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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血的刀光剑影中走出来了,又怎会给太子留下隐患? 想到这里,他硬下心肠,说道:“诏书明日就会昭告天下,你回去准备一下,六月之前就动身去江南吧!” 祁昊缓缓抬起头,一双眼睛藏在烛光的暗影中,幽深莫名。
他伫立片刻,抬起脚步走上前来。
“儿臣……谢父皇的恩典。
” 见他低下头,一副顺从的模样,祁瞻才缓过气来,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祁昊从床榻前拿起水壶倒了一盏水,奉上前去。
“父皇说了这会儿的话,只怕口渴了,让儿臣再伺候父皇喝一次水吧。
” 见他言辞恳切,祁瞻心里一软,由他搀扶着坐起身来。
祁昊端着水盏,送到祁瞻唇边。
祁瞻才张开口,祁昊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地往他齿间塞了一颗药丸。
那药丸只有米粒般大小,没等祁瞻反应过来,祁昊便扬起水盏,将里面的水全都灌入祁瞻口中。
祁瞻猝不及防,只觉得一股急流冲泄而入,转眼间那药丸就被水流裹入腹中。
祁昊动作又快又急,至少一半的水都洒了出来,将祁瞻的中衣前襟都淋湿了。
祁瞻惊怒交加,重重一把推开了祁昊。
“你做了什么!?” 祁昊站直身体,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儿臣自然是在给父皇喂水。
” 祁瞻又不傻,这会儿捂着嗓子,干呕了几下,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大胆的东西,你给朕喂的到底是什么?” 祁昊拿起桌上的帕子,动作温柔地给祁瞻擦拭着胸前的水渍。
“父皇放心,这药叫合欢散,方才父皇只吃了一粒合和丸,对父皇的龙体并没有什么害处。
”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黝黑的玉瓶,当着祁瞻的面晃了几下。
“只是吃了这合和丸,每七天就要吃一次这瓶中的欢喜散,若是晚吃了一个时辰,就会浑身燥热,肌肤崩裂,五脏六腑宛如火烧,要活活痛上七天七夜,等到筋骨寸寸碎裂,才能痛苦而亡。
” “只要能按时服药,父皇不但不会难受,还会强身健体,延年益寿,这可是儿臣特意为父皇寻来的海外秘药呢!” 祁瞻没等听完,就已经面无人色。
什么海外秘药,这东西听着名字就不是好东西! “你、你疯了!你怎么敢喂朕吃这样的药!” 祁昊折好帕子,抬眼冷冷地看着祁瞻。
“这话还用问吗?父皇待母后和儿臣如何,难道心里不清楚吗?” “不管儿臣多么孝顺,不管母后如何辛苦,不管舅舅为父皇如何拼死拼活打仗,在父皇的心里,我们都比不上李氏和太子!” 祁瞻睚眦欲裂,又是惊又是怒。
“你到底要做什么!?” 祁昊走到桌旁,拿起那一叠诏书。
“这些诏书,儿臣只当父皇没有写过,请父皇即刻下诏,立儿臣为太子,儿臣自然会将解药拿给父皇。
” “你要做太子!?” 这一刻,祁瞻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瞬间忘了自己已经吃下毒药的事,厉声道:“太子名分早就定下,此事绝无可能!” 祁昊摸了摸手上的诏书,看着祁昊笑了。
“如果是太子暴毙呢?儿臣也是皇后嫡出,太子一死,儿臣被立为太子,也是理所当然。
” “你说什么?太子他……” 祁昊没有看他,而是将目光投向东宫的方向。
“舅舅一向骁勇善战,父皇是知道的,这会儿,只怕已经送太子上了黄泉路吧。
” 祁瞻急火攻心,指着祁昊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张了张口,终于还是直挺挺地倒在了榻上。
祁昊看都没有看他一眼,自顾自坐在桌旁喝起茶来。
若是祁瞻一命呜呼,那就更好了。
皇上和太子同时殡天,这皇宫内外,不就是他和孙皇后说了算了吗? 天下至高无上的那个位置,对他来说唾手可得! 梅娘在新床上翻来覆去,直到半夜才朦胧睡去。
正迷迷糊糊的时候,她听到窗外传来一阵阵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努力压低却依然掩不住惶急的说话声。
她努力睁开眼睛,看见窗外透出隐隐的红光,几个匆忙的身影从红光中奔过,夹杂着惊慌失措的叫喊声。
梅娘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连忙摸索着穿好衣裳,拉开了房门。
她走出门口,正好看到全姑姑扶着太后也走了出来。
太后只穿着月白色寝衣,外头披着一件披风,显然也是从睡梦中被叫醒的。
她看着宫院内奔跑的宫人们,问道:“出什么事了?” 几个宫女连忙奔上前,说道:“娘娘,那边像是走水了,桂公公已经让人去打听消息了,娘娘您要不要先避一避?” 太后皱起眉头,忽然问道:“之前出去打听消息的人可回来了?” 宫女们面面相觑,都从彼此脸上看到了不安。
“回娘娘的话,都还没回来。
” 太后听了这话,眉头皱得越发紧了。
她抬头看向天边那越来越明亮的红光,说道:“那边好像是东宫——” 话音未落,只听轰地一声巨响,宛如天崩地裂,几个小宫女全都吓得蹲在了地上。
太后却猛然站直了身体,眼神陡然凌厉起来。
“那是炮声!” 什么走水,分明是炮火! 宫里出事了! 全姑姑回过神来,不待太后开口,立刻大声喝道:“快去关闭宫门,所有的出入口全部关严了!” 之前出去打听消息的都是太监,慈宁宫本就宫女多,派出去十数个太监之后,余下的多是宫女和年小的内侍,听了全姑姑的话,一众人等全都慌了神,如没头苍蝇般四下奔去,有的小宫女已经吓得哭出了声。
太后看到走过来的梅娘,微微松开眉心。
“梅姑娘莫怕,许是宫里走了水,你去歇着吧,这里有哀家呢。
” 见她这个时候还不忘安慰自己,梅娘心里一暖,上前扶住了太后。
“娘娘,民女不怕,就让民女陪着娘娘吧。
” 太后握住梅娘温暖干燥的手心,见她镇定自若,小手比自己还要稳,不由得点点头。
“好,孩子,你留下,陪着哀家说说话。
” 全姑姑向梅娘投去赞赏的目光,然后看向太后。
“娘娘,这会儿露水重,奴婢扶您进去换衣裳。
” 太后正要说话,却听见宫门外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夹杂着铁甲和刀剑摩擦的铿锵声。
太后神色一凛,目光直直地看向紧闭的宫门。
梅娘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门缝中透出越来越明亮的火光,火光中人影攒动,脚步声到宫门口就停住了。
“这里就是慈宁宫,兄弟们,谁能抓住老太后,谁就是首功!” 一个沉沉的声音响了起来,随即便是一众兵士的起哄声。
这慈宁宫里都是老幼妇孺,区区一道宫门,能拦得住那些气势如虹的叛军吗? 太后勃然大怒,抓着梅娘的手陡然握紧。
“他们是冲着哀家来的!小桂子,你去看看带头的是谁?” 桂公公连忙答应,带着几个小太监快步去了宫门口。
“好大的胆子!这里可是慈宁宫,敢惊扰太后娘娘,你们的脑袋不想要了吗?” 桂公公尖声大骂道,却只换来门外那些叛军粗犷的嘲笑声。
“没下梢的东西,也敢来骂爷爷!等爷爷打进去,头一个拿你的脑袋祭天!” 桂公公隔着门跟外面对骂了几句,匆匆奔了回来。
“娘娘,奴才不认识外面领头的人,看服饰像是城外兵营的,不过奴才看到了……”他脸色煞白,颤声说道,“奴才看到了皇后娘娘!” “孙靖娥?她居然敢带兵来抓哀家,真是反了天了!” 太后惊怒交加,掀了披风就要往外走。
几个宫女太监见状,吓得死死拦住太后。
“娘娘,皇后敢来打慈宁宫,定是有备而来,娘娘您不能以身涉险啊!” “是啊,娘娘您可不能去,要是落在皇后手里,那皇上和太子可怎么办呢?” “请娘娘三思!” 想起皇上和太子,太后不由得动作一顿。
桂公公见状,连忙跪下了。
“娘娘,奴才方才听外头的人说,慈宁宫已经被团团围住,他们定要抓住娘娘!娘娘您还是先走吧,奴才知道后院有一个狗洞——” 桂公公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太后重重推开。
“住口!哀家乃是靖国公府嫡长女,堂堂太后,宁死不辱!” 让太后去钻狗洞逃命,还不如直接杀了她。
太后将桂公公推倒在地,便不再看他一眼,转头向全姑姑喝道:“取剑来!哀家就算是死,也要拉上孙靖娥一起死!” 全姑姑不敢违拗,果然去取了一把宝剑过来。
太后抓过宝剑就要往外走,却不料剑身太重,她这一下居然没拿动。
太后双手拖着沉重的宝剑,有那么一瞬间的愣怔。
“哀家……真的老了……” 梅娘上前帮她抬起剑,看向太后。
“娘娘,外面叛军气势如虹,娘娘就算拿剑出去,又能杀得了几人?” 太后手上一轻,下意识地问道:“那你说该当如何?” 梅娘将宝剑从她手中拿出来,递给一旁的内侍。
“娘娘不如冷静想一想,东宫出了事,皇后却先跑到慈宁宫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太后冷哼道:“能为什么?这些年哀家管束着她,她早就心里不服,这次趁乱来找哀家,十有八九是要哀家的命!” 梅娘垂眸说道:“民女不知道皇后是什么样的人,不过民女想着,宫中出事,皇后不去找皇上太子,却来抓您,想来皇上和太子那边也……” 一句话提醒了太后,连慈宁宫都有人来打,乾清宫和东宫还能保住吗? “反了反了,他们这是要逼宫啊!” 梅娘心里担心顾南箫,却还是努力逼着自己镇定下来。
“民女想着,宫里侍卫定是都去保护皇上和太子了,一时抽不出人手来支援慈宁宫,娘娘,叛军就在门外,当务之急是,咱们得想法子自救!” “自救!?” 太后看着面前这些神情惊恐,状若筛糠的小宫女小太监,无奈地叹了口气。
“哀家这慈宁宫都是小宫女太监,门外那几个侍卫,只怕也早就没了,咱们怎么自救?” 两扇高大沉重的宫门,是无论如何也挡不住外面那些身强力壮的叛军的。
这会儿,外头的人听不到里面的动静,就已经鼓噪起来,刀剑拍得宫门砰砰作响。
梅娘也觉得眼前情况棘手,她略想了想,说道:“娘娘,既然皇后也来了,您不如先过去跟她说话,拖延一下时间,民女这就去想办法。
” 太后憋着一肚子气,正要去找孙皇后拼命,听了梅娘的话便一口应允。
她叫宫女给自己换上一套大衣裳,亲自走到宫门处。
“孙靖娥,你深夜闯慈宁宫,意欲何为?” 听到太后威严苍老的声音,外面的动静不由得低了下去。
孙靖娥本想让叛军撞开宫门,抓住太后再羞辱,没想到太后居然亲自过来了,张口就点了自己的名字。
眼看着叛军兵士们的目光都看向自己,孙靖娥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儿臣只是想跟母后说说话罢了,母后,您还是把门打开吧,免得自取其辱!” 太后多年的威压尚在,即使是孙皇后心怀怨愤,说话气势也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
太后气急反笑:“你大半夜带了这么多人撞哀家的宫门,就为了跟哀家说话?你真当哀家老糊涂了吗?” 孙靖娥恼羞成怒,提高声音道:“儿臣让母后开门,也是为了给您留点体面,别给脸不要脸!” 太后哪里会怕她,隔着门就跟她对骂了起来。
“哀家看你才是给脸不要脸!当初哀家真是瞎了眼,答应皇上立你为皇后!你看看这些年后宫让你管成什么样?就算立一头猪也比你强些!” “身为皇后当母仪天下,你自己照照镜子,德容颜功,你有哪一样能拿得出手?哀家费尽心力教你,你反倒记恨哀家,你这个好赖不知的蠢东西,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太后上了年纪,记性却好,这会儿细数孙靖娥干的那些蠢事,让那些叛军听得津津有味。
这些人本就是乌合之众,精锐之士都被孙应奎和祁昊带走了,枪炮等武器也都运去了东宫,剩下这些人本是派去守门和搬东西的,被孙靖娥临时调过来打慈宁宫,要不是贪图孙靖娥许诺的厚赏,谁会来? 再说里面不过是个絮絮叨叨的老太太,又不会飞,他们哪里放在眼里,左右里面的人跑不掉,不如趁机先听个热闹。
孙靖娥听着身后此起彼伏的笑声,脸都气红了。
“闭嘴,你个老不死的,死到临头还敢骂本宫!等本宫砸开门,一定要杀了你!” 在太后和全姑姑等人的高声怒骂中,孙靖娥大吼着,逼着叛军去撞宫门。
这些人只有随身刀剑,一时仓促凑过来,没有大炮也没有弩车,不管是用身体撞,还是刀剑砍,都冲不开沉重的宫门。
叛军们便商量着砍了树来撞,又是一阵忙乱。
这个时候,梅娘早就把余下的宫女太监都叫了过来,问清楚了慈宁宫都有什么东西。
这里是太后居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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