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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这鞋!”淡云不在意,蹲下来替凤儿脱下了绣鞋,“全是土!”她从床下一溜各色绣鞋里挑了一双大红的,给凤儿往脚上套。
凤儿马上蹬开了她的手。
两个架她进来的士兵可没大奶奶那副“能撑船”的肚量,上来就要请凤儿吃家伙。
大奶奶给了他们利刀似的一个眼色。
“撒气撒得好!”淡云说。
“好好地撒撒气!替我也撒撒!谁出嫁没气啊?我嫁给他的时候比你气大多了!我爹把我的私塾断了……” 淡云又挨着凤儿坐在床沿上,眼睛并不看两个士兵,一只手嫌烦地向他们甩着手腕,撵他们滚蛋,嘴里还是软乎乎的话。
“我到现在气还没撒完呢!二十几年里头,我陪他出过多少次征?他三年一娶、五年一纳;过得好没我啥事儿,老夫少妻一打起来,我还得两头哄!” 她又拍了一下凤儿的大腿。
凤儿朝床的一头挪了一下,想躲开她的手,但淡云也跟着挪了一下,大腿和大腿又挤上了。
一个亲热;一个戒备。
“嫁进赵家,你我就是姐妹,虽说我这岁数你该叫我大娘。
往后我就叫你五妹妹。
他也四十出头了,也娶不动了,我看以后顶宠的就是你五妹妹了。
”她看看盖头下面一动不动的凤儿,似乎有些被她劝服的意思。
“五妹妹,我知道你有个相好。
不怕你笑话,我从小心里也有过人。
哪个小闺女不是看戏长大的?不过那梁山伯、祝英台是戏台上的人,真过日子,你找个只会跟你作诗唱曲猜谜的梁山伯咋弄?你也不能让你老父母晚来把他当靠山吧?” 李淡云看见一颗豆大的泪珠从盖头里滴下来,落在新得闪光漆亮的红缎子百褶裙上。
想到自己那个梁山伯了,还是想到自己的老父母了?恐怕想到自己拿簪子扎腕子,要学闯坟的祝英台又没学成,正糟心呢。
“吉安呐!”李淡云朝门外喊道。
张副官并没有应答。
大奶奶又喊了一声,他才道了一声“在”。
他似乎是在别处听到大奶奶的传唤赶过来的。
“你去把那东西拿来给五妹妹过过目。
” “是。
” 张副官五分钟之后回到洞房门口,招呼说东西他拿来了。
大奶奶见红盖头被里面的呼吸吹得起伏一下,不动了。
显然是凤儿在屏住呼吸等待,想见识“那东西”究竟是什么。
从大奶奶的声气里也听得出玄虚。
“拿进来吧。
”淡云说道。
张副官又应一个“是”,推开门,走进来,像交战事报告一样把一个牛皮纸夹双手捧给李淡云。
淡云说:“要说吧,我心里都泛醋啦!”她呵呵地又笑,拍了一下凤儿泅着一小滩泪渍的红罗裙。
凤儿又往旁边一挪,淡云跟着再一挪,两人的大腿又紧贴上了。
凤儿显然怕的就是这个——李淡云的肉滚滚的厚颜的大腿。
因为床太软,一个屁股坐下去就是一个坑,两个屁股紧挨着坐,坑越发大越发深越发一陷进去就不能自拔。
凤儿似乎无可奈何地坐在两个女人的分量造出的坑里,让大奶奶热乎乎的体温像病一样过到自己身上。
“哎哟!”淡云叫道:“这是谁干的?!怎么把手腕子扎成这样?!门口那个谁——” 门口“那个谁”立刻应了一声:“在!” “去拿点白药烧酒来!”大奶奶李淡云发号施令了。
“张副官,人还没入洞房就见血,赵旅长准要骂你们饭桶!”她使个眼色,非常柔媚的眼色。
张副官明白了,从马靴里抽出一把匕首,走上来,割断了凤儿手上的绳子。
他侥幸当时绑了她的手,她用簪子不那么方便,不然花轿肯定抬一个死新娘过来。
李淡云从牛皮纸夹子里拿出一张文书,搁到凤儿的大腿上。
“喏,这是地契。
元庚给他老丈人的礼不薄吧?”她看见盖头又给吹得动荡一下:下头那个女子看到自己身价了。
“三十亩水浇地呀!”大奶奶的手在地契上和地契下的大腿上又一拍。
这回盖头下的人没动。
“三十亩水浇地在你们村顶个小财主了。
你爹也用不着再干那缺阴德的勾当了。
按说呀,他在赵旅长的地盘上盗墓,旅长毙了他都不屈他……” 红色的盖头忠实地耷拉着。
再漂亮再俏,三十亩水浇地,方圆几百里也算一份漂亮彩礼。
大奶奶淡云若处在凤儿的位置,也该知好歹识时务惜福了。
“你看看,这儿,是卖方画的押,这是你爹的名儿。
”淡云胖胖的素手指点着一处又一处。
她感觉盖头下的目光跟向那一处又一处。
她心里笑笑,想到女人们都可怜,见到这点东西就以为男人动了真情。
“等赵旅长一出门打仗,我就带着你们姐儿几个玩。
我保你不想你那个梁山伯。
等你第三天回门,把这地契交给你爹,啊?” 她看见凤儿把地契从腿上拿起来,双手显得很郑重。
她家从祖上到现在,何曾见过这么好的水浇地?这下盗墓贼的闺女给收服了,肯定给收服了。
“这儿我给你预备了人丹,含在嘴里,不然人多,一闹开来,你没准心慌头晕。
还得给你均均脸,……”她一面已掀开红盖头,装着没看见那没拭净的血迹,也没留意堵在凤儿嘴上的手巾。
她漫不经心地随手扯下手巾,正要往门口的脸盆架走,凤儿一下子朝窗口扑过去,“砰”地推开雕花窗扇。
“来人呐!救命啊!” 凤儿的叫喊声宽亮高拔,一副天生的刀马旦嗓音。
院子里所有八仙桌周围的笑脸都呆住了,转眼又都窘坏了。
“抢人啦!……”嗓音突然又婉转凄切起来,抖擞着环绕院墙,成了一声大青衣上场前的哭腔。
所有客人们你看我我看你,很快一种“看好戏”的笑容浮到脸皮表层来。
新奶奶凤儿还在长呼短啸。
与赵元庚同桌坐的政要们觉得拿出任何反应都会太拙,只好端酒杯、夹菜、假装耳背,好在他们大多数都是耳背的年纪。
其他桌上的客人们就不客气了,都朝那个发出呼救的方向探望,再反过来探望赵元庚的脸。
他的脸细看跟张副官有一点相像,因为两人是姑表亲,只是神情上一武一文,让他们断然成了两个人。
只要赵元庚坐着,人们都会觉得他挺拔周正,个头高挑,一站立起来,人们又大失所望。
他早年受伤的腿使一根筋络短了不少,所以那条腿打了个永固的弯,行走起来一窜一蹴,看起来就大失稳重。
人们于是便为一副上好的身板暗暗喊冤。
就在新媳妇头一声叫喊出来时,一个张罗杂事的勤务班长对响器班的吹鼓手们吼叫:“吹呀!日你奶奶!……” 吹鼓手们坐成两排,一人捧一碗滚烫的茶正在喝,听到新媳妇喊“救命”,又听勤务班长呵斥,竟然来不及放下茶碗拿起家伙。
他们是头一次进这样的深宅大院,见什么怕什么,每听一句话都在心里过三遍才吃准。
等他们找到地方把茶水搁下,七八个士兵已端着长枪向后院洞房跑。
“站住!”赵元庚突然喝道。
士兵们全站住了。
“向后——转!”赵元庚又喝道。
他一只脚在桌下虚着,足尖点地,使他自己两个肩膀大致一般平。
他的黑马褂里穿着军装,于是肩膀棱角锋利,和民间的一般新郎官是绝不相同的。
他突然一改军旅腔调,对持枪士兵软软地甩了甩手:“回去吧,本来没啥事也给你们吓坏了!” 士兵们还是进退两难地站在那里,枪有的竖着有的横着。
客人们听说赵旅长不像其他军队长官那样,常常拖欠当兵的薪饷,就是军事训练太次,骑兵连的骑兵骑马都跟小媳妇骑毛驴走亲戚似的。
旅长对所有人抱了抱拳:“受惊了各位,”说着他哈哈哈地乐起来。
人是个瘦人,却有胖弥勒佛的笑声。
他回肠荡气地笑了几声,说:“女人哭嫁呗,算啥新鲜事?爹妈养一场,那可得哭哭!……” 喊声没了。
“来来来,压压惊!”赵旅长端起酒盅,站立起来。
“这更说明凤儿是个好闺女!为凤儿干了!” 客人们又一次呆了。
这个赵元庚一条腿长一条腿短的皮囊里,究竟包藏几个不同的人,他们从来弄不清。
他们只明白他绝不止豪爽、勇猛、爱兵如子,也绝不止残忍、贪婪、侠义。
“这才叫好女子。
”他说着坐下来。
一只脚虛点着地,耗费的体力不亚于金鸡独立。
“真是重情分!” 客人们还是不知如何解他的意思。
“本人这是夺人所爱。
”赵元庚说着,脸上似乎漫过一阵黯然,紧接着就大大咧咧地笑起来:“不瞒你们说,凤儿原有一位如意郎君,不幸她和他有情无缘。
不过,凤儿对那小子的一番痴情,我是很敬重的!”他又一口干了一杯酒。
人们再看见赵家的五奶奶,是半个月以后了。
她总是跟在赵元庚身后,看不出是情愿还是不情愿,但乖巧还是乖巧的。
女人认了命,也就开始惜福。
凤儿脸上,就是那种认命、惜福的安详。
比起刚嫁过来时,她瘦了些,大奶奶李淡云从她自己屋偷偷看凤儿,发现她只要误以为是一个人独处,总是呆呆的,手在腿上轻轻拍着板眼,心里似乎在唱曲消磨。
李淡云跟丈夫说:“再喂喂,就喂熟了。
眼里看着没啥野性了。
” 凤儿还是很少主动对丈夫笑,更不主动跟婆婆说话。
老太太指桑骂槐地说她还没死丧门星就上门,凤儿听了也就听了,一点别扭也不闹。
人们是在凤儿进门的第二个月才发现她是如何一个爱说爱笑的人。
她说话你得当心,不然就给刺着了,或者成了她笑话的靶子。
这天她跟赵元庚说她要逛街去。
进了赵家她一回没出去过,当然知道她是出不去的,想都甭想,脚往大门槛外一跨就会让几杆长枪挡回来。
她跟丈夫撒泼撒娇,还是没用,赵元庚说:“这你都不知为啥?”她说:“为啥?!”“我信不过你啊!”这一句话一说出口,她什么也不用理论了。
假如问他:“那你啥时能信过我?”他会搂着她说:“没那日子。
”“那为啥?!”“这你还不知道?我醋缸一个啊!怕你又跑回那姓柳的后生那儿去。
”赵元庚正如他自己宣称的那样:是个头等大骗子;因为头等大骗子只说大实话。
赵元庚应允她出去逛逛,买些衣服料子。
凤儿乘着骡车直奔城东。
下了车,她进了一家绸布庄,让伙计一匹一匹地给她取料子,往身上比划。
最后她让他撕了两块绸子,都是做夏天衫子的。
绸布庄有个边门,门外有个卖伞具的摊子,各种纸伞撑开,层层叠叠,给朝西的绸布店做了遮阳篷。
凤儿从绸布庄出来,挑了一把最大的纸阳伞,往卖伞的手里扔了一把小钱,一看就够买五把伞,同时打着那把大纸伞拐进一条偏街。
偏街上有几家中医诊所。
凤儿走进街当中的那家。
等她出来,是一个钟点之后了。
太阳已经落到了山后。
她刚刚从石头台阶上下来,就有一只手伸过来搀她。
是张副官的手,戴着白色棉纱手套。
凤儿从手套看到他脸上。
他的目光和她是错开的。
“五奶奶留神,这块石板滑。
” 凤儿把手抽回,明告诉他她不领这份情。
“你表哥让你来盯梢的?”她问道,拿他消遣似的笑着。
张副官把另一只手上夹的烟头往地上一丢,马靴往上一捻。
他并不怕凤儿看见地上一模一样的烟头已经有五六个。
“嫂子,战事不断,旅长不放心……” “早知道张副官在这儿听着,该让郎中大声吆喝,省得你听着费劲,”凤儿笑嘻嘻地说。
“嫂子,你可冤死人了……” “谁是你嫂子!”她有点打情骂俏地一扭身。
两人一前一后,边说边走地出了偏街。
大马路上,生意淡下来。
茶摊子在拆阳棚,卖水煎包的在揉最后一团面。
“要是我表哥知道你身子骨不好……” “张副官不是都听见郎中的话了?回去跟你表哥打个报告……” “我不会告诉他的。
” 凤儿站住了,转脸看着他。
他狠狠地看了凤儿一眼,可以看出他是下了决心要看她这一眼的。
之所以下决心,是他明白这样的“看”会看出事,至少他那边会出事。
可凤儿偏要看他,好像在说:我知道你打什么主意;不外乎所有男人对我打的那点主意。
又像在说:你要敢你就上,弄顶绿帽子让你表哥戴戴。
“张副官,先走了,啊?”她转过身去,朝停在马路那头的骡车招招手。
“你的伞。
” “张副官替我拿回去吧?”凤儿乐弯了眼睛。
“叫我吉安吧。
” “嗯?” 张副官像是吃尽了她的苦头,惨笑一下,不再说什么了。
等凤儿回到家时,天已黄昏了。
她走进后院,直接进了赵元庚的书房。
旅长吃饭打盹都没有准时辰,这一刻正歪在木榻上养神。
脚头的小凳上,坐着个十四五岁的小兵,正给他捏脚板。
听见五奶奶进来,赵元庚睁一只眼,看看她,又闭上。
小兵马上起身,立正,退出门去。
“回来啦?” “敢不回来?”凤儿说,拖着鼻音:“派的人盯得那么紧。
盯贼呐?” “不盯紧我敢打盹吗?四奶奶出门,我要是也派六个人跟着她,她说不定还嫌我派得不够呢!”一边说着,他一撩腿起来,又长又透彻地伸了个大兽般的懒腰。
凤儿似乎听进去了,安静了一刻。
赵元庚迈着一高一低的步子,走到书桌前,坐下去,从身上的一大串钥匙里抖出一把,打开中间的抽屉。
女人的话他爱回答就回答,不爱回答,他就由她们去说,爱说多少句说多少句,说到过了头,他一个耳掴子甩过去。
“你真派了六个人盯我一个人?” 他从拉开的抽屉里拿出个缎口袋,半尺见方。
“嫌多嫌少?” “我咋没看见他们呀?”凤儿像是对自己的兴师动众的身份死心眼地好奇。
“没看见,就对喽。
以后出门,别打主意逃跑,街上卖麦芽糖的、磨剪子的、担剃头挑子的,没准都是我派出去盯你的。
”他说笑话似的。
他把一颗枣儿大的珠子放在桌面上。
凤儿快手快脚地一把抓起来,对着门外进来的光亮看着。
“喜欢不?” “给我我就喜欢。
” “让首饰匠给你镶个项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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