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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霜,你去找春涧,今天让她去吧,现在就去广宜公主府找宝庆姐姐,只说我得了松太公的一幅字,请姐姐有空来赏。
你都跟着出两回门了,在家歇歇。
” “是!多谢奶奶!”青霜忙回房去。
待这丫头领了命,崔珏才答夫人方才的话:“夫人才去安国府,大哥便回来了,看见太公的字,他定要亲自装裱,约要十日。
下月之前,定能做好。
” “大哥还会装裱?”纪明遥好奇。
“也是和太公学的。
”崔珏多说了一句,“虽然我也学过,但不如大哥手熟。
” “二爷也会!!”纪明遥震惊。
这都会吗这都会吗! 崔珏神色淡然:“‘凝曦堂’三字,我本只想制成室内悬挂之匾,大哥定要制木匾挂在正门之上,家中不便,所以送出去做了。
夫人今后若有字画要装裱,我亦可效劳。
” “那等我写出更好的吧,”纪明遥开心,“现在的就不劳烦二爷了。
” 崔珏还欲再说,正院已到,大哥和嫂子竟都迎出来了。
“恭喜弟妹得太公垂爱!”崔瑜见了他两人就拱手恭贺,又是羡慕,又是激动地说,“哪日我也带你们嫂子再去拜望太公,或许能沾一沾弟妹的光,让我也得一幅字?” “太公垂爱于我,也是屋乌之爱,我是沾了二爷的光。
”纪明遥笑着还礼,“或许大哥下次去就得了呢?” 她不提能得赐这幅字的前因,但崔珏早与崔瑜说明。
崔瑜回房,又与孟安然详说了一回。
是以孟安然心中连羡慕都无。
名声几乎尽毁才得这几个字撑腰,哪个女子愿意?弟妹也是可怜。
这一两年她冷眼看着,徐老夫人眼里心里是只有纪大姑奶奶一个孙女的。
温夫人虽然待弟妹似亲女儿一般,实则最疼的还是纪大姑奶奶。
安国公待弟妹,似乎也并不慈爱。
她虽不知详细内情,可若不是到了不得已的地步,安国公府怎么会愿意把亲事换给弟妹来嫁? 而阿珏与弟妹有无私情,外人多有猜测,他们自家人还能不知吗: 定亲之前,实是无有半点。
定亲之后,阿珏也连元宵花灯都不亲自去请弟妹! 崔瑜正和纪明遥滔滔不绝说着,他准备怎么装裱这幅字。
崔珏便与孟安然说清纪明远要来住,与想开库房一事。
“既是后日就来,现在就快去罢!”孟安然忙笑说,“等过几日理顺了,你们再要开库房,也不用多跑这一趟了。
” 她便命:“王平媳妇,快带你二爷二奶奶去,再找几个稳妥的人帮着抬东西!” 崔瑜还没说尽兴,就被孟安然扯着让闭上了嘴。
“大爷可真是!”等小两口出去了,她才埋怨崔瑜,“你说这么多,就不怕让弟妹想起伤心事吗?” “这样的事,越避讳,越不说,才更不好。
况且我看弟妹也是真心高兴,才说这么多。
”崔瑜笑道,“我明日去衙门,还要和每一个人都提,这才是太公赐字的用意呢!” 他不免得意:“我看阿珏未必好意思见着一个人就说,也怕他吓着人,这事还是得靠我来办。
” 孟安然听他说的倒也有理。
她便只问:“我也是直到如今都想不明白,安国公府究竟为什么要换弟妹嫁?什么八字不合,命格相克,我才不信。
真要‘不合’‘相克’,怎么定亲之前没算出来?这到底是什么缘故?咱们家也不是那等不堪的人家,清清白白,问天问地都无愧,阿珏竟还会被人……不想要?” 她说着都觉得可笑。
崔家的男子、十八岁就金殿传胪的今科探花被人退亲? 这若不是自己家的事,她也能和人议论上三五年! “还想他们家做什么!”崔瑜摇头。
他搂着夫人回房,笑道:“这几日我还想呢,幸好是弟妹嫁来,不然真让那位大姑奶奶来,还不知咱们家都闹成了什么样。
我听了几句风言风语,倒未必准:这才成婚不到三个月,理国府上已经大闹过三四回了。
这还是嫁去亲外祖家,公婆是亲舅舅、亲舅母。
” 他可不是以德报怨的傻蛋。
安国府毕竟主动求亲又要换亲,虽然阿珏愿意,弟妹也好,他心里这口气也一直没咽下去。
现见纪大姑奶奶过得这样,他的气才算暂平一半。
但若再来一次,他还是会在安国府提换人时竭力阻止,最好能直接问到安国公脸上去。
这事也真太侮辱人! 只是与弟妹再无干系。
弟妹,也不容易啊。
“咱们两个老的,竟叫弟妹包容着。
”崔瑜又感叹。
“你才老了呢!”孟安然不禁瞪他。
崔瑜哈哈一笑,忙说:“都不老,都不老!” …… 前院与崔珏的书房一样,屋子是正房三间,小小巧巧,院落倒不算小。
崔珏原本打算在此处教夫人骑马,现下是不方便了。
他便问:“不如去花园学骑马?有一片空地,也很合宜。
” “家里的花园我还没逛过呢。
”纪明遥犹豫,“我怕我进去就只想看景,不想骑马了。
” “那我与夫人逛花园也好。
”崔珏便说。
“明天再逛?”纪明遥问,“现在好累,只想躺下。
” “好,明天逛。
”崔珏答应。
他便只让小厮婆子们收拾房屋,与夫人回房。
但纪明遥才拆了头发,还没能躺下,宝庆来了。
她不想再费事,就这样一根簪子不戴,坐在堂屋等她。
崔珏到廊下相迎。
“妹妹,妹夫,我又来扰你们了!”宝庆对崔珏点头一笑,进来就在明遥妹妹身边坐下,“字呢?不是让我来看吗?” “在我大哥书房等着装裱呢。
”纪明遥歪在椅子上,“我大哥和嫂子在正院,我让人回一声,姐姐自己去看吧,我好累想躺下……” “呦,看把你累的!今天都忙什么了?” 示意丫头把茶放在桌上,宝庆笑问明遥妹妹:“其实我这就急着过来,是还有话想请教你。
不然,真不想再扰你和妹夫的婚假了。
” “什么话?”纪明遥就问。
宝庆向上指了指。
纪明遥令青霜等:“你们都出去。
” 待丫鬟全部退下,阖上门,她才看向书房,问崔珏:“二爷,我和宝庆姐姐要说立后的事,你要听吗?” 听了,即便不发一言,可能也算展现出了相应的倾向。
尤其他们今天还去了松太公家。
在满京高官中,只从官阶看,崔家算不了什么。
可从故交、亲友上看,他们能动摇太多人的立场。
有时是选择“公义”,还是选择“利益”,只在一两句话之间。
何况皇帝想立淑妃,又的确并不违背“公义”,全是利益交锋。
崔珏走到夫人身边,摸了摸她的脸:“我回卧房。
” 他对宝庆县主行礼,转身。
宝庆暧昧地看着明遥妹妹笑。
“快说,快说!”纪明遥捂住半边脸,“我今天坐了一个多时辰车回来,又去了松太公家,还去了一趟安国府,真的好累!” “好好好,这就说!”一听她这行程,宝庆便知她必然是真累了。
她忙道:“安国公联合齐国侯、广川子、宣宁子等十三家勋贵和武将联合上谏陛下,反对立后,奏折里还斥责我娘身为公主,却妄议朝政,有太平公主、安乐公主等祸国乱政之嫌,请陛下严加管教我娘,勿使‘牝鸡司晨’。
我娘虽不怕被他们说几句,却不想辜负陛下与娘娘的信重,正在家里想对策呢。
可惜这些年我们只顾清闲玩乐,府上也没一两个好幕僚,我爹更是只知道风花雪月。
我也没个主意,所以来找你问问。
” “请公主问回去,”纪明遥说,“公主是陛下的亲妹妹,血脉相连,不忍见陛下中年丧妻,无人相依,请立新后,只是兄妹情深,何谈僭越妄议?反倒是安国公等身为人臣,妄议陛下家事,如此放肆,岂非有“行伊霍之事”之心!若他们再以淑妃娘娘的出身做文章,请公主只谈娘娘侍奉陛下多年,生育有功,若只因出身便叫陛下背离娘娘,另外择立新后,岂非是要陷陛下于无情无义之地吗?又是何等居心!” 宝庆听得双眼发亮:“果然还是妹妹你!这些我也想过,却没你说得这么清楚明白!” “可这话一说出去,安国公必然要难看的。
”她又忙说,“若他获罪,只怕,姨母也会不好过。
” “姐姐和公主不是早已想好站在哪一边了吗?”纪明遥只笑道,“而且这些话,姐姐上次来,我们已经说过一次了。
” “我,我知道了。
”宝庆点头。
她起身,要走之前,却不禁多问了一句:“妹妹,你想好站在哪一边了吗?” ——她吗? 纪明遥发怔。
似有迷雾在她眼前散开。
她已经不再是,对任何家中大事、要事,甚至自己的婚事,都不能发表看法的,纪二姑娘了。
崔家所有人都愿意询问、倾听、也尊重她的想法。
那她现在,可以只代表自己,不代表崔家任何人,明确自己的立场吗? 无关崔家,更无关安国公府,只是她自己。
“如果,”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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