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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暮逊听到身后卫士的低语,他回过头,看到漆黑斗篷下阿娅雪白的脸,以及微隆的腹部。
这让他更加看到了希望。
他最正确的抉择,便是拼命自父皇手中保下阿娅,并且保住了阿娅腹中的胎儿。
他是皇室正统,而且有阿娅的孩子在,谁也撼动不了他的地位。
只是阿娅心神不属,看着无比苍白。
想必是被今日的血战吓坏了。
暮逊来牵阿娅的手,柔声安慰:“别怕,等逃出东京,我们就安全了。
” 阿娅被他握手,手猛地一僵。
她想到昔日落在自己身上的鞭刑,想到暮逊那漠然的、饶有趣味的眼神。
阿娅抬头,望着他,压着自己的恨,茫然问:“我们真的能出城吗?” 暮逊冷笑:“……江鹭拿了那诏书,不出城怎么去收复他的凉城?城门一定会开的……我们只需等便是。
” 阿娅便想:那么,等出了东京城,暮逊就又平安了。
这怎么可以? 阿娅沉默着。
在暮逊眼中,在保护他们出逃的卫士们眼中,阿娅的虚弱只是因为她是女子,只是因为她是孕妇。
他们专心致志地逃,他们保护着太子殿下远离那些打斗的兵马,他们离那唯一有开门希望的城门越来越近。
他们已经看到城门影子了。
暮逊牵着阿娅,躲在一巷墙后,暗示自己身边的卫士去打探消息。
暮逊焦灼不安,眼见那城门紧闭,怀疑是姜明潮早早安排好一切…… 他那位老师,足智多谋,又做事从来不显山露水。
那位老师安排很多后手,可是往往事到跟前,他才会意识到。
为什么呢? 为什么江鹭不和自己同行,姜明潮也不和自己同行?同样是恶,姜明潮和自己又有何区别…… 暮逊抱着阿娅一边躲藏,一边偶尔想起这一切。
他不敢深想,他看到去打探的卫士奔自己而来,显然消息回来了。
暮逊打起精神,正要询问,忽然身子一僵。
“刺——” 匕首从后刺入。
狠辣的力道不是小女子所有,捅人的角度若不经过训练绝不会一击即中。
所以他不怀疑阿娅。
但是他迟钝地回头。
深巷幽长,天光暗暗,他看到的是阿娅落着泪的眼睛、握着的匕首上的血。
匕首从他后背刺穿心脏,与身前的旧伤重叠,共同来取他性命。
这一切看起来像是虚妄,让人不可置信。
卫士们急急奔来,趔趄跪地的暮逊却仍不能相信。
他仰着头,看着阿娅。
阿娅被他拽着手,和他一同跪在地上。
阿娅眼中流下泪,眸中的火与恨不再掩饰。
她和他一同握着那把匕首,冷冰冰地看着他: “你是不是以为,一朝为笼中鸟,永世难以飞出你的樊笼? “暮逊,你知道手刃仇敌,是什么滋味吗?!” 暮逊握紧她的手,不肯放她。
他呼吸艰难,迟钝的痛楚开始席卷他。
眼前变得模糊混沌,可他紧扣着阿娅不放:“我、我喜爱你……你难道不知吗?” 阿娅握着匕首的手发抖。
泪水溅落在二人的手腕上,浓浊的泪,溅出一片血迹。
阿娅声音低迷而失魂:“可我恨你。
“你喜爱的尽头,毁灭和宽恕并存,不分彼此。
你以为我会选哪一个?你希望我选哪一个?” 阿娅眼中泪模糊视线。
透过湿漉漉的视野,她看着奔向二人的卫士、看着城门前的杀戮,她慢慢地用阿鲁国语轻声: “这大魏,不是你暮逊的大魏。
” 暮逊怔愣看她。
他终于明白了:“你……你没有喝下那些药。
你都想起来了……” -- 姜府之中,战斗不分敌我。
姜循的红嫁衣上染了很多血,她原先坐的那张太师椅,早被禁卫军劈断。
她欲纹丝不动,死在敌军手中。
可她身边偏偏有人要救她—— 莫名其妙的简简。
紧紧抓着她手的玲珑。
姜循分明说过玲珑不想死的话,今日不要出现在姜府。
可是玲珑不走,玲珑不走,还把简简卷了进来。
姜循耳边听到玲珑的叫声:“简简,这边!” “哐——”简简再一次挡住了袭向姜循的刀剑。
姜循冷漠地看着这一切。
隔着满地鲜血,她看的人是姜明潮。
姜明潮和她一样狼狈,但姜明潮身边也有保护他的卫士。
姜循便觉得可笑:看,她爹不畏生死,可她爹不还是想活下去吗? 自然,不活下去,他怎么实现他的抱负呢? 不活下去,姜明潮怎么看到他筹谋了那么多年的战果呢? 所以,姜循觉得自己还是做对了。
正如姜明潮猜的那样,姜循其实没有让苗疆少年给所有大臣下蛊。
蛊又不是随街可见的虫子,哪来的那么多?但是没有蛊,可以吓唬人说有;没有蛊,可以用一些不伤大雅的药物代替。
只要让众臣痛,只要让众臣相信解药在姜明潮身上就好。
他们不就相信了吗? 姜府门开后,外面那些众臣的武士也来杀姜明潮……只是被严北明那些禁卫军阻拦住了而已。
无所谓。
姜循此时已然看出,姜明潮本就想杀光今日姜府所有人—— 姜明潮要这些人不影响他的上位,姜明潮要这些人知道真相,又永远闭嘴。
姜循又恍然意识到,叶白和她说姜明潮想与他合作,原来是这种合作。
杀尽众人,做真正的“伊尹”。
不过姜明潮大抵终是要失望的。
姜循唇角挂着一抹嘲弄的笑,与姜明潮对视:她没本事给所有人下蛊,但她却真的给姜明潮下了毒。
那种类似姜氏夫妻给她的奶嬷嬷颜嬷嬷下的慢性毒。
玲珑亦要复仇,玲珑亦要为自己的母亲讨个公道。
恶事做多了的人,凭什么坐享结果呢……姜明潮不是想和叶白联手,想肃清朝堂重振朝局吗? 姜循一定要让姜明潮在希望到来的前夕……永远看不到黎明! 父女二人敌对着。
姜明潮嘱咐身边卫士后,便见严北明改了道,专心朝姜循杀来。
简简自然是要保护姜循的,虽然姜循想死,可是简简浑噩间觉得,事情不应该这样。
简简其实未必明白今日都在发生些什么,她只知道……不能让姜循死。
简简拼尽全力来保护姜循,然而严北明武艺高强,一心要杀姜循,姜循又浑然不躲,欣然等待死亡……简简绝望无比:她打不过严北明,她怎么救她?怎么救她?! 而在严北明的刀要刺中姜循眉眼时,“轰——” 姜府府邸大门,被马匹彻底踏破。
严北明手中的刀被人从后挑破,姜明潮回身,玲珑惊喜捂嘴,简简跪地喘气,站在血尸间的姜循抬头—— 白袍玄衣,神色隽冷。
昏昏血海间,他既像天神又如夜枭,带着兵马破门而入,骑马纵向她。
江鹭伏身马背,声音喑哑而高亮:“循循——” 他朝她伸手。
他颤抖地:“循循——” 千刀万剑,白袍覆血。
而血地中的姜循动也不动,只盯着姜明潮:“这大魏,不是你姜明潮的大魏。
” -- 福宁殿中,老皇帝趴在龙榻上大口大口地吐着血。
叶白如此刺激着他,在他崩溃至极,还要给他致命一击:“对了,官家,你知道江鹭和姜循联手了吗?” 叶白面上笑诡异万分,幽晦万分:“你知道那二人有私情吗?” 叶白太高兴了。
他曾为那二人的私情而日夜难寐、满心焦灼痛苦,可若那二人的私情,让老皇帝如被雷劈,让老皇帝满脸枯白气息微弱,叶白只觉得大快人心。
三年了。
他第一次如此痛快! 三年了。
他第一次感受到血在体内沸腾流动的热意。
叶白哈哈大笑。
他的笑声在殿中沙哑阴沉,空空回荡。
他面白如玉,文人之姿武人之骨,还有早已腐烂的恶鬼魂占了上风。
他兴奋地痛快地,把自己藏了许久的秘密说出来,把所有人的阴谋说出来,看这老皇帝如此痛苦。
老皇帝泪流满面,说不出话。
大口大口的乌血间,老皇帝看这恶鬼张狂无比: “你知道姜循和江鹭有私么?知道他俩联手算计了你们一家么?” 老皇帝喘着气:“阿竹、阿竹……” 暮灵竹颤抖着要去握老皇帝的手,叶白却站在暮灵竹身后,幽幽笑:“小公主,难道你不想让他死吗?” 暮灵竹朝前递出的手停滞住。
老皇帝满目惨然,看那个恶鬼握住他的小女儿的手,看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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