰,有意逗她,“我不想回去了,我看这床大得很,两个人也睡得下。
” 如约淡然道:“大人要真敢留下,明天指挥使可就是别人的了,大人不再考虑一下?” 这下他哑口无言了,不服气地点着头道:“为了保全夫人,我也不能从这位置上下来。
不过我的话,还请你千万记好,不要给自己找麻烦,能躲则躲,别往御前凑,知道么?” 如约瞥了他一眼,“我什么都做不了,还硬往跟前凑什么?” 然后他便放心了,反手打开了门,倒退着迈出了门槛,临走前不忘叮嘱一句:“把门拴好。
” 她半点没留情,当着他的面关上了房门。
余崖岸讪讪在槛外站了片刻,但心却因刚才那一亲,慢慢飞扬起来。
他也有些搞不清自己了,知道御前送了冰鉴,送了梨茶,但他只是担心皇帝死灰复燃,并不因此责怪她。
原本就复杂的感情,经过日积月累变得更为复杂了。
婚前想好了要调理她,结果婚后才发现,受制于人的竟是他自己。
房里的如约把手浸进银盆里,狠狠地搓洗再三,直搓得皮肤发红,才拽过巾帕擦了擦。
不要计较这么多,她坐在床上安慰自己。
一点甜头都不给他,怎么才能稳住他?或许在余崖岸眼里,自己已经慢慢变得驯服了,但他不知道,她究竟有多厌恶他。
每一次的凝视,都无异于在她心头扎刀,她时刻记得金鱼胡同被烧焦的残垣断壁,还有一具具被抬出的,面目全非的尸体。
她咬碎了牙,咽下所有苦涩,就是为了等待有朝一日血债血偿。
安定的婚姻生活,故作凶狠却对你百般讨好的仇人,甚至是那个小心翼翼珍爱着你的婆母……这些在深仇大恨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轻舒一口气,她重又冷静下来,在桌前坐定。
拽过笸箩,重合上花绷,平心静气穿针引线,续上了暂断的活计。
平水八宝云龙纹,在她针尖慢慢成型、完善。
她今晚一点睡意也没有,直忙到五更天,终于把膝襕全部绣完了。
剪断金丝线,但却没有放下剪子,她撩起衣袖,在小臂上划了一道。
伤口不浅,血很快从翻卷的裂口涌出来,一滴滴落进银盆,激起血色的涟漪。
她平静地拽下架子上的手巾,用力缠裹了两圈,然后端起那盆血水,浇进了窗前的黄杨盆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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