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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灵竹上位;右边是姜明潮,儒雅从容,面有黑气,他带着群臣支持暮灵竹摄政。
这两人等候在外,挡住了杜嫣容和暮灵竹。
姜明潮淡淡看一眼杜嫣容,目光落到暮灵竹身上:“深更半夜,殿下要去哪里?做了摄政公主,殿下就不能如昔日那般肆意了。
” 暮灵竹感觉到杜嫣容在一瞬间的身体僵硬冰凉。
暮灵竹感觉到杜嫣容一瞬间的无力绝望。
在她眼中,杜嫣容是世上最聪慧的小娘子,什么也不怕,什么都有法子应对。
可杜嫣容此时却没法子了……暮灵竹朝前走,声音稚嫩带颤音,又清澈无比:“我和杜娘子说些闺房私话,老师也要管吗?老师和叶郎君找我做什么?” 姜太傅半晌回答:“……国不可无君,正如朝中不可无臣。
几位皇子过于年幼,臣要和诸臣商议新君人选。
而朝中人手不足,众臣支持叶郎君做宰相。
” 暮灵竹诧异。
叶白朝她笑一笑。
而姜太傅闹出这么大动静,他自己竟然没有做宰相之意。
暮灵竹确实不明白那二人的筹谋,只能含糊着应下。
这一次,改为她握住杜嫣容的手,朝杜嫣容弯起眼睛,无声地朝杜嫣容做个口型: “我不怕。
” ……她会努力的。
虽然杜嫣容不认可,但她还是想努力做个好的摄政公主,改善这一片乱局。
而如果最后依然做不到,她也要想办法保护嫣容平安。
其余的,倒也没什么了。
东京水浊,悍臣遍地。
暮灵竹其实从未真正见识过,而今她想她应该要见识了。
她忍住畏惧,带着一派天真的乐观朝前走。
漆夜飞雪的长廊下,重重灯火如海,像昨夜的血流之景。
年少的公主目光穿过姜明潮,看向那负手而立的叶白—— 她还没有长大,没有到可以对一个郎君生出倾慕之心的年龄,但她已然见过他逼死自己父皇的那一幕了。
叶郎君也许不是她想象中的叶郎君。
程应白是死在程段二家的冤屈往事中了,还是仍有残魂留世呢?逼死父皇,是他的开始,还是终点呢? 他会是她的朋友,还是敌人呢? -- 梓潼神神祠中,飞雪漫在半空,空荡落灰的大殿中,江鹭与姜循抵额对跪。
他在她耳边低语,而姜循终于听到了他的完整计划: “诏书会先于我,传到西北各域。
我会在后吸引兵马,东京方向阻止不了诏书。
诏书这两日就会传遍天下,大魏朝堂只能认亏。
我会从川路入西域,去和我的兵马汇合,带着他们在西北诸将的相助下,一同收服凉城,撕毁和盟。
“东京威压之下,西北诸将未必助我,但一定不会拦我。
而我不缺兵不缺粮草……我已经营三年之久,三年前离开凉城时,送那些百姓逃出大魏时,我们便已经做好了今日的约定。
随我上战场的,有兵,有昔日凉城百姓,他们全是凉城故人,我要带他们回家,要带凉城回到大魏。
“而收复凉城只是开始,不是结束。
大魏朝堂不会善罢甘休——诏书已下,阴谋败露,他们不能重拾与阿鲁国的和盟,不能将已经收复的凉城重新送出去,他们只能认错,只能接纳,可他们的威信受到挑衅,一定要有人为之负责。
“若没有我在,撕毁盟约的怒火,会针对凉城……可是我活着的话,我在凉城的话,他们便会针对我。
无论是叛贼还是敌寇,东京都会把所有的错安在我身上。
不管你听到什么传言,你都要知道那是假的,那是他们的敌意。
“我可以成为收复凉城的英雄,但我必须是大魏的罪人……我必须承受这些,他们才会放过凉城子民、将士。
只要战火朝向我,其他人便是安全的。
只要我死了,大魏才能真正接纳凉城,不会清算之前的种种偏差。
” 江鹭与姜循贴着面颊,呼吸间,姜循感受到他气息的冰寒。
她一动不动,听他说下去:“循循,你身中剧毒,本想求死。
我毁了你的计划,你怨我,对不对?” 姜循猛地抬头看向他。
他何其脏污,面容模糊。
可他周身已经不复方才的戾气,江鹭平和无比地朝她笑一笑。
一笑之间,他眼睛也跟着无意识地落下眼泪,模糊视线。
他自己意识不到,姜循则看得目不转睛。
江鹭平静道:“我问过了,你的毒不是没有一点办法。
你是有机会的,只是你自己不要……一直到三月,只要你入苗疆,去找那巫女,你都有活下去的希望。
“循循,我会深陷在凉城泥沼中,会被朝堂的怒火吞噬掉……没有人可以救我,我只剩你了。
“他们对你太坏,而你报仇成功后,就不想活了。
我只有把你带出东京,只有和你成亲,我才能把你逼到入苗疆的那一步。
你一向心狠,谁也不在乎,可若是我和你有了关系,你也不在乎吗?你必须解毒,必须活下去。
你要记得,你我已然拜堂。
“要么,我还没死,你来凉城救我;要么,我死了,你来做我的未亡人。
” 他早已说过,他愿为了凉城,付出一切。
可他没有说,他亦愿意为了她,付出一切。
姜循目光锐利,愤怒无比,伤心无比。
她仰头怒视,手却环住他腰身兀自发抖。
她心口绞痛,咬牙质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姜循猜到了一些,喃喃自语:“为什么要这么疯,为什么不放过我?不是说给我自由么,这就是你给的?” 江鹭:“我要救你性命,可我救不了一个求死之人的性命。
我只有扭转求死之人的决心,才能救她。
” 姜循揪他衣领,眼中含着怒意的波光却泠泠似泪:“凭什么这么逼我?” 他伸手抚摸她面颊,抹去她睫毛上的泪珠:“只有你想活下去,你才有可能活下去。
我要你来找我,我要你来转头救我。
我要你永永远远地欠着我——” 昏殿迷尘,飞雪倾泻。
江鹭跪得挺拔,如雪塑如锋芒。
他一只眼睛朝下流着泪,一只眼睛朝下淌着血。
而这样的一双眼睛,全然吞噬姜循,摄魂一般: “我自困泥沼,深陷地狱,等你来救。
” 他搂着她后颈,摩挲她肌肤,轻柔缱绻,失神诱惑:“你敢不来?你舍得不来?” -- 姜循在寒夜中骑上马,玲珑和简简带着零星几个卫士相随。
姜循骑马在雪中长行,衣袂扬雾乱发迷眼,脑海中满是神祠殿中那跪在她面前、闭目流血的江鹭。
“驾——” 她的马术是他亲手教的,此夜她越行越快,越奔便离他越远。
她忽然想到曾经的大相国寺疯狂的那一夜。
他问她倘若有生路,她争不争。
那时她怎么回答的?她想不起来了。
而今他把着她的手蒙着她的眼,竟然真的算计一切,一步步把生路送到了她的面前。
代价是他自困深渊。
他愿自困深渊,求她生志。
长夜漫漫,雪迷人眼。
她在飞奔的马背上无声呜咽,终是难以自抑大哭出声—— “阿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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