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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上未落地。
窗外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小河突然很想念小加加。
小河走进病房,却看到了于时。
小河点头,将话题向解决问题的方向拉回,“有没有可能设定一个可行的KPI,然后将对赌期执行延长一年?不要现在出售给吴跃霆,你我都知道吴跃霆这个人从不把心思放在经营上,如果三诺影院卖给他,公司就毁了。
你怎么想?”她不指望取消对赌,但是希望能够说服于时延长对赌期。
为何事先周维丝毫没有透露给她任何消息?他早已经决定放弃那块地了,却还是看着自己紧张兮兮地忙碌着,每天收发消息和当地对接提供资料。
在小河跟自己的谈话中,于时感到小河跟以往很不同,说话更斩钉截铁,尤其这句“你怎么想?”其中透露出的平等谈判的意味格外浓。
一瞬间,小河仿佛又回到了佳品智能出事时的那段时间,她忙里忙外,却是那个最无知的人。
于时直了直身子,将自己从过往面对小河的放松姿态中做了些微调。
“没有可能。
”他很干脆地回答小河,“给LP的融资文件是你写的,世纪资本投资三诺影院这只基金还有两年到期,除非三诺影院现在进入到IPO筹备阶段,否则不可能上市,世纪资本的股份也退不掉。
小河得到消息的前一刻,还在马不停蹄地查阅竞投资料,确认自己有无遗漏。
到最后一刻,她才发现周维竟然瞒着她。
小河能够感到于时跟她说话时语气是平等的,还带着一些解释的意思,“而且,时间窗口不多了,股指已经到了5000多点,太癫狂,随时可能断崖式下降。
这家公司被并购的时间窗口也不多了。
如果今年内不能将这个项目处理掉做退出变现,未来两年可能时间窗口都没有了。
” 而当周维主动放弃竞标消息传到北京的小河耳中,却全然不是滋味儿。
“于时,对李云清来说,三诺影院太重要了。
我看着他对于三诺影院的感情,就如同你对世纪资本一样。
” 一年后,当于时、周维再相遇时回顾这癫狂的一段日子时,他们感叹的是各方场内玩家高手又何尝不知这只是场时间和风险的赛跑。
只是被胜负欲和贪婪蒙住了心,他们自我催眠,存有侥幸罢了。
果然。
周维有着超过年龄的稳健的行事风格,元申股份这艘大船上载着几万人,员工和他们的家人,他心知,任何一个人在心绪不宁的时候,在行动上总会露出一些形迹,他不容自己那求胜心冒出来,令自己动作变形酿成大错。
他殚精竭虑、务求平稳。
“小河,当我不能给LP带来收益时,一样要关门大吉。
记得我曾经告诉过你,资本需要的只有回报,这是Trust。
任何创始人都不要用投资人的钱去实现自己的梦想,完不成对赌,他一定会失去公司的控制权。
这是规矩。
” 抢的宝地可能一夜之间变为烫手山芋。
于时见到小河时,心里是欣喜的,但话到现在,一想到小河今日来是为了别人跟自己“讨价还价”,心里那根刺就扎得又深了一些,“李云清没有选择,他现在只能选择卖给吴跃霆,这是对他最好的选择。
除非-” 周维计算了数据,场外配资金额已十分巨大。
当下场外配资主要三个系统通道加总金额已经数千亿。
而且,周维已经得到了比较准确的消息,监管部门随后不久将开始要求证券公司自查自纠参与场外配资的相关业务。
一旦监管部门去杠杆,清理场外配资,则这虚幻高楼将快速崩塌,覆巢之下无完卵。
更何况南平市高新区的东扩受到政策影响很大,如果在此时高新区东扩计划有变,那这块目前大家争 “除非什么?” 周维对于背景信息的分析显然是棋高一招,他越发感到这一轮“人造牛市”即将崩塌。
催生这一“人造牛市”的初始资金主要是银行的资金,银行的资金在“优质资产荒”的大背景下找不到资金出口,因此参与场外配资。
随后,券商将杠杆配资系统开放给民资机构,客户最多可以拿到十倍的杠杆配资,民间资本一时间疯狂至癫。
“除非有人开出更高价收购三诺。
比如—周维。
不过,我只等一周。
” 王东宁看着周维仍旧面容平静接打电话的样子,心叹这周维是果真没白担着“诸葛周”的称号,做空危机、回购股份、应对诉讼、退出竞标——这些成败之事,从他这平静脸上,竟丝毫看不出一丝波澜。
原来,在抵达南平这几日,周维一刻也没休息,几个会面下来,在了解了其他几家竞标对手和开价之后,他最终决定退出本轮竞标。
下一局牌局已经开始了,迈克招呼于时和小河过去打牌,而于时和小河都再无兴致。
于时看着小河,小河别过头,避开这目光,一时间二人都陷入了沉默。
吴跃霆清楚,竞标胜券在握,他一口将手上的小蛋糕塞到嘴里。
“好,元申集团是否参与三诺收购,我会尽快给你反馈。
”小河说完,转身欲离开。
吴跃霆见周维休闲打扮,拖着箱子,心下想这周维难道今天不参加竞标陈述,要直接打道回府了?这时,王东宁转给吴跃霆看了刚刚收到的内部信息:元申退出竞标。
于时追问:“你去哪儿?” 周维独赴南平,与吴跃霆、王东宁住在同一家酒店。
一大早,周维走进早餐厅,就见到了吴跃霆和王东宁,双方并没有寒暄,周维独坐早餐台。
小河报了个接下来开会的地址。
“我送你,同一个方向。
” 胶着的争夺结果在今天会揭晓—今天是公开投标并当日宣布答辩结果的日子。
小河有些犹豫,还是答应了。
小河忙前忙后,一直紧紧盯着清河镇地块的事,一有风吹草动,就连忙跟进。
吴跃霆的合融财富与元申股份的竞争进入了胶着状态。
到了车库,小河发现于时又换了新车,电动,全景风挡,鹰翼门果然拉风。
小河真诚,于时冷漠,李云清打圆场说他会好好再考虑清楚。
小河走神地想,到了夜晚还可以放倒座椅看星星。
想到星星,这思绪就又换挡到了周维。
周维还开着那辆已经有些年头的奥迪,然而,“他的平易近人也就是平易近人吧”,他手上那块表的价格也远超这辆老爷车,一直不换或许就只是因为信得过老爷车,不信任新车。
于时冷哼了一声,站起来,“以周维的能耐也用不着你来当说客。
吴跃霆是什么人、他有没有问题,我比你清楚。
”说完转身离开。
于时开着车,小河坐在副驾驶,一路无话。
是啊,小河是站在吴跃霆对立面的人,她这么说显然是缺少说服力的,“于时,李云清,你们都是我在这个行业里看重的人,我只是诚心地把我的感觉告诉你们,仅做提醒,不做说服。
” 在即将到达小河下一个开会地点时,经过一个小公园,一群小学生带着黄色的帽子,如同一群小鸭子,叽叽喳喳地从公园中走出来。
“你站在什么立场?你是元申的人,吴跃霆对付元申的手段确实无所不用其极了些,但商场如战场,只要没有违法,可以逐利的事情都可以操作。
”于时言语间掺杂一丝讥讽,“看你们周总有没有招式降住吴跃霆。
” 于时将车停住,二人在车上看着这群欢快的小学生。
“我的直觉,”小河看向于时,“而且,你也有这样的直觉,不是么?”。
于时感到这么久以来弥漫在二人之间的浓雾,因各种事情的叠加而更加混沌,似乎再不可能消散。
于时转过头看着小河。
“证据呢?”于时冷冷发问。
小河用余光感受到于时的注视,她将头偏向自己这一边的车窗。
车窗玻璃反射,恰能看到于时在注视着自己。
于时自然也看到了车窗玻璃中反射的二人,他索性就直接注视着小河在“镜”中的身影。
在影院门口的小水吧,小河也不嫌烦,拉着李云清询问起一些与“合融财富”有关、又不会涉及商业秘密的问题,李云清当着于时的面,说得还是十分谨慎,但尽管如此,小河听着,眉毛还是越皱越紧。
“我不拐弯抹角。
”小河坦诚地说,“科曼和元申这一阵的竞争状况,不用我说你们也都知道,我并不想评价吴跃霆的这些他自诩的“常规”手段,但我不想你们也跟他搅和在一起,会出风险。
” 二人的投影,映着车窗外的晚霞。
小河意外见到于时,倒觉得正好趁于时也在,把自己的想法一起跟李云清和于时说了。
是以于时过来冷漠地打了招呼,正准备离开,小河却把他叫住了。
拐了个弯儿,已经看到园区正门,小河谢过于时,下车。
李云清居然是和于时一起出现的。
日间李云清与于时在世纪资本开会,随口提到了小河的邀约,于时称正有事情也去他们约定地点的附近,就一起过来了。
于时掉头,开车离开,他放慢车速,看着后视镜,他不知道小河会不会回头看一眼这开远的车,看看他。
她今天约了李云清在一家三诺影院旗下的影院见面,对于“合融财富”和吴跃霆,小河始终放不下心来,她要跟李云清聊一聊,从聊天内容出拼凑出一些背景。
但是小河没有。
她径直快步走进了园区,没有犹豫、没有停留、没有回头。
但是小河还是略微觉得,周维的轻松有一点点不自然。
小河挽起长发,或许还是自己想太多了。
小河说不清楚自己是否曾经爱过于时,也许爱过,也许没有,但这份模模糊糊的爱,已经消散在生命的过往。
也许没有发生过佳品智能危机,也许没有唐若的出现,也许没有遇到周维—— 周维依然从容淡定,此前的舆论和做空危机对他来说似乎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
小河由衷感叹果然还是周维才有大将之风,她的修行还差得远。
但是,没有也许。
小河紧张跟进清河镇地块投标,吴跃霆为了竞争胜出,已经搞出了那么多的麻烦,她真的算不准下一步需要应对的会是什么。
有些“缘分”总是在擦身而过之后,才发现曾经无限接近过。
但是,一时的错过,就是一生的错过。
人生中很多事情都没有回头的机会,甚至没有解释的可能。
即便成功地令周维在股市上受到重创,吴跃霆仍然不敢掉以轻心,他又拉进几家省内的地产势力入股成立了合资公司,一同进入清和镇地块的投标,利益共享。
这种分蛋糕的入局方式,他屡试不爽。
那么,那些错过的,就让它消失不见吧。
元申集团与合融财富针对产业园区的正面战一触即发,而这场硬仗将不逊前不久的股市保卫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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