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手机浏览器扫描二维码访问

第十四章 要有多坚强才能不绝望(1/3)

于采薇喜欢喝&ldquo黄生记&rdquo的花生汤，&ldquo黄生记&rdquo离医院有点远，画未走路过去。

七月阳光热烈灼人，她在树荫里走着，也像走在烤箱里一样。

身体上的煎熬掩过了心头的煎熬，画未觉得好受了一些。

不时从远处吹来的海风，带来咸腥味的凉意。

画未买了花生汤又走路回来。

病房虚掩着门，里面传来季明朗的声音。

画未替于采薇感到欣慰，他终于来了。

她有机会最后一搏了，但于采薇的声音听起来像在吵架。

她不好马上进去，就在门口站着。

&ldquo你以为我要你来是求你不要分手？你想错了！我只想再见你一面，好好记住你的脸。

你再混蛋，毕竟还是我的初恋嘛！人生在世，谁没爱过几个混蛋？没想到你居然不敢来！简直是极品混蛋！&rdquo &ldquo不是，我不知道你真的出了事，我&hellip&hellip&rdquo &ldquo我还想问你，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rdquo &ldquo不是。

&rdquo他嗫嚅着说。

&ldquo那是什么？&rdquo她追问。

&ldquo我遇到了更合适的人，她是我绘画班的学生，她离了婚，有个孩子，她有房子，还能帮我开画室&hellip&hellip&rdquo 于采薇的声音狠狠的：&ldquo你要依靠女人？&rdquo &ldquo过日子本来就需要相互依靠！我本有安稳的工作，可你毁了我！我回老家开绘画班，可是不景气，除了房租仅够生活，我没钱买房，没钱养父母。

我父母都是老实人，他们为了供我读书吃尽了苦头，现在他们老了，该我回报他们了，可他们连房子都没有，我能怎么办？我又去学校应聘，可人家一看我的名字就拒绝了我，说我没有师德！我帮你画像之后，我就成了猥琐的老师！这个污点我一辈子都没法洗净！它毁了我一生！一生！&rdquo季明朗几乎在吼。

&ldquo可是我爱你！我那么爱你！&rdquo &ldquo你再爱我，能给我的，也只是爱情！你无法补偿我失去的人生！&rdquo &ldquo你在恨我？你在恨我是不是？&rdquo 季明朗没有回答，她又说：&ldquo我现在只想问你一句&hellip&hellip&rdquo 他抢过来：&ldquo喜欢过，爱过。

我被你感染，被你感动，我喜欢你的热情可爱，那件事发生后我毫不犹豫地想到报警，我要保护你，被开除我也没有怨你！只是我没料到，那件事会严重到毁了我。

我以为我可以战胜生活，结果我还是输了&hellip&hellip&rdquo &ldquo不是，我是想问，如果是画未，今天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rdquo 画未的心悬在空中，怎么会提到她？跟她有什么关系？但直觉告诉她，有关系。

她好希望季明朗说，是谁没有关系。

可她听到季明朗说：&ldquo你无理取闹。

&rdquo &ldquo你依然喜欢她，被我说中了。

你恼羞成怒了吧？&rdquo于采薇说，&ldquo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在你房间里看到你的画，只有喜欢她，你才能画出那么美的她。

可她早就有了喜欢的人。

&rdquo 季明朗没有作声。

于采薇又说：&ldquo季明朗，实话告诉你，那天晚上，我让你帮我画像，也是为了让你对她死心，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想你给她造成困扰！所以，我并没有你认为的那么喜欢你！&rdquo 是这样吗？于采薇从来没提过。

季明朗对她的异样，她不是没觉察，但她想着&ldquo这根本不可能&rdquo而未往心里去。

如果他明确表示，或者有所行动，她一定会有困扰，她的困扰已经够多，她已无力应付了。

原来，于采薇对这份友情的付出，远比她了解的多。

可是，自己对友情付出了什么？她后悔去美术班当模特，如果她不去，季明朗就不会喜欢她，那份喜欢就不会变成一根扎在于采薇心头的刺；而她的一个不小心，竟要摧毁于采薇的前程。

病房里又传来于采薇的声音：&ldquo季明朗，如果是我毁了你，那我也得到了报应，我的右手废了，一辈子都不能再画画了&hellip&hellip&rdquo 听到这一句，画未再也控制不住，她一口咬住自己的手腕，狠狠用力，毫不留情。

鲜血渗出，剧痛向她袭来，她心头的内疚痛苦被轻微麻痹，她反而好受了一些。

&ldquo你这是在做什么？！&rdquo程致远在她身后惊呼，他拽住她的手臂，将她拉到走廊的长椅上坐下。

花生汤还在她的手里，但已经溢出来，弄脏了她的裙子。

她的嘴唇上也沾着血渍，她脸色苍白，默默垂泪。

&ldquo怎么回事？&rdquo他关切地问她。

&ldquo我恨自己，我伤害了自己最好的朋友，我没法原谅自己&hellip&hellip&rdquo &ldquo你这样也无济于事，对她没有一点帮助。

&rdquo程致远说，&ldquo何况，真正伤害她的人是我。

&rdquo 两个人都陷入沉默。

病房里传来一阵激烈的破碎声，像是什么东西砸在地上。

画未和程致远慌忙跑过去。

地上被砸碎的是输液瓶，季明朗就站在一堆碎片前，沉默不语，他和画未对视一眼，彼此都面无表情。

于采薇一次次用右手撞击床头，声嘶力竭地大哭。

画未扑过去抱住她，她使劲推开画未，红着眼睛吼：&ldquo我恨你们！恨你们所有人！你们毁了我，毁了我&hellip&hellip&rdquo 画未瘫倒在病床前，双手抓住于采薇的衣襟，喃喃地说：&ldquo对不起，采薇，对不起，如果可以，我宁愿受伤的是我，是我！采薇！&rdquo 季明朗走过来，将一个袋子放在于采薇手边：&ldquo我走了，你多保重。

&rdquo 于采薇抓起袋子砸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有毛公仔、瓷娃娃、手表、T恤，都是于采薇送给季明朗的。

季明朗头也不回逃也似地走出去，于采薇哭着，冷笑着，战栗着，几乎失去理智。

台风刚过，微风从窗口吹来，夏日树木的辛辣香气混合着医院特殊的气息，在房间里来回飘荡，画未从未感觉到人生是如此绝望。

她隐隐听到记忆里，于采薇在歌唱：&ldquo卿已老，忆采薇，草未凋，又抽穗，问斯人，等到野火燃尽胡不归？&rdquo 不久，于采薇出院了，父母为她办了休学手续，带她回到锦城康复治疗。

因为是暑假，画未也回了家。

回家前，她收到一只包裹，里面是魏泽川从韩国买的巧克力和面膜，还有两件一模一样的T恤。

他买巧克力倒正常，面膜和T恤真在意料之外。

巧克力很美味，面膜很舒服，T恤上是奈良美智的漫画，一个可爱的愤怒娃娃。

魏泽川以前说过，画未和于采薇生气的样子很像，就像这个愤怒娃娃。

画未一看就笑了，这是他送给她和于采薇的。

她黯淡的心里也照进了暖暖的阳光。

画未带上巧克力、面膜和T恤去看于采薇。

为了逗她开心，画未特意穿上T恤，告诉她：&ldquo这是魏泽川从韩国买的呢，你看，我们的一模一样。

&rdquo 于采薇瞟了一眼，表情冷冷淡淡，也不说话。

自那个下午以后，她对所有人，对这个世界，都变得冷淡漠然。

即使对她的父母，她也只是被动而茫然地接受父母的安排，吃饭，散步，康复。

她一丝一毫的主动积极都没有，她对人生和未来已然绝望。

康复医生鼓励她尝试左手画画，他说：&ldquo我曾经也学过画画，画不是用手画出来的，而是从心里流泻出来的色彩，只要你心中有画，用哪只手都能画出来。

&rdquo 于采薇漠然一笑：&ldquo如果我只有七八岁，我还能把左手当右手用，可我现在二十一了，我要多少年，才能让左手和右手一样熟练？最好的时光和机会，我全都只能错过，我还画什么？我心中现在什么都没有，只是一片黑暗的荒原。

&rdquo 听到她这些绝望丧气的话，画未比她更绝望，画未多想听她再说一句&ldquo怕什么？&rdquo 画未还记得，于采薇最后一次说&ldquo怕什么？&rdquo是她在手术后醒来的第一刻，那时她还不知道伤势如此严重，还不知道季明朗要和别人结婚。

那时她以为自己还有希望，她什么都不怕。

现在，她眼睁睁地看着希望变成绝望，她怎么能不害怕？ 程致远每隔一周就会从滨城过来看于采薇，给她带来鲜花、糖果，用移动硬盘装来他新下载的音乐和电影，陪她散步。

他的行为超越了肇事者对被害人应该负有的责任，谁都能看出来他的心意。

于采薇丝毫不动心，她不止一次用充满怨恨的语气对他说：&ldquo我不需要你廉价的同情。

&rdquo 即使如此，程致远也没有退却。

于采薇的父母倒是抱着一丝希望，希望这个热情有担当的年轻人，能让女儿重新微笑起来。

程致远也很能干，年纪轻轻就有了自己的公司。

自从于采薇受伤，画未就再没画出一幅完整的画。

有几次她拿起画笔，可脑海里浮现出的不是她思考设计好的画面，而是《生命之光》，于采薇的血在鲜艳的画面上缓缓流淌，她的脑海一片殷红。

她沮丧，懊恼，但是，于采薇不能画，她也不能画了，这也算是同生共死吧。

八月，艾莉莉回到锦城，她买了鲜花、水果来探望于采薇。

于采薇冷冷的，也不道谢，只看着电视。

画未拿起一个芒果一切两半，划成芒果花，一半递给艾莉莉，一半递给于采薇。

于采薇不接，却说：&ldquo请你以后别再邀请你的朋友来看我的笑话。

&rdquo 画未好尴尬，望着艾莉莉抱歉一笑，艾莉莉却笑笑摇头，表示她不介意。

艾莉莉起身告辞，画未跟她一起走。

这么热的天，艾莉莉仍然戴着口罩，当然是为了遮住她脸上的伤痕。

&ldquo怎么样了？要去韩国吗？&rdquo画未问她。

&ldquo不去啦，就在国内做，上个月刚做了一次呢，效果还可以，医生说下一次还要等半年。

&rdquo &ldquo你和秦大宇呢？&rdquo &ldquo两清了！做手术的花费是我打工攒的，我没要他一分，以后也不会要了，这样他再怎么纠缠，我都不会心软了。

&rdquo &ldquo他还纠缠你？&rdquo画未又问。

&ldquo是啊，但我不理他，也不觉得困扰，随他去。

我也暂时不想恋爱了，就是上课，打工。

我还选修了法语呢，还认识了几个法国朋友。

&rdquo 画未不禁佩服：&ldquo你太强了。

&rdquo &ldquo我不强怎么办？社会太凶残呀，没人同情弱者。

&rdquo 画未无声苦笑。

艾莉莉握住她的手：&ldquo不要悲观嘛，于采薇会好起来的。

她也是打不死的小强，只是需要时间，我当初也跟她一样，你看我现在！&rdquo 画未点头：&ldquo谢谢。

&rdquo 画未和艾莉莉在公交车站分手，还没到家，陆昊天就打来电话：&ldquo喂，画家同学，好久不见了啊！&rdquo 他的声音温暖亲切，一如多年前：&ldquo我看到了你的QQ签名，感觉不太好呀，你回锦城了吧？现在在哪儿？我过来接你。

&rdquo &ldquo我在外面，快到家了。

&rdquo &ldquo好，你等我。

&rdquo 才十几分钟，陆昊天就到了。

如果他不是在她家附近，他就是飞车过来的。

这段时间以来，画未一直在撑着，她快撑不住了，需要有人安慰她，鼓励她，给她力量，而那个人，不是谁都可以。

但陆昊天可以。

&ldquo哟，脸色好差，失恋了？&rdquo他笑着问，满眼关切。

她垂下头，忍了忍，但没能忍住内心喷涌而出的脆弱委屈，霎时湿了眼睛。

她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讲给他听，他听了，笑笑，柔声说：&ldquo那个男人的结婚对象又不是你，跟你没关系啦！&rdquo &ldquo我最自责的不是这个，而是她的手&hellip&hellip&rdquo画未说。

&ldquo这两年，我也经历了一些事，我越来越相信，很多事，也许冥冥之中都注定了。

你太善良，太爱她，所以你会想，如果自己不那么做，如果自己这么做，结果是不是不一样？也许，不管你怎么做，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

&rdquo &ldquo我没有办法不内疚、不自责&hellip&hellip&rdquo画未说。

&ldquo试着放下吧，内疚、自责都是负能量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