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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动用一切剑南高家所拥有的力量,可是被高家所放逐的废人呢?却一无所有。
他不再站立在众人瞩目的峰巅,他坠落到黑暗的深谷中了。
即使她对他再说一千一万遍“不要怕,我也不怕,我们会好的”,他依然会怕得蜷缩起来,就像是许多年以前,在黑夜之中,一遍遍地被迫聆听着那首执着地要他顾念兄弟之情、近乎魔障一般的摇篮曲的小孩子一样。
她恨不得用尽全身的力气对他好,恨不得扑上去紧紧抱住他,吻住他,把他整个人揉进自己的血肉之中。
可是,这是不足够的。
她救不了他。
他也并没有一刻指望过她能够救他。
他有多么聪明啊。
他应该早就知道她不管不顾地扑上来,要开启的是一段毫无指望、毫无未来、没有结局的感情。
可是他依然软化在她的吻里,蜷缩在她怀里,每一次相聚,他都表现得又热情、又软弱、又温柔、又依恋,像是想要和她永久地融为一体。
……可是明天依然会来临。
他们也终于走到了这一天。
爱情随着躯壳一道腐朽,只有心脏还在缓慢跳动着,每一下跳动,都仿若一场苦刑。
谢琇笑了笑,哑着嗓子说道:“……你走吧。
” 总得有一个人先来说出这句话。
她等着高韶瑛开口,可是他如同警惕又敏感的河蚌一般,紧紧闭着蚌壳,死也不作声。
这一刻她满心怀着的都是很可怕的、自我厌恶的念头。
她想着她拥有一柄射月剑,但她却无法劈斩开前路上的那些荆棘,给他铺一条好一点的道路。
她想着她好歹是五大派下属门派里的首徒,就算不是天命之女,也应该是正义的伙伴;结果她却爱上了一个背临深渊的男人,还没有能力把他从那可怕的深渊里拉出来,反而让他变成像如今这样,流露出脆弱和痛苦的意味,好像整个人都像是完全碎裂又粘合起来的瓷偶,所有的接合处都无比脆弱,只消用一根手指轻轻一碰,就会整个人哗啦一声重新垮塌下去,变得粉粉碎碎。
她闭上了双眼。
不这样做的话,她担心下一秒钟眼泪就要从自己的眼眶里扑出来了。
后来,高韶瑛没有再说什么。
他就那么默不作声地离开了。
并没有话本中所写的那样抱头痛哭、依依难舍,也没有戏本子里描述的那样执手相看、洒泪而别。
他只是就这么沉默地绕过她的身边,走向了房门,径直拉开门走了出去。
夜很寂静,他的脚步声仿佛一直到他走出去很远,还能遥遥传来;但当她定神去听的时候,一切又都好像只是幻觉。
他无声地来,再无声地离去。
她不知道自己在原地呆呆伫立了多久,但她听到的下一道从外面传来的声音,竟然是五更的更鼓声。
他在夜半时分前来,又在拂晓之前离去。
她空荡荡的大脑里,这一刻竟茫然浮现了几句她不知何时记下来的诗—— “绿杨芳草长亭路,年少抛人容易去。
楼头残梦五更钟,花底离愁三月雨。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
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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