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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传统的日子,一个是六月六,另一个是七月七。
各有说法,都说这一天晒书、晒衣服,之后一整年都不会长虫子。
而实际上的晾晒日其实是不一定的,如果不是特别有仪式感的,大家也只是在三伏这段时间选个合适的日子而已。
不然要是六月六、七月七那天天公不作美,又或者有别的事要忙,晒不成怎么办? 宫中更是如此,各宫主子也就罢了,宫女们晒东西哪能讲究那么多?她们往往身不由己,上面人怎么安排就怎么做——因此司珍司今日晒书一点儿不奇怪,今天日头好,等到露水都散了,几位女史便带着几个宫女将司珍司藏的书籍、图纸全拉出来晒着了。
司珍司的地盘也不大,日照足够、面积也大的空地就那么一处。
在这里她们先搬出了一些桌子,不够地方晾晒还在地上铺竹席,然后就将书籍和图纸在桌上、竹席上摊开,暴露在阳光下,晒去一年的潮气。
素娥也加入了女史之中,这是她主动要求的活儿。
事实上,从几年前开始,她每年都会和女史们晒书...这一方面是她喜欢这个活儿,和图画、书籍打交道就很好。
另一方面,司珍司这么多积攒下来的优秀图纸,也有她的一份功劳呢! 自己的成果,自然更有心打理。
“素娥,你将这些图画收拾到廊下罢,上头用了草木颜料,怕是经不得日晒,只阴阴地晾着就是了。
”一个女史指了一堆还未散开的图画,对素娥支使道。
几个女史觉得日头已经开始变得很晒了,有些受不住、怕晒黑。
而且书籍图画都拿出来了,剩下的就是隔一会儿翻一翻的活儿。
便有了些躲懒的意思,只叫几个小宫女在这看着,随时翻书,也防着有风吹走一些图纸。
而素娥就是她们任命的这些小宫女的头儿,一则她年纪比她们都大。
二则,她过去几年都做过晒书的活儿,熟悉这件事,不会出差错。
素娥乐于做晒书和整理的活计,没有躲懒的想法,立刻便应了下来。
等到司珍司的女史们都走了,她便照她们说的,将那堆还未分开的图画散在廊檐下,不让受到阳光直射,只能算是晾着。
收拾好这些图画后,她又去翻了翻摊开的书籍,事情做的不紧不慢——她今天一天的时间都准备耗在这里了,没有安排其他活儿。
为了方便干活儿,她今天穿着打扮都以简便为主。
tຊ头发不过是打成一根大辫子,结在顶心绾个纂儿。
身上也朴素,半旧的白色窄袖短衫、揉蓝色高腰长裙,无一点儿纹绣。
甚至长裙还是仅合围的普通裙子,非常俭省布料,以至于行动间能看到里头散着的雪青色裤腿。
其他装饰几乎没有,头发乌黑、脖颈纤细、耳垂光洁...只有左手手腕上戴着两只清水碧的叮当镯。
说起来这镯子是她捡漏了,原本的材料是拿来做一只普通玉镯的,但料子开出来后才发现中间有一线裂,非常深、非常显眼。
这样的料子肯定是无法拿来做玉镯了,将中间还能用的镯芯掏出来后,素娥便以一个颇为便宜的价格买了下来。
毕竟这对于司珍司来说算是废料了,就算能切割出来,做一些小物,那也不值什么。
素娥花钱买,中间账面差额全是赚。
素娥小心地从中央切开玉镯圈,一分为二,成为两个小镯圈。
然后又打磨掉边上的裂痕,直到看不到,得到两个细细的圆条镯。
这个镯子其他人根本看不上眼,觉得太细小了,根本不像样,就是小家子气! 但就是这样,他们也无法否认,素娥只戴一个的时候越发显得她手腕纤细。
戴两个时,两只细镯子碰撞,发出清脆声响,也别有意趣。
翻了翻书,又去收拾一边的书画卷轴...见得日头渐渐升高,阳光越来越强烈,素娥怕晒坏了廊檐下放着的画——就算没有阳光直射也怕!便将廊檐前的苇编卷帘给放了下来,这样隔着卷帘,廊檐下就更阴了。
郭敞就是此时踏入这处小院空地的,举目望去,桌上、地上竹席上,都摊开着书籍图画。
一阵穿堂风吹来,院子角落栽着的一株月桂树树叶沙沙作响,树叶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这一切忽然就叫郭敞想到了如今文人爱写的志怪文集,多有些神仙、异人、妖怪故事。
误入桃花源,又或者壁画境,那么安静,安静地叫人不自在。
几个小宫女原本或低头做事,或在一遍阴凉处打盹儿。
见得人来,虽不见得见过郭敞,却是知道马尚功的,立刻就要行礼。
然而郭敞抬了抬手制止,帝王气度、不怒自威,其他人下意识就照做了。
王志通也是识趣,见到卷帘后有个女子人影,仿佛是素娥,便示意其他人赶紧出去——也是素娥给王志通留下的印象够深,身形实在特别,王志通又是个善于识人的,不然远远隔着卷帘,一个一月前见过的人,那是神仙才能认出来! 郭敞走到卷帘前,也是恰好,一张画被吹起来,吹到郭敞面前。
他将之捡起,只觉得运笔、设色都很熟悉,脱口而出:“这可是你画的?” 素娥原本沉浸在工作中,突然被一个陌生的男声打断,一开始是一惊,下意识便后退了半步。
然后才意识到对方是谁,宫廷里男人可不多,就算将宦官也算上,素娥认得的也寥寥无几。
以郭敞那特殊的身份,不管素娥想不想,肯定都是‘难以忘记’的。
一下便听出来了。
素娥隔着卷帘深行了一礼,叉手道:“官家万福。
” 郭敞听得声音,仿佛彩石坠于深泉,三伏燥热便下去一半,竟舍不得见面。
只隔着卷帘免了素娥的礼,依旧问她:“这画可是你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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