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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眼,即便拿纸擤鼻涕都是好看的。
像个受尽委屈的洋娃娃,她一时破涕为笑,说孔颖有时讲话很像她舅舅。
她们一路从重熙寺出来,寺庙在整座小岛的中轴线上。
之所以寺庙对岛上土著居民免费开放,也是因为沧海桑田的这些年来,岛上尚佛礼佛的代代人民都有份保护修缮这份历史的遗产。
至今,每年浴佛节、观音诞,岛上还是会有最淳朴的酬神、捐赠、抢烧头香的仪式节目。
重熙寺东南方向有条街叫禹畴街,那条街很短,隐秘而安静。
短街严格意义上只有一栋居民屋宇。
每年春天到夏天,那栋从不见门打开也不见任何踪影的气派洋楼庭院里,浓墨重彩的三角梅,她们开得耸立、茂密,生机盎然到文采稀薄的人词穷。
栗清圆和孔颖只会站在院墙外齐声,哇哦。
是的,栗清圆每回经过这栋房子依旧会不禁好奇,这里头住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听岛上上年纪的人说,这里早年是荒着的,院子里的草长到从墙头伸出来,文革那会儿里头吊死过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楼房里里外外修葺得井井有条也屹立肃杀。
传言越传越离谱,最后说是里头该是关着哪个落马下来保外就医的政要人员。
总之,生人勿近。
转眼十来年过去了,从前的两个小姑娘变作了她们口中的大人。
孔颖坐在老妖精楼房对面的亭子下歇歇,不行了,她腿都走肿了。
栗清圆替她拿着手里的臭豆腐,一面往嘴里送,一面催她快走吧。
她一身汗,天也阴得快,没准要下暴雨。
孔颖摆起来,无所谓了,下就下吧,反正她是走不动了。
再看对面葳蕤参天的三角梅,那玫红灿烂到叫人破次元。
有种恍如隔世的喟叹。
她们就买了一份臭豆腐,还剩两块,栗清圆端着盒子问伙伴,“你还吃不吃,不吃我吃掉啦。
” 孔颖摇摇头,示意你吃吧。
暴风雨前总有一段诡异的安静,安静过后,风卷着尘,一时顶天立地的作孽痕迹。
孔颖讥笑,“你总算没人管了是吧。
话又说回来,两个吃不到一块的人,我始终不觉得是什么牢靠的缘分。
” 说清圆和季成蹊呢。
栗清圆看上去淑女、高知,但她其实很俗,通俗的俗。
她母亲约束她的那些,一离开向女士视线,她总要叛逆地索取回来。
尤其是她时常高密度高集中的工作调性,每次闲索下来,她总是贪恋那些重油重盐以及肉类食物。
栗小姐的诉求口吻,我不吃这些,我姨妈不稳定且情绪也不稳定。
那晚从客户车上下来,她在路边等到了季成蹊。
终究,她也没有上他的车子。
季成蹊从车里下来往她伞下钻的那一刻,栗清圆开口就是她一整天控油控糖以及没有优质蛋白质补给缘故的情绪暴走,“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最讨厌有人拿我家人来威胁我。
” 季成蹊摆出一副痛心疾首乃至是女友无理取闹为难他的无奈口吻,“我也不想,圆圆,我等了你两个小时。
” “然后呢?”他不知道的是,过去成百上千的两个小时,只是栗清圆拿独处安慰消化掉了。
“我想见你,也想和你好好谈谈。
” “季成蹊,你无耻。
” “是。
只要你还愿意见我。
我愿意承认。
” 栗清圆胸口骤烈起伏了下,才要开口什么。
季成蹊捞住她的腰,用她从前最受用的方式来试图翻篇过去,然而,淋湿的吻只贴到了一具毫无感情的躯体。
最后,噼啪的雨点声下,栗清圆不无嫌弃地拿手背揩了下,敬告始作俑者,“别再跟我强调你和那个女生什么都没有。
只会让我更厌恶你。
因为比起翻脸无情的男人,我实则更厌恶朝秦暮楚想一还想二的下作贪婪。
季成蹊,很不幸,你有点往这上头靠了。
” 烟雨鼎盛之后,逐渐归为小而静,有人在这逐渐平息的风波里,不作声但存疑地看着眼前人,许久。
终究,栗清圆逼动身子,她用行动坚定着她的心意。
没走出几步,身后人突然勃然大怒起来,“栗清圆,你觉得你是真心爱我吗?” “我不觉得。
起码我已经很久感受不到你的关心或者爱意了。
” 闻声的人,骤然回头。
季成蹊头到肩上披着朦朦的细雨。
苦笑一声,偏头视线失焦地扫一眼夜幕,随即,仿佛拾起了他该有的尊严与骄傲。
这一刻,他又重回了他们初遇那会儿的少年恣意。
“栗清圆,工作这几年你真的变了许多,变得市侩、冷漠,变成你们圈子里推崇的那种精英式的利己主义,你每每督促我回医院的样子我甚至分不清你是在期许一个伴侣还是你的孩子或者应该是十五年前没离开市立的栗朝安,你爸……” 后面的话,栗清圆听来就像天边的雷,遥远又附在耳膜上。
大致意思就是栗清圆上学那会儿的敏而不卑随着这些年各自工作的独立交际,变得不近人情,变得那种慎独的冷漠。
或者可能是她父母遗传给她的基因,总之,栗清圆总有那种随时随地拒绝别人而又自圆其说的疏离感。
她这些年去季家,季成蹊的爷爷、父母包括教过她的叔叔都对她略有微词,根本上就是她这人不太热情。
加上她母亲这头家境的优渥,更是养得她对于人情世故上头的认知感极为的淡薄。
季成蹊的陈述,听起来就是他家里的不满都是因为他的坚持才没有发作。
栗清圆迎面接受着种种的控诉,沉默良久,以至于撑伞的那只手已经被雨水泡的发皱发麻。
她觉得季成蹊矛盾极了,口口声声在细数她的不是乃至不足,起码是与他共婚姻的短板。
可他一口气倒完,又朝她走来。
栗清圆有一刻想起小时候妈妈不讲理的发脾气,种种她的艰难,种种圆圆的不听话。
但本质上不一样。
妈妈最多只是控制欲强一点,她没有去喜欢圆圆之外的女儿。
季成蹊一身狼狈的浇潮,走到栗清圆跟前,不无愧疚地对她说:“对不起。
清圆,我知道我该死,可是我从来没想过和你分开。
” 眼前人有着上乘的皮囊,更有着一双天生拿手术刀的手。
他的一双手能打出外科手术最漂亮的结,也能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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