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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月指着桌上那一盘吃了一小半的豆角说:“臣的饭菜尚且如此,更不要说底下人了,简直与猪食无异。
” 说着说着滚下泪来,哽咽道:“臣怜惜她们,今日分了一些菜肴给芍药,哪知道芍药才吃下几口就脸色发白,气也喘不过来了。
” 与康熙接触过几次之后,郝如月发现千古一帝并不是个恋爱脑。
恃宠而骄那一套不怎么管用,也不吃“女人你在玩火”的霸总游戏,在他面前,我见犹怜的绿茶可能比欲擒故纵的捞女更招人喜欢。
毕竟再普通的男人也接受不了自己女人比他强的事实。
更不要说千古一帝了。
上一回她冒冒失失跑到御花园的假山上,在千古一帝面前玩火,差点被睡。
之后又化身女诸葛,指点江山,钱是拿到了,可康熙心里多半有点不痛快。
聪明的人通常厌蠢,却会忌惮比自己更聪明的人,皇上自然希望自己的女人聪明伶俐,但也要有个度。
所以才有了后宫不得干政的祖训。
即便运筹帷幄如孝庄太后,也得在皇上亲政之后退居二线,每天养养花种种草,表现出足够的安分守己。
郝如月不敢说比千古一帝更聪明,她不过是侥幸知道一点历史,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适当剧透罢了。
哪怕她的剧透十分隐晦,到底触及了前朝政事,不然以康熙过目不忘的记性,又怎会忘了给她的承诺。
所以郝如月打算调整状态,从捞女变成绿茶。
女人都不喜欢绿茶,但男人喜欢。
果然千古一帝也是男人,很吃绿茶这套,当即吩咐传大膳房总管过来问话。
大膳房总管很快跪在了院中,安贵人出身高贵,不是他一个膳房总管能得罪起的,他不敢说实话,只得将所有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
不过是苛待了太子身边的人,又没苛待太子,皇上便是要罚,恐怕也只是半年的俸禄而已。
谁知皇上并没当场发落,而是等太医验过菜里无毒,只是豆角没炒熟导致人吃下去呕吐腹泻,这才扬声问他可知罪。
大膳房总管脸上诚惶诚恐,磕头如捣蒜,心里却松了一口气,还敢为自己分辩:“皇上,豆角没炒熟是大膳房的错,奴才认罪。
可今日要不是有人提前来催,大膳房也不会忙中出错。
” 这是事实,各宫过来点菜的宫人都瞧见了,他有人证。
一般这种情况,上头通常各打五十大板,半年的俸禄也不要了,罚一个月满够。
结果听皇上冷冷道:“认罪便好,把剩下的豆角喂给他吃了。
” 好像根本没听见他的申辩。
大膳房总管要哭出来了,豆角没炒熟吃下一点便要呕吐腹泻,若将这大半盘都吃了,他还有命在吗? 人永远都是这样,板子没打到自己身上并不知道疼。
大膳房总管这才慌起来,为了保命,什么真话都敢说了:“皇上,给奴才一百个狗胆也不敢苛待太子身边的人啊,是……敬贵人交代奴才这样做的!” 关键时刻,他还是没敢说出安贵人,只将敬贵人拉出来当了挡箭牌。
与安贵人一样,敬贵人出身上三旗,也是皇亲,但家中顶事的长辈早已过世,娘家不过靠着恩荫过日子。
安贵人就不一样了。
安贵人祖上有恩荫,娘家后辈也争气,门庭煊赫。
他此番若敢招出安贵人,便是死了,全家都得跟着陪葬。
话音未落,安贵人、敬贵人早已带着内务府副总管前来请罪。
安贵人跪在下面一直咳,话全是敬贵人说的:“皇上,安贵人有咳疾,天气转凉便要犯上一阵子,嫔妾能力有限,独木难支,少不得有照顾不到的地方,还请皇上治罪。
” 一力将罪责揽下不说,还反将了郝如月一军,暗戳戳表示没人跟她说过,自己不知情。
这时松佳嬷嬷跪下道:“皇上,女官曾经当面与两位小主说起此事,可两位小主充耳不闻。
太子还小,两位小主又有协理六宫之权,女官并不敢与人结怨,更不敢得罪两位小主,这才隐忍至今。
若不是大膳房送来的豆角没熟,吃坏了芍药,皇上大约也不会知道。
” 简直把郝如月说成了一朵在风中颤抖的小白花,与她的全新人设非常相符。
谁?谁隐忍至今?本来就有些咳嗽的安贵人差点一口气没喘匀。
赫舍里如月当面嘲笑她们身上的香味重,专捡别人的痛脚踩,她怎么不说! 赫舍里如月抱着太子,暗讽她们不得宠生不出孩子,她怎么不说! 还有……丁香和芍药哪一个是省油的灯,丁香一边哭一边怼膳房的人,芍药抹着眼泪砸东西,她怎么不说! 大膳房只送来一盘没炒熟的豆角,这下可来劲儿了,隐忍这个词松佳氏这个老货怎么说得出口! 安贵人好容易喘匀了一口气,才张开嘴,便被敬贵人拉了一下,听敬贵人道:“皇上,安贵人与嫔妾真心疼爱太子,隔几日便要过来探望,平日再忙也点灯熬油为太子缝了一套虎头鞋帽,只求太子平安喜乐。
” 说着低头抹了一把眼泪:“安贵人与嫔妾常来常往,太后知道,慈仁宫上下都是人证,可嫔妾从未听人说起过有谁被苛待的事。
安贵人与嫔妾如此疼爱太子,又怎会苛待太子身边服侍的?松佳嬷嬷这样说,真让嫔妾寒心,还请皇上明鉴!” 她们从前为了偶遇皇上,确实常来探望太子,而且每次过来少不得要去前院给太后请个安。
知道皇上看中嫡子,虎头鞋帽她们也确实送过,虽然是让宫里奴婢代缝的,自己并不曾上手。
赫舍里如月曾暗示过她们,太子身边的人受到了苛待,可那些本是她们安排下去的,又怎会接话,假装没听见便糊弄过去了。
反正当时屋里人不多,不是她们身边服侍的,便是太子身边服侍的,谁站出来作证都没有公信力。
赫舍里如月敢在皇上面前告状,她们就敢不承认,有本事变一个证人出来。
恰在此时,惠贵人过来串门,瞧见皇上也在自然而然上前行礼,康熙问她:“你这时候过来做什么?” 惠贵人低眉垂首:“回皇上的话,赫舍里女官这边过得辛苦,嫔妾与荣贵人身负协理六宫之责,心中难安,每隔几日便会过来瞧瞧,若是缺了什么少了什么,也好尽快补上。
荣贵人怀有身孕,总是不爽利,嫔妾今日便自己过来了。
” 郝如月告状不成,反被对方打成了诬告,她自然还有后手。
可这后手没来得及登场,忽然冒出一个人证,倒是让她有些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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